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又草草吃了一些吳軍提供的酒水飲食,佟國棟果然很快就被依令押進了吳軍東路軍的中軍大帳,結果進得帥帳仔細一看,之前已經被佟國棟猜測爲盧一峰的那個胖子穿着便服,手裡捧着一個純金打造的精美酒壺,坐在主將帥座的位置上,正在津津有味的把玩欣賞。
“啓稟大將軍,你要的滿狗俘虜押來了!”
押解佟國棟的吳軍軍士向那胖子稟報,可那胖子就好象沒聽到一樣,手裡只是拿着那把黃金酒壺翻過來倒過去的把玩,嘴裡不斷稱讚器物精美,珍貴難得,對押到面前的佟國棟根本視若無睹,傲慢得簡直一塌糊塗。直到吳軍將士第二次稟報,那胖子才頭也不擡的吩咐道:“把他留下,你們可以去出去了。”
“得令。”押解俘虜的吳軍士兵答應,將佟國棟留下,躬身退出大帳,留下佟國棟在大帳中與那胖子單獨談話,可那胖子還是在把玩欣賞那個黃金酒壺,連連感嘆,“好東西,好東西啊。”
“媽拉個巴子,小龘人得志的狗蠻子!”佟國棟心中有氣,暗暗怒罵。
“好東西啊!”那胖子彷彿終於發現佟國棟的存在,舉起酒壺向佟國棟介紹道:“看到沒有?西漢年間的金龍壺,那時候南昌還叫豫章郡,傳說這把金龍壺,就是豫章郡的一個巧匠進獻給漢武帝的寶貝,後來三國戰亂,這把金龍壺不知所蹤,隔了一千多年纔有重見天日,還是前段時間纔在南昌附近的一座晉代古墓中發現的。好東西啊!”
“這個蠻子對我說這些幹什麼?”佟國棟有些莫名其妙,忽然又猛的一驚,“前段時間纔在南昌附近的一座晉代古墓中龘出土的古玩,怎麼會到了這個蠻子手裡?聽說我們江西的大清軍隊裡有人偷偷掘幕盜寶,莫非是我們的人挖到了這個寶貝,賣給或者送給了這個蠻子?”
“好東西啊。”那胖子又感嘆了幾句,忽然開心笑道:“把這樣的寶貝敬獻給周王爺,王爺一定非常高興,好東西啊!”
“原來這個蠻子是打算把這個古玩送給吳三桂老賊,真他孃的會拍馬屁。”佟國棟恍然大悟的在心底暗罵。
“二郎,把這好東西收好,一會安排人快馬給王爺送去。”那胖子終於將金龍壺遞給一個親兵,又轉向佟國棟說道:“自我介紹,本大將軍姓盧,大周徵東大將軍盧一峰就是我,你願意的話,可以叫我盧大將軍,不願意的話,可以叫我三好先生一一你們滿狗朝廷那邊大部分人都是這麼稱呼我。”
“果然是盧一峰盧蠻子。”佟國棟暗暗點頭,又不卑不亢的說道:“盧大將軍,不知你傳末將前來,有何指教?不過末將事先聲明,末將是旗人,生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鬼,盧大將軍如果想將未將斬首,可以馬上動手,如果大將軍想要從末將口中龘掏出什麼,或者想招降末將,那就請免開尊口,末將寧死不從。”
“這位將軍,別急着說得這麼絕嘛,你們旗人歸降我們大周的也不在少數,你又何必這麼急着尋死覓活呢?”盧胖子哈哈一笑,又問道:“這位將軍,能向我介紹一下你的姓名和職位麼?”
佟國棟猶豫了一下,本想拒絕回答,但考慮到清軍降兵中肯定有不少人認識自己,身龘份暴露只是時間問題,便索性答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安清江西總督直屬右營總兵佟國棟!”
“原來是佟將軍。”盧胖子滿意點頭,忽然又一楞,忙問道:“等等,佟將軍,你是董總督的直屬部下?”
佟國棟點頭,很是爽快的承認,盧胖子頓時滿面喜色,拍手笑道:“好,這樣咱們說話辦事就更方便了!”
