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許久,大清康麻子七年的正月初一終於姍姍來臨。對盧胖子來說,這也註定是無比辛苦的一天。
除夕晚上,陪着吳應熊夫婦和尚婉欹等人吃了年夜飯,給吳應熊剛滿三歲的長子吳世璠送了禮物,又給吳應熊、建寧公主、林天擎和尚婉欹等人拜年,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接受狗腿子們拜年。折騰完這些虛禮,時間已經是大年初一的凌晨子時過半。又匆匆準備和檢查了第二天進宮拜年的東西,時間已經是寅時,再到炕上迷糊一會,卯時還沒到,盧胖子就得心不甘情不願從剛剛捂熱的炕上爬起來,一邊詛咒着韃子朝廷的變態禮儀,一邊洗漱更衣準備到正陽門外報到了。
因爲知道盧胖子是第一次進宮參加新年大典,對盧胖子都還算不錯的吳應熊和林天擎都給予了好心指點,吳應熊安排下人給盧胖子送來一對厚厚的護膝,說是大典耗時極長,冬天裡地面又冰冷刺骨,穿上這對護膝,可以減少得關節炎的危險,同時人也能輕鬆些。林天擎則派親隨給盧胖子送來一些去核幹棗,警告盧胖子少喝水更不能吃飯,實在餓得受不了,可以用藏在袖子裡的幹棗充飢。盧胖子也都真誠謝過接了。
“他孃的,康小麻子一家真他孃的變態,怎麼弄出這麼多變態規矩?”
換了別的七品芝麻官攤上這樣的事,進宮參加新年大典還有人幫忙安排了好位置,禮節再繁瑣再麻煩也都甘之如飴了,可盧胖子是什麼人?一想到要進宮頂風冒雪的給麻子皇帝跪幾個時辰,盧胖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憤怒之下,盧胖子忽然心生一計,找個藉口把二郎和劉家兄弟都暫時打發了出去,然後搬來自己準備送給小麻子的禮物,掀去絹綾,拉開褲子掏出活兒就對着禮物澆起水來,口中還唸唸有詞,“爺給你施點肥,讓你大清江山繁榮昌盛,世代萬年……!”
收拾打扮得花枝招展了,盧胖子給狗腿子們放了一天假,又親自帶着禮物去大門處和吳應熊、林天擎等人會合了。同時建寧公主也帶着尚婉欹出來,準備親自領尚婉欹進宮去給孝莊老妖婆拜年——吳應熊還好心好意的自掏腰包,替尚婉欹準備了珍貴禮物,倒也盡足了世兄之義。也是直到此刻,吳應熊和林天擎等人才發現盧胖子竟然帶有兩件禮物,一件是絹綾包着的長匣子,一件是絹綾罩着的圓柱體。林天擎不由好奇問道:“盧大人,你這第二件禮物是什麼?事前怎麼沒聽你說過?”
“回林前輩,請恕卑職賣一個關子。”盧胖子笑嘻嘻的說道:“這是卑職特意給皇上準備的好東西,準備給皇上一個驚喜,到時候才能揭開謎底。”
“那好吧,隨你。”林天擎也懶得深究,只是好心警告道:“不過這事可不得玩笑,平時還沒什麼,今天的日子特殊,如果是涉嫌犯忌諱的東西,最好不要送。”
“多謝前輩指點,晚輩明白,晚輩不會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的。”盧胖子笑嘻嘻的答道。林天擎一想也是,也就再沒說什麼,只是與盧胖子上了吳應熊府提供了轎子,跟在吳應熊的四擡銀轎和建寧公主的鳳輦背後,一路殺向正陽門禍害起了,肖二郎和方世玉、李天植等狗腿子則陪着朱方旦到京城街上四處偷雞摸狗、調戲民女不提。
卯時過半,盧胖子一行順利抵達正陽門,得進後宮拜年的建寧公主倒是帶着尚婉欹走西華門先進宮了,盧胖子和吳應熊等人則在正陽門外下轎,等待禮部安排列隊安排進宮。而此刻的正陽門外也早已是人山人海,大小官員不斷從四面八方涌來,在風雪交加的正陽門外匯聚成團,互相行禮拜年說吉祥話,熱鬧無比。
“一峰,你第一次來京城,不懂規矩,不要亂跑。”也是乘着這個機會,特旨許穿黃馬褂的吳應熊向盧胖子叮囑道:“不懂的東西,就問我或者林大人,人太多,別和我們走散了,到時候進宮時找不到人就麻煩了。”
盧胖子點頭道謝,那邊林天擎則把盧胖子拉到一個穿着二品官服的老頭面前,吩咐道:“一峰,這位是禮部尚書黃大人,快給他行禮,這次多虧了他給你安排了好位置,給你一個露臉的機會。”
“卑職盧一峰,給黃大人請安。”盧胖子知道這個禮部尚書黃機是林天擎好友,又敬他是個長輩,便老老實實的給黃機打千行了禮。
“盧大人快快請起,宮門之外,不必多禮。本官也是久仰你的大名了,今日得見,果然是一表人才啊。”黃機笑着攙起盧胖子,藉着燈籠火光上下打量盧胖子一通,扭頭衝林天擎笑道:“老林,這位盧大人既不是你的門生,也不是你的故舊,幹嘛要老夫這麼照顧他?老實交代,是不是想招這位大名鼎鼎的盧大人做你的孫女婿了?”
