耿精忠終於還是在福建扯旗造反,打出反清復明旗號宣誓起師,順帶着還帶反了本隸屬於平南王府的潮州總兵劉進忠,致使潮州淪陷和臺灣軍隊登陸立穩跟腳,這一連串的悶棍可把尚老漢殲和嶽樂敲得不輕,在他們的計劃中,是打算擒賊先擒王先拿下耿精忠一舉消弭福建隱患啊,可是現在耿精忠沒拿到不說,還把整個福建都給逼反了,這叫尚老漢殲和嶽樂怎麼向康麻子交代啊?
也是到了這一刻,蟎清朝廷中唯一被盧胖子忌憚的嶽樂也終於醒過一些味來了,發現很多不對和不正常了,發現在此之前,自己和尚可喜雖然對耿精忠極爲提防警惕,但絕對沒有生出過逼反耿精忠的打算啊?自己們又是什麼時候生出對耿精忠擒賊先擒王的心思呢,好象是在識破耿聚忠詐降的時候吧?那時候自己到底是吃錯什麼藥了,怎麼在聽說耿精忠準備誘捕尚可喜之後,馬上就生出了將計就計反過來誘捕耿精忠的計劃?
是鬼使神差?還是有高手早就算準了自己急於消弭福建隱患的心思,甚至算準了自己急於建立功勳向皇帝證明清白的陰暗意識,從而佈置了一個巨大的圈套,讓自己落入圈套而不自知,被他牽着鼻子走又給耿精忠佈置了一個圈套,從而導致耿精忠扯旗造反,福建隱患徹底爆發?
落入圈套的人,只有自己一個人嗎?盤算到這裡,嶽樂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戰,猛然又發現了一個極不符合情理的環節——如果耿精忠真打算誘捕或者殺害尚可喜和自己,那麼他肯定會帶來最精銳也最忠誠的軍隊,又怎麼會去向黃梧借兵?導致對大清朝廷忠心耿耿的黃梧父子臨陣倒戈,差點要了他耿精忠的狗命,這符合情理嗎?
更不符合情理的是,黃芳度當時也說得非常清楚,耿精忠是爲了預防萬一和確保他自己的人身安全,才臨時起意借的兵——耿精忠如果真有計劃加害自己們,在有着充足時間佈置準備的情況下,怎麼會臨時決定借兵?借一支根本靠不住的軍隊來幹這樣的大事?耿精忠傻了?
“難道說?我們所有人都中計了?”分析到這裡,嶽樂身上的冷汗開始淋漓了,“難道說,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一個無比巨大的陷阱,我和尚可喜,還有耿精忠,都是落入這個陷阱的獵物?本王在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被這個佈置圈套的高手的暗示引誘,生出了設計生擒耿精忠的心思,而這個高手又把耿精忠誘進我的小圈套,讓我們徹底撕破臉皮,逼得耿精忠不反也得反,他躲在背後坐收漁利?我們三個堂堂的大清王爺,都被這個高手玩弄於股掌之間?”
“馬上,去把耿聚忠押來!”生出這個念頭後,嶽樂馬上象發了瘋一樣的跳起來,下令提審耿聚忠。又過片刻後,耿聚忠被押到嶽樂面前,嶽樂立即劈頭蓋臉的問道:“耿聚忠小兒,本王問你,當初吳三桂老賊派你來廣州詐降時,你爲什麼要答應?爲什麼要替吳三桂老賊冒這個危險?”
“回王爺,罪臣不想來的啊
。”耿聚忠哭喪着臉答道:“罪臣當時百般推辭,甚至還向吳三桂老賊磕頭哀求,可吳三桂老賊就是要逼着罪臣來廣州詐降,還威脅罪臣說,如果罪臣不來詐降,他馬上就砍了罪臣,刀架在脖子上,罪臣纔不得不來的。後來吳三桂老賊怕罪臣半路逃跑,還特地派了盧一峰狗賊押着罪臣來到梧州啊,就連罪臣上船的時候,也是盧一峰狗賊派人把罪臣押上船的啊!”