“什麼意思?”佟國棟有些糊塗。
“佟將軍,既然你自稱旗人,那想必你是來自遼東,是遼東佟氏後育了?”盧胖子又問,見佟國棟點頭承認,盧胖子更是開心,徵笑說道:“佟將軍,想必你也知道,你們遼東佟家本來也是大明臣子,只是女真建奴興起,你的祖上無奈才降的滿狗。既如此,現在我們大周吳王爺興義兵討伐滿狗,反清復明中興華夏,你身爲大明臣子後裔,又何苦助紂爲虐爲滿狗殉葬?還不如早些加入我軍,爲吳王爺效力,他日我軍驅逐滿狗,重興大明,將軍你這榮華富貴,封妻廕子,還不是玩似的?”
“果然是想招降我。”佟國棟心中冷哼,嘴上則大聲答道:“大將軍,末將已經說過了,末將生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鬼,想要末將變節屈膝,做夢!”
“佟將軍,你爲什麼要這麼頑固呢?”盧胖子大笑,又道:“再說了,你以爲本將軍真的非得招降你不可?你們在田家橋佈置伏兵,爲什麼會被本將軍提前知曉,反設埋伏重創你們一一其中原因,以佟將軍的精明,難道還不明白麼?”
“什麼意思?難道說,我軍之中有內奸,向吳狗出賣了軍機?”佟國棟心中暗驚。
“很吃驚對不對?”盧胖子察言觀色,笑道:“佟將軍,其實你也用不着吃驚,這事半點都不奇怪。這三年來,我們大周軍隊接連重創滿狗朝廷,滿狗的精銳主力早已經被我軍殲滅得一乾二淨,只剩下少許殘兵敗將在江南和陝甘苟延殘喘,你們中間的聰明人,早就已經在給自己安排後路了一一佟將軍你也不笨,爲什麼就不能向這些聰明人學習,爲自己的全家滿門將來留一條後路?何苦要執迷不悟,堅持要給康熙滿狗陪葬?而且還是拉着全家給滿狗殉葬?”
“這個倒有可能。”佟國棟心中琢磨,“吳狗賊軍現在氣焰正是囂張之時,不排除我們中間有人貪生怕死,暗中勾結吳狗賣國求榮一一不過,我們九江駐軍中間,到底是誰出賣了我軍軍機呢?”
“佟將軍,本將軍時間不多,就不再羅嗦了。”盧胖子很是不耐煩的說道:“開門見山的說,本來你歸不歸降,對本將軍來說並不重要,只是看在你的身龘份份上,還有本將軍現在正需要有人替本將軍辦一龘件事,所以本將軍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實在不願意,本將軍絕不勉強,你該去那就去那,本將軍另外在戰俘中找一個人就是了。”
“不如先向吳狗詐降保住性命,看看吳狗到底有什麼打算,等有機會再想辦法回到總督大龘人身邊不遲。”佟國棟心念一動。表情猶豫了幾下後,佟國棟佯做屈服,試探着問道:“大將軍,那你想讓末將去辦什麼事?”
“佟將軍前倨而後恭,莫非是想打詐降的主意?”盧胖子狐疑的問道。
“大將軍,如果你實在不願相信末將,那末將也無計可施。”佟國棟無奈的問道:“只是不知末將要怎麼做,大將軍才肯相信末將?”
“納投名狀。”盧胖子雙手抱胸說道:“本將軍之前已經讓人押來一個滿狗旗人,現在就綁在帳外,佟將軍如果去把他的腦袋割下,獻進帳中,本將軍就相信你。”
“要我殺同胞?”佟國棟面露難色。
“佟將軍,不要怪本將軍心狠手辣,本將軍也是迫於無奈。”盧胖子解釋道:“因爲一些意外,本將軍和九江城裡的朋友失去了聯絡,現在滿狗又封閉九江四門,本將軍必須得派一個滿狗絕對相信的人回城,代本將軍重新打通聯絡。事關重大,本將軍不得不小心一些。”
“原來是打算放我回九江城當內線啊。”佟國棟聞言心中大喜,又暗道:“爲了活着回去,也爲了揪出九江城裡的內奸,也不得不做出一些犧牲了。”
盤算到這裡,佟國棟當即單膝跪下,抱拳問道:“請問大將軍,末將的投名狀在什麼地方?”