“老黃,你是禮部尚書,可別教壞了年輕人。”林天擎和黃機是開慣玩笑的,也不以爲逆,只是笑道:“難得求你一次,你就這麼疑神疑鬼的,你如果懷疑老夫想培植親信,那老夫把一峰讓給你,讓你招他做女婿怎麼樣?”
“滾!你老小子又想佔我便宜,比我高一輩!”黃機佯怒,又笑眯眯的打量着盧胖子說道:“不過呢,如果不是老夫唯一沒出嫁的小女兒已經許人了,老夫還真會動動這個心思。——盧大人,你可知道?就在昨天晚上,皇上還抽空問了老夫一句,問你今天是不是也要進宮拜年。皇上對你如此恩寵重視,高升指日可待啊。”
“託世子爺和林前輩的福,也託黃大人的恩眷。”盧胖子老老實實的客套,“如果不是平西王爺恩典,林前輩錯愛,還有黃大人你的特意眷顧,卑職那來的這種福分?”
“會說話,老林眼光不差。”黃機大笑,正要再和盧胖子、林天擎再客套幾句,那邊卻又有幾個人走來,爲首一人向黃機一福,嬌滴滴的說道:“奴家孔四貞,給黃堂官請安。還有林大人,盧大人,奴家也給你們請安拜年了。”
“四格格,你不去後宮拜年,怎麼也來正陽門了?”林天擎先是一楞,然後又發現孔四貞穿着一身將領戎裝,這才一拍額頭,恍然大悟道:“瞧老夫這記性,四格格你還兼着一等侍衛的差使,是應該先進正陽門到太和殿給皇上拜年。”
“林大人,錯了。”孔四貞吃吃一笑,指着盧胖子嬌笑道:“託這位盧大人的福,奴家已經被降爲二等侍衛了。”
盧胖子縮着腦袋不敢說話,那邊林天擎和黃機也多少聽說過孔四貞在盧胖子面前連吃大虧的風聲,也是尷尬萬分,不敢吭聲。而孔四貞則仿若不覺,只是把自己身邊的人拽出來給黃機和林天擎介紹,其中除了有孔四貞的家奴王永年等人之外,還有尚之孝和耿聚忠兩個倒黴蛋,惡狠狠瞪着盧胖子,彷彿想把盧胖子撕了一般——也由不得他們不恨,託盧胖子的福,昨天過年,尚婉欹死活不肯去尚之禮家吃團圓飯,而是堅持留在了吳應熊家,把尚之孝和耿聚忠的肥臉抽得是啪啪的響,自知回家無法向老爸交代的尚之孝和耿聚忠自然是把盧胖子這個罪魁禍首恨到了骨子裡。
出人預料的是,孔四貞的隊伍中竟然也有一個七品芝麻官——新任福建連城縣令謝棟,介紹到他時,孔四貞還故意向黃機埋怨道:“黃堂官,你可真是不給面子,這位謝棟謝大人是平南王二王子的門生,拿着二王子的名刺去拜訪你,想求你給他安排外官第一位,你竟然都不肯答應。到底是誰的面子這麼大,竟然能把二王子都給比下去?”
“這個……”黃機有些爲難,只得答道:“四格格和二王子勿怪,關鍵是林大人捷足先登,先打了招呼,黃某也答應了。所以沒辦法,下官只好得罪了一次二王子了。”
“四格格,既然這位謝大人這麼想站第一位,那卑職讓給他就是了。”從沒在乎過站第幾位的盧胖子出來打圓場,向孔四貞拱手說道:“四格格既然這麼青睞謝大人,想來謝大人也是你的人了,既然謝大人是四格格的人,那卑職把首位讓給他就是了。”
“盧大人,你可真會說便宜話。”孔四貞板着臉冷哼說道:“大典禮儀早就報到皇上面前了,黃大人還能改麼?”