嶽樂徹底癱了,心裡也只剩下了一個念頭,“死間!絕對的死間!吳三桂老賊把他派來詐降,就是希望他倒戈叛變,讓我們對這個死間的話信以爲真,認爲耿精忠準備對我們動手,誘使老子生出將計就計的心思!但實際上,這個蠢貨從吳三桂老賊那裡聽來的消息,也全是假的,只是老子識破了他的詐降,得意忘形下沒有想到他也是上套者!”
“那麼,你可知道,是誰在吳三桂老賊獻計,讓你來這裡詐降的?”嶽樂抱着最後一線希望,不死心的問道。
“這個,這個罪臣就不知道了。”耿聚忠垂頭喪氣的說道:“罪臣不敢欺瞞王爺,罪臣在吳三桂老賊那邊極不得重視,平時就是想見到吳三桂老賊或者他身邊的重臣一面都難,罪臣只記得當時盧一峰狗賊和罪臣談了大半天的話,然後第二天吳三桂老賊就突然傳見罪臣,逼着罪臣來廣州詐降了。”
“盧一峰?”嶽樂身體一震,下意識的離座而起,衝到耿聚忠面前揪起他的衣領,紅着眼睛吼道:“快說,盧一峰狗賊和你談話時,都談了些什麼?”
“主要是靖南王府的事。”耿聚忠這次倒是回答得非常爽快,“盧一峰狗賊說,他有可能被吳三桂老賊做爲使者派往福建公幹,但他對我們靖南王府的情況不是十分了解,爲了有備無患,所以從罪臣這裡瞭解了很多靖南王府的情況和機密。”
說到這,耿聚忠趕緊又補充一句,“對了,當時尚之孝兄弟也在場,盧一峰狗賊也向他打聽和了解了很多平南王府的情況,主要是尚老王爺和尚之信世子之間的矛盾,還有老王爺的喜好和習慣,另外還有尚世子和他幾十個兄弟之間的情況。”
“中計了————!”
嶽樂撕心裂肺的哀嚎一聲,揪着耿聚忠的衣領拼命往下摔,耿聚忠被摔得頭暈眼花卻又不敢說話,只是莫名其妙的看着嶽樂瘋狂對天長嘯,“盧一峰小兒,你高啊!確實高啊!本王,尚老王爺,耿精忠小兒,三個堂堂王爺,竟然都被你象木偶一樣的牽着線玩,當猴子一樣的耍,你確實高啊!你這個狗賊不除,我們大清永無寧曰啊——!”
“王爺,你這是怎麼了?”旁邊至今還是滿頭霧水的尚老漢殲疑惑萬分,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怎麼又把矛頭對準盧一峰那個狗賊了?他怎麼了?我們又怎麼被他耍了?”
“老王爺,你還不明白?”嶽樂捶胸頓足的叫起苦來:“耿精忠那個狗賊根本沒打算現在就反,現在就反,對他沒有半點好處,只會把我們大清朝廷的火力全部吸引到他的身上,便宜了真正能對我們大清朝廷形成巨大威脅的吳三桂老賊!就算耿精忠狗賊真打算扯旗造反,最佳時機也絕對不是現在,所以耿精忠狗賊約見我們,很可能就真的只是爲了商談海路航線的問題,根本沒有佈置什麼陷阱來害我們啊!”
“那這個耿聚忠爲什麼對我們說,耿精忠準備在分水關佈置陷阱謀害我們?”尚老漢殲大驚失色,指着趴在地上的耿聚忠驚叫道:“難道說,我們還是被這個狗賊騙了?”
“伯父,冤枉啊。”耿聚忠殺豬一樣的慘叫起來,“小侄就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來騙你們啊!”
“沒有。”還好,嶽樂及時給耿聚忠說了一句公道話,“他沒有騙我們,他也是中計者,吳三桂老賊根本就沒對他實話,只是算定了他會再次背叛,所以才告訴他假消息,又通過他的嘴告訴我們,誘使我們誤認爲耿精忠狗賊已經決心反叛,更誘使我們對耿精忠佈置陷阱,臺灣鄭逆乘機出面做好人營救耿精忠,從而把耿精忠徹底逼反
!替他吳三桂老賊分擔來自朝廷的主要壓力!”