佟國棟終手動搖,盧胖子十分歡喜,忙向旁邊的肖二郎一努嘴,肖二郎會意,上前說道:“佟將軍,你的投名狀就在大帳的後面,小的領你去。”
佟國棟也不說話,起身就隨肖二郎出帳,旁邊自有盧胖子從大理帶來的心腹親兵跟上監視,可是到得大帳後方一看,佟國棟不由目瞪口呆的暗暗罵開了,原來被吳軍押來給他當投名狀的清軍士兵,赫赫然就是之前保護佟國棟突圍的佟國棟親兵之一。見佟國棟到來,那被綁在木樁上又被堵住嘴巴的佟國棟親兵十分激動,拼命掙扎想要說話,發出嗚嗚不斷的聲音。
“佟將軍,請吧。”肖二郎將一把沒有刀頭的短刀遞給佟國棟,佟國棟猶豫萬分,但一想到自己的處境,佟國棟還是顫抖着接了短刀一一畢竟佟國棟是旗人,天性放在這裡。
短刀砍到那親兵脖子上時,那個曾經用身龘體爲佟國棟擋過箭的佟國棟親兵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便人頭落了地,一雙驚恐的眼睛仍然睜得渾圓,彷彿還在不敢相信是佟國棟殺的自己。佟國棟則咬着牙齒,一邊把短刀扔回給肖二郎,一邊提起自己那死不螟目的親兵人頭,大步走回了胖子軍的中軍大帳,在盧胖子面前雙膝跪下,雙手將人頭捧起,大聲說道:“大將軍,請看奴才的投名狀!”
“佟將軍,辛苦了,辛苦了。”盧胖子大喜過望,趕緊起身過來,親自攙起佟國棟,親切的微笑說道:“佟將軍不必這麼客氣,在我們大周軍隊中,沒有什麼奴才主子的稱謂,只有兄弟和親兄弟,這樣吧,以後我叫你佟大哥,你叫我盧兄弟如何?”
“末將不敢。”佟國棟還真有一種乘機一把掐死盧胖子的衝動,不過看到盧胖子兩側還站着一個鬥雞眼親兵和一個肌肉象鐵打般結實的黑胖親兵後,佟國棟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一一也虧得他聰明。
“唉,有什麼敢不敢了?就這麼定了!”盧胖子哈哈大笑,吩咐道:“二郎,快安排酒宴,我要親自給佟大哥接風洗塵,慶祝佟大哥棄暗投明,反正歸來。”
佟國棟的連聲道謝謙虛聲中,早已備好的酒宴搬進大帳,盧胖子果然親自爲陪,與佟國棟交杯換盞,賜酒壓驚,並且再三保證,只要佟國棟替自己辦好差事,幫助自軍攻破九江堅城,殲滅安慶與南昌滿狗清軍,自己定當上表吳老漢奸,請吳老漢奸給佟國棟重重加封。佟國棟虛情假意謝了,並且拍着胸口保證幫助胖子軍攻破九江,全殲贛北滿狗,盧胖子聞言更是歡喜,趕緊再三謝過。
“佟大哥,兄弟我已經替你安排好了。”酒宴結束時,盧胖子拉着佟國棟的手龘交代了“請佟大哥先不要急着剪去辮子先在這裡住上一夜到了明天清晨,兄弟我再給你親自送行,拜託你送一封書信回城,替我交給我們大周軍隊在九江城裡的兄弟。”
“大將軍,不是末將不聽安排。”佟國棟試探着說道:“只是末將如果不盡快回城,只怕城中滿狗會對末將生疑。”
“不急,急也不急這一夜。”盧胖子皺眉說道:“我們大周軍隊的內線派來的聯絡信使,昨天晚上不幸死在了亂軍之中信使沒有回城,想必他應該會另派信使過來了解情況,我們再等一夜如果明天清晨之前,他還沒有派人來聯繫,兄弟我再拜託佟大哥你冒這個險。”
“他媽的,狗蠻子真他娘奸詐,不到最後關頭絕不冒險。”佟國棟心中暗罵,嘴上則恭敬答道:“那好,末將聽大將軍安排,再等上一夜。”
“那就辛苦佟大哥了。”盧胖子笑道:“佟大哥請放心,兄弟我會安排人好好照顧你,飲食起居方面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兄弟我盡力滿足。不過女人方面就不行了,兄弟的軍隊裡只有一個自己用的女人,佟大哥如果想要美女,等兄弟我攻破了九江城,九江城裡的滿狗美女,隨便佟大哥挑。”說罷,盧胖子哈哈大笑,佟國棟則心中暗罵,嘴上道謝,恭敬告辭離去。
佟國棟前腳剛走,盧胖子的兩個狗頭師爺王少伯和朱方旦後腳就從後帳中竄了出來,王少伯先是把一封書信交到盧胖子手裡,告訴盧胖子說自己已按要求寫好,然後又很是奇怪的問道:“東家,你這一招反間計有把握嗎?聽說佟國棟這條滿狗是董衛國的愛將,如果他把這封假信直接獻給了狗漢奸董衛國,沒有交給彰泰滿狗或者其他滿狗大將,那不就馬上被戳穿了?”