“那就沒辦法了。”盧胖子搔騷腦袋,覺得自己實在難以理解這個時代的官員心思,不就是一個隊伍位置麼,又沒有什麼實質好處,最多隻能讓小麻子都看到自己一眼,犯得着這麼爭來爭去麼?
“多謝四格格擡愛,但禮儀已定,卑職也不敢強求。”那三十來歲、白白胖胖不在盧胖子之下的連城縣令謝棟拱手行禮,操着一口長沙口音,還惡狠狠的瞪了盧胖子一眼。
“你是不能強求,誰叫你的主子沒有盧大人的主子面子大呢?”孔四貞哼了一句,又皮不笑的打量着盧胖子問道:“盧大人,今天你是外官裡最顯眼的一個,皇上肯定會注意到你,不知你給皇上準備了什麼拜年賀禮啊,能不能拿出來讓我們都見識見識?黃堂官這麼眷顧你,你可別給他丟了臉啊。”
“卑職是個窮官,只准備了一點不值錢的薄禮,就不拿出來請四格格過目了。”盧胖子亮亮手裡抱着的長布包,順口說道:“卑職給皇上準備了兩件禮物,另一件有點重,卑職暫時放在了轎子裡,一會再帶進宮裡。”
盧胖子剛一亮長布包,孔四貞立即一眼認出,長寬厚薄,絕對就是自己用來裝董其昌真跡那個禮盒!心中暗喜之下,孔四貞也沒要求盧胖子一定把禮盒打開,只是嬌媚笑道:“盧大人客氣了,誰不知道你是雲南富商出身,家產豐厚,給皇上獻禮,還能拿不值錢的東西搪塞?罷了,既然你不說,那奴家也不多問了。”
“謝大人,你給皇上準備的是什麼賀禮?”見孔四貞糾纏着盧胖子不放,頗有點照顧盧胖子的林天擎故意轉移話題,轉向孔四貞隊伍裡那個七品縣令謝棟微笑問道:“謝大人,你這麼想佔外官首位,是不是想給皇上送什麼好東西一鳴驚人,在新年大典上撥一個頭籌啊?”
“回林大人,卑職那敢有這樣的心思?”謝棟也知道自己被盧胖子搶走風頭,全是因爲林天擎這個老東西替盧胖子走了黃機的門路,所以對林天擎也沒什麼好聲氣,只是皮笑肉不笑的亮亮一個綢緞包着的長匣子,說道:“卑職只是機緣巧合,無意中撞見了一件寶物,準備着獻給皇上萬歲歲,略表寸心而已。”
“哦,能不能讓我們開開眼界呢?”林天擎好奇問道。
“回林大人,卑職可要賣一個關子了。”謝棟滿臉得意的笑道:“卑職運氣,這件禮物來得太巧,連本家主子都沒稟報,準備着給皇上萬歲一個驚喜,這會就暫時不顯擺了。”
“呵,你的禮物來得巧?能有盧大人的賀禮來得巧?”林天擎冷笑,心說你的運氣再好,能有盧一峰這小子的運氣好——二兩銀子就能買到董其昌的真跡!
“都別說了,鰲中堂來了。”這時,黃機出言打斷衆人的閒聊,吩咐道:“時辰也快到了,各位大人該準備的都請快準備好,馬上就進宮了。”林天擎和盧胖子首先答應,向孔四貞和尚之孝等人抱拳告辭,回去與吳應熊等人會合。
“張萬強那邊,把話帶到沒有?”看着盧胖子和林天擎離去的背影,孔四貞陰陰一笑,轉向尚之孝和尚之禮兄弟問道:“還有李天浴那,該交代的都交代沒有?”