“實際上,耿精忠根本就沒想現在反啊,是我們中了吳三桂老賊的殲計,替他吳三桂老賊把耿精忠狗賊給提前逼反的啊!我們的好心,徹底把事情給辦壞了的啊!”
尚老漢殲目瞪口呆,終於醒悟過來的耿聚忠張口結舌,全都不敢相信嶽樂的判斷——這件事的從頭至尾,自己們都是被敵人給牽着鼻子走,替敵人辦到了敵人無法辦到卻夢寐以求的大事,提前逼反耿精忠!醒悟過來後,尚老漢殲又飛快問道:“安王爺,那你爲什麼又罵盧一峰狗賊?說是他一手安排的這麼多事?”
“除了他,還能有誰?”嶽樂歇斯底里的咆哮起來,“吳三桂老賊要是有這樣歹毒的心思,高明的手段,慎密的計算,那就根本沒有我們大清入關了,我們大清八旗,早就被他吳三桂老賊滅在關外了!而且我現在可以肯定,盧一峰狗賊來到梧州,根本不是來當什麼誘餌,他算準了我們不敢背上重新挑起戰火的罪名,所以才大搖大擺的來到梧州,爲的就是在最近的地方遙控指揮,親自佈置這場驚天騙局!”
尚老漢殲和耿聚忠全都張大了嘴巴,呆若木雞許久,尚老漢殲忽然也是歇斯底里的咆哮起來,“盧一峰,狗雜種!敢把你老子當猴子這樣的耍?!老子要親手砍了你!垛了你!宰了你!剮了你!”
“盧一峰,我艹你孃的十八代祖宗!”耿聚忠也跳了起來,張牙舞爪的紅着眼睛大吼大叫,“你到底要騙老子多少次?到底要騙老子多少次?竟然派老子來當死間,你根本沒打算讓我回去對不對?你就是讓我來白白送死的對不對?我艹你娘!艹你爹艹你老丈人艹你老丈母孃……,伯父,小侄該死!哎喲!”
被尚老漢殲狠狠抽了一記耳光後,耿聚忠終於回過神來,趕緊雙膝跪下,磕頭說道:“伯父,安王爺,罪臣願意將功贖罪,罪臣願意這就去一趟福建,向家兄說明這一切都是吳三桂老賊和盧一峰狗賊佈置的詭計,勸家兄不要造反,讓家兄看穿吳三桂老賊和盧一峰狗賊的醜惡面目,和朝廷聯手,剿滅吳三桂老賊!剿滅盧一峰狗賊!”
“這倒是個主意。”尚老漢殲心中一動,忙轉向嶽樂問道:“安王爺,耿聚忠這個小雜種的主意,你覺得如何?”
“來不及了。”嶽樂痛苦搖頭,無奈的說道:“自古開弓就沒有回頭的箭,耿精忠都已經扯旗造反了,也暴露了和臺灣鄭逆勾結的不赦罪行,還那來的回頭路可走?事情到了這一步,耿精忠狗賊即便發現上當,也只會硬着頭皮一條路走到黑了!除非……。”
說到這裡,嶽樂頓了一頓,臉上現出猶豫,不肯繼續往下說下去。尚老漢殲則迫不及待的問道:“安王爺,除非什麼?你說啊。”
“除非皇上同意赦免耿精忠的一切罪行。”嶽樂又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說道:“如果我們向皇上奏明原委,又向皇上交出耿聚忠這個人證,請皇上下旨,赦免耿精忠的所有一切罪行,那麼這件事或許還有挽回的餘地。”
“那就趕快向皇上奏明啊。”尚老漢殲跺腳說道:“耿精忠狗賊扯旗造反,我們現在被吳三桂老賊和鄭經逆賊同時牽制,根本沒力量單獨平定福建動亂,耿精忠一旦整合了內部問題,那我們大清的江南財富重地可就危險了!如果能制止住耿精忠狗賊再錯下去,威脅到我們大清的財稅重地,那還有什麼能比這個更好的?”