“急什麼?我自有辦法。”盧胖子一邊看着王少伯的書信,一邊順口回答,當發現內容與自己要求的一致又沒有致命破綻後,盧胖子滿意點頭,讚道:“王師爺果然好刀筆,這封書信只要交到了滿狗手裡,滿狗想不生疑也難。”
“可問題是,佟國棟如果先把這封信交給了董衛國,那可就前功盡棄了。”王少伯提醒道。
“別急,本東家自有妙計。”盧胖子得意一笑,轉向肖二郎吩咐道:“二郎,馬上派人去戰俘營散播消息,就說佟國棟已經歸降我軍了,讓他們考慮好了,最好向佟國棟效仿。記住,l定要讓那些不願加入我軍的戰俘都知道,佟國棟已經歸降了我軍,然後再讓全節發路費叫他們滾蛋。”
“少爺放心,小的這就去安排。”肖二郎一口答應,趕緊下去安排。
王少伯和朱方旦則若有所悟,朱方旦喜道:“東家這招高啊,學生總算明白你爲什麼一定要佟國棟留下一夜了。被我們釋放的滿狗戰俘中,肯定有回九江城的,只要他們把這個消息帶回了九江城,佟國棟滿狗再回城時,滿狗大將就肯定要向他考問原由,東家的這封書信,想不落入彰泰那條滿狗的手裡也不行了。”
“可也肯定會同時落入董衛國手中。”王少伯憂心忡忡的說道:“董衛國大漢奸和彰泰滿狗同時看到這封書信,彰泰就算會生出疑心,董衛國也肯定會喊冤,能起到反間離間效果的可能實在不大。”
“別急,我把佟國棟狗漢奸留下一夜,還有一個後着。”盧胖子獰笑起來,轉向朱方旦問道:“朱師爺,你是神醫,一定有辦法配出一種慢性毒龘藥吧?比方說讓佟國棟吃下毒龘藥,暫時不死,等回到九江城過了幾天再死,有這樣的毒龘藥嗎?”
“當然有,也不用是太希奇的毒龘藥,讓佟國棟滿狗吃一些水銀,就可以讓他隔上幾天才送命。”朱方旦哼了一聲,又疑惑問道:“東家,你既然打算釋放佟國棟,又爲什麼要給他下慢毒?”
“我明白了!”王少伯也不愧是和盧胖子一樣的一丘之貉,馬上就醒悟過來,驚喜說道:“東家,你這招實在太高明瞭!佟國棟把這這封信帶回了九江城,過了一兩天又突然中毒龘暴亡,董衛國狗漢奸,就是跳進鄱陽湖也洗不清殺人滅口的嫌疑了!”
“妙!”已經徹底被盧胖子和王少伯帶壞了的朱方旦也醒悟過來,一拍大tuǐ大喜道:“學生這就去準備毒龘藥,下在佟國棟滿狗的晚飯裡,讓他三天之後再斷氣!然後到了那時候,董衛闖狗漢奸“……”呵呵。”
“嘿嘿,嘿嘿嘿嘿嘿……”
………”胖子軍的中軍大帳之中,第一次響起了一龘片心領神會的默契奸笑聲音,足以讓每一個胖子軍敵人膽寒心驚的獰笑聲音一一當然了,這還只是第一次,將來還有很多次,很多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