嶽樂不答,許久後,嶽樂才衝着旁邊的衛士吩咐道:“把耿聚忠暫時押出去,你們也都先出去,本王有話要單獨對老王爺說
。”
衆衛士依令而行,將拼命磕頭哀求的耿聚忠先拖了出去,又一起退出房間,留下嶽樂和尚老漢殲兩人在房中密談,直到房中沒有了外人之後,嶽樂這才低聲說道:“老王爺,向皇上奏明實情當然可以,但老王爺你想過沒有?如果皇上知道是我們中了吳三桂狗賊的詭計,無意之中逼反了耿精忠狗賊,導致東南大亂,直接威脅到我們大清的財稅重地,那皇上會怎麼看我們?又會怎麼處置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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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老漢殲呆了一呆,這纔想起如果向康麻子奏明實情,說明是自己們誤中詭計才逼反了耿精忠,那康麻子怎麼可能放過自己們?嶽樂察言觀色,又壓低聲音說道:“所以老王爺,如果我們不想背上這個罪責的話,那就只能馬上把耿聚忠殺了滅口,又向皇上奏報,是耿精忠狗賊居心叵測想要謀害我們,被我們識破加以反擊,這才導致了後來的一切後果,我們在這件事中的立場,才只能被判定爲有功無罪啊。”
如果換了其他任何一個人,聽到嶽樂這番憂心忡忡的言語,那麼不用說,肯定是馬上宰了耿聚忠滅口,然後奏報說是耿精忠動手在先,自己們被迫反擊,給康麻子落下一個有功無罪的印象。但很可惜的是,尚老漢殲是什麼人?蟎清三藩王中唯一一個賣國賣得連褲衩子都不要的超鐵桿漢殲,寧可殘殺同胞取悅主子,也不敢對主子狂吠一聲的超鐵桿走狗,所以咱們可憐的安王爺也只好跟着倒黴了。
“安王爺,你的好意,老夫心領了。”果不其然,尚老漢殲果然說道:“但我們是什麼人?都是大清的臣子,都是皇上的奴才!現在我們雖然做錯了事,逼反了耿精忠狗賊,但我們又怎麼能考慮到自己的安危,就把皇上矇在鼓裡,置皇上的社稷於不顧,置大清列祖列宗拋頭顱灑熱血拿下來的江山於不顧?”
“所以,老夫認爲,我們錯了就是錯了,向主子如實坦白,向主子如實奏報,這樣才能讓主子在平定叛亂這件事上做出正確判斷,採取英明決策。不然的話,我們就是一錯再錯,欺君誤國,白白便宜吳三桂老賊,即便不被戳穿,將來我們到了九泉之下,又有什麼面目去見大清的列位先皇?”
人品勉強還算不錯的嶽樂臉紅了,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當初和圖海聯手栽贓鰲拜的光輝往事,暗歎自己那時還能有一些凜然正氣,現在怎麼就這麼猥瑣虛僞了?難道說,自己終於還是被圖海和察尼影響了,墮落到了與這些曾經被自己無比鄙視的卑鄙小人一樣的同類貨色了?
“安王爺,老夫也聽說過你的事。”尚老漢殲又難得誠懇的說道:“因爲吳三桂老賊施展詭計,污衊你企圖謀朝篡位,所以你現在在朝廷裡的情況十分不妙,生出這樣的念頭,老夫不怪你。這麼辦吧,老夫替你扛起這個罪名,老夫單獨上表奏報主子,就說是因爲老夫不慎中了吳三桂老賊的詭計,無意之中逼反了耿精忠狗賊,與你無關,再請主子對耿精忠狗賊嘗試招撫,爭取把這個並不打算立即造反的耿精忠狗賊重新穩住,等緩過了這口氣,再慢慢收拾他不遲。”
“老王爺……。”嶽樂徹底的臉紅了,垂首說道:“與老王爺的坦蕩胸懷一比,小王實在是無地自容之至,但過錯是我犯的,弄巧成拙的將計就計也是小王提出來的,所以,還是我們聯名上表吧,皇上就是把我這個郡王頭銜削了,押回京城交宗人府永遠圈禁,小王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那就這麼辦吧。”尚老漢殲也不客氣,馬上就同意道:“王爺你寫奏摺,老夫去安排人手,今天晚上就連夜把耿聚忠和奏摺繞道江西送往京城,請主子決斷。”
說罷,尚老漢殲匆匆出門而去,看着尚老漢殲匆匆離去的背影,嶽樂思緒萬千,許久後,嶽樂忽然一掌拍在桌上,咬牙切齒罵道:“盧一峰,狗賊啊!本王這一次,可又是被你給坑苦了
!”
……
“阿嚏!阿嚏!”
同一時間的梧州水門城樓上,正在讀閱分水關戰報的盧胖子連打兩個噴嚏,嘀咕了一句肯定又有人在背後罵老子後,盧胖子又喜笑顏開的重新閱讀起了剛送到梧州城的分水戰報,越看越是開心,越看越是笑容滿面,旁邊的肖二郎則是乘機大拍馬屁,“少爺妙計,神鬼莫測,耿精忠終於還是反了,王爺交代給少爺的重任,也終於是大功告成了。”
“錯,這才只是開始。”盧胖子搖頭,“耿精忠的事,還只是一個開始,要想讓耿精忠爲我們牽制滿狗主力,消耗滿狗的絕大部分人力物力,我們還得有很多事要做,還要付出無數努力。”
“只是開始?”肖二郎楞了一楞,問道:“少爺,王爺不是讓我們誘反或者逼反耿精忠嗎?現在耿精忠已經反了,我們已經大功告成了,你怎麼還說只是開始?”
“你太小看敵人了。”盧胖子繼續搖頭,拿着戰報指給肖二郎看其中一段,說道:“看到沒有,滿狗和耿精忠翻臉之後,耿精忠從漳州帶到分水關的漢殲黃芳度軍隊臨陣倒戈,幫着滿狗追殺耿精忠和劉國軒——這證明什麼?證明了耿精忠事先根本沒有佈置陷阱,所以才被自己的部下殺了一個措手不及!滿狗那邊即便當時沒有反應過來,事後冷靜下來後,也肯定會發現這個重大漏洞,從而順藤摸瓜,發現這一切都是我們佈置的圈套,明白是中了我們的連環計,無意中逼反了耿精忠!”
“滿狗有這麼聰明?”肖二郎驚訝問道。
“蠢貨!”盧胖子順手敲了肖二郎一個爆慄,怒道:“只有蠢貨纔會把敵人當蠢貨!我敢和你打賭,或許尚可喜老漢殲會被我們瞞過,但絕對瞞不過嶽樂那條滿狗!搞不好,他這會就已經醒悟過來了,明白是中了我們的連環計了。”
“小的蠢貨。”肖二郎無奈的捂頭,又試探着問道:“少爺,既然你認爲嶽樂會識破你的妙計,那他接下來會怎麼辦?”
“他有兩個理想選擇。”盧胖子樹起兩根肥指頭,斬釘截鐵說道:“第一是將錯就錯,殺了耿聚忠那個蠢貨滅口,隱瞞他和尚可喜老漢殲無意中逼反耿精忠的罪過,逃避滿狗皇帝的處罰。”
“至於第二嘛,那就要看他的勇氣了。”盧胖子沉吟着說道:“如果他有勇氣承擔責任的話,就會把耿聚忠押到燕京交給滿狗皇帝,向滿狗麻子皇帝坦白罪過,讓滿狗皇帝以耿聚忠爲人證,向耿精忠證明是我們佈置的圈套,對耿精忠採取安撫政策,把耿精忠暫時安撫下來,確保江南財稅重地安全無虞,等緩過了這口氣,再慢慢收拾耿精忠不遲。”
“如果是這樣,那可糟了。”肖二郎慌了手腳,說道:“如果證明了這一切都是我們安排的圈套,那耿精忠肯定恨我們入骨,再加上他害怕滿狗的全國之力,說不定就會接受滿狗皇帝安撫,讓我們前功盡棄啊。還有王師爺,他在福建可就危險了。”
“王師爺的安全不用擔心。”盧胖子搖頭,“耿精忠這會已經打出了反清大旗,除非他想把我們王爺往死裡得罪,否則就算髮現上當,也不會對王師爺隨便下手,以王師爺的精明強幹,脫身自保並不困難。”
“哦,那就好。”肖二郎拍了拍胸膛,“王師爺沒事就好——上次他喝花酒向我借的二兩銀子,可還沒還。”
末了,肖二郎又擔心的問道:“少爺,那麼如果滿狗皇帝對耿精忠採取安撫方略的事,你有沒有什麼對策?”
“暫時還沒有
。”盧胖子搖頭,又微笑道:“不過不急,嶽樂和尚可喜老漢殲就算決定把耿聚忠押往京城,路途之上速度也絕對快不到那裡去,比不上我們的六百里加急快馬傳遞消息,我們還有應對的準備時間。而且嶽樂和尚可喜老漢殲肯定沒有直接證據證明這一切都是出自我們的安排,只能是通篇奏報和據理分析,只要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能想出法子破解,說不定還能反過來繼續栽贓到嶽樂和尚可喜老漢殲的頭上,讓他們更加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我相信少爺一定能!”肖二郎趕緊又拍馬屁,拍着胸膛說道:“我家少爺是神仙轉世,神機妙算,上百萬滿狗就是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少爺的一根小腳指頭!”
“滾,少亂拍馬屁。”盧胖子笑罵,喝道:“別吵我,我要開始盤算對策了。”
肖二郎趕緊閉嘴,退到一旁垂首等候,盧胖子則眺望着霧氣瀰漫的珠江水面盤算起來,“如果嶽樂和尚老漢殲把耿聚忠押往燕京,建議康麻子對耿精忠採取安撫政策,康麻子會有什麼反應?耿精忠知道後又會有什麼反應?如果我們置之不理,會有什麼後果?如果我要反過來破解,又該怎麼安排佈置…………?”
“少爺,少爺。”肖二郎的輕聲呼喚打斷了盧胖子的沉思,“少爺,你老師劉玄初從雲南送來的急報,是關於少夫人和小少爺的事。”
“她們怎麼樣了,你直接說吧。”盧胖子心中一緊,幾乎沒有勇氣去看劉玄初的書信。
“被少爺你料中了。”肖二郎翻看着書信,小心翼翼的說道:“線三將軍在羅平碼頭追上了少夫人和小少爺,但少夫人堅持要回廣東探望額娘,還以死相逼,線三將軍只是奪回了小少爺,少夫人被尚可喜老賊的人帶走了。”
盧胖子默然,眼前彷彿浮現出了這麼一幅畫面,哭成淚人一般的尚婉欹立於船上,以刀架頸,逼迫線虞玄的追兵退後,盧邦靜則在線虞玄的懷中哭喊,小手又拍又打,拼命掙扎,哭得幾乎嗓子都啞了…………
“我對不起她們娘倆啊。”盧胖子長嘆一聲,喃喃道:“隨她去吧,我和她的結合,或許就是一個錯誤,象我這樣的人,怎麼能找一個鐵桿漢殲的女兒當老婆呢?她的姓格又那麼倔強,就算沒有這件事,我和她,遲早也會水火不容的啊。”
“少爺,既然少夫人是在羅平登的船。”肖二郎又建議道:“那麼她的船肯定要走梧州經過才能回到廣東,要不小的這就安排人加強盤查,爭取把少夫人找出來。”
“不了。”盧胖子搖頭,低聲喃喃說道:“她回到孃家,將來也許更好一些,最起碼尚可喜老賊和平南王妃是她的生身父母,再怎麼惱怒她,也不會對她下毒手。可她要是繼續留在雲南,那麼到了那個時候,那夥人,對她可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喃喃唸到這裡,盧胖子閉上眼睛,雙眼眼角處,緩緩滲出兩滴淚水,難得真情的淚水。
肖二郎默然,這才明白盧胖子當年爲什麼會做出那種驚世駭俗的舉動,也明白盧胖子爲什麼會在得知尚老漢殲準備誘捕女兒外孫後,不僅沒有半點緊張,還反倒有那麼一點驚喜。但正因爲如此,也只有從頭至尾目睹了盧胖子與尚婉欹相識相戀的肖二郎,才能夠理解盧胖子心裡的痛苦。
盧胖子在城樓上黯然神傷,但盧胖子並不知道的是,此刻就在他的腳下,就在珠江水面上的一條普通民船之上,一雙淚眼朦朧的美目,也正凝視着灰暗破敗的梧州城樓,淚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