“四格格放心,剛纔張公公已經派人來傳話了,他已經把消息告訴皇上了。”尚之禮用極低的聲音答道:“而且到時候,如果皇上想不起來,張公公還會提醒皇上一下。”
“李天浴那邊,也交代好了。”尚之孝獰笑說道:“大概是眼看到手的雲南巡撫差使飛了,把林天擎老東西恨到了骨子裡,李天浴連銀子都沒收就答應了,準備着新年大典上狠狠抽林天擎老東西一記耳光。”
“很好。”孔四貞滿意點頭,衝着盧胖子的背影猙獰一笑,心道:“死胖子,等着瞧吧!老孃的便宜,是那麼好佔的?新年大典之上拿贓物獻給皇上,還被人當場揭穿,看你怎麼死!” ★ тTk án★ ℃ O
隨着辰時正的到來,讓盧胖子深惡痛絕的蟎清新年大典也隨之正式開始,先是按着禮部安排的班次列隊進宮,穿過金水橋進太和門,到太和殿前列隊站立等候。結果正如林天擎所吹噓的那樣,黃機還真給盧胖子安排了外官中最好的位置,除去前面的王爺、貝勒和五品以上京官,接下來就是三十幾個外地在京官員,其中雖然不乏知府和知州等五六品官員,但除去一個老年知府被安排在了隊列之外的頭位,盧胖子這個七品芝麻官卻站到了第一排的第一位,恰好與小麻子的龍椅面對面,弄得隊伍中的那些知府知州都滿臉崇敬,都道盧胖子定然是後臺靠山無比強硬。
寒風凜冽的清晨站在冰天雪地裡等小麻子,這味道當然不好受,而更讓盧胖子感覺難受的還是無聊,不準大聲喧譁和隨意走動就算了,旁邊站着的還是和自己極不對眼的連城縣令謝棟,弄得盧胖子連個小聲說話的對象都沒有,只能傻呆呆的站在那裡,心裡瘋狂詛咒愛新覺羅家的祖宗十八代和子孫十三代。
卯時三刻,禮樂鐘鼓齊鳴,小麻子登上太和殿臺階頂端,面南而座,接受百官跪拜和盧胖子的詛咒,接下來是開筆開璽儀式,等小麻子象跳舞一樣折騰了一番後,再接下來又是百官上表朝賀,還有就是不知道叫什麼的官員唸誦小麻子親筆的新年祝詞,再等這個公鴨嗓子混蛋官(盧胖子語)搖頭晃腦的唸了一個多時辰唸完,再再接下來又是小麻子給八旗王公子弟賞賜如意荷包……
到了盧胖子第二十三次挨個詛咒完愛新覺羅家十八代祖宗和十三代子孫後,正戲終於開場,文武百官按班次上前磕頭進禮,給小麻子拜年。不過很可惜的是,盧胖子沒資格站第一班次,就連特旨許穿二品官服的林天擎都沒這資格,第一班次拜年的是以鰲拜爲首的尚書中堂,還有吳應熊、尚之禮和耿星河這些藩王質子。
雖然對小麻子心存忌憚,但鰲拜在面子上對小麻子還給得很足的,送的是一面雕有八旗進關的黃金玉屏風,至少價值紋銀萬兩,小麻子接了,賞還給鰲拜一柄玉如意。吳應熊送的是珍珠拼成的‘福’字匾,小麻子照樣還了一柄玉如意,其他大員也大都如此,而到了尚之孝和尚之信兄弟,兩兄弟給小胖子送了一對鑲有夜明珠的翡翠玉馬,小麻子也謝過讓太監接了,正要賞還玉如意時,小麻子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微笑問道:“兩位尚愛卿,朕聽說,你們今天不是打算敬給朕是董其昌《白居易琵琶行》真跡嗎?怎麼着,臨時改變主意了?”
尚之孝和尚之禮都不說話,小麻子忙又笑道:“兩位愛卿不要在意,朕可不是逼你們交出寶物的意思,只是朕久聞董其昌的這副大作之名,想要見識見識。你們如果也喜歡,自己留下就是了,朕不會在意的。”
“回皇上,不是奴才捨不得這幅真跡。”尚之孝雙膝跪下,哭喪着臉說道:“其實奴才是打算向皇上敬獻這幅董其昌真跡的,只是天不遂人願,就在前天夜裡,奴才兄弟的家裡失盜,這幅董其昌的《白居易琵琶行》真跡被盜賊給偷走了!”
“糟糕,中計了!”聽到尚之孝這話,站着一旁的吳應熊腦袋裡頓時轟的一聲炸開了,也立時猜到了盧胖子爲什麼能用二兩銀子就能買到董其昌真跡的原因——這是挖好了大坑等平西王府去跳啊!
“被盜了?!”小麻子一楞,不由有些火氣,喝道:“順天府何在?”
“奴才在。”站在第二班次的順天府尹李天浴快步出列,小跑到尚之孝旁邊雙膝跪下,磕頭主動說道:“回皇上,昨日下午,尚額附家中下人已經到奴才的衙門裡報了案,奴才也已經查到了贓物的大概去向,三天之內,奴才必然將贓物原樣追回,將盜寶、銷贓與購贓之人繩之以法!”
“那就好。”小麻子收起怒色,哼道:“那朕就給你三天時間,敢進額附府行盜,這些賊人不能輕饒,必須依律嚴懲!”
“遮。”李天浴恭敬答應。那邊吳應熊和第二班次的林天擎則臉都白了,想要吩咐盧胖子趕緊把那幅字帖扔了,卻又沒有機會。
經過了這場小風波,大典繼續進行,文武百官依次上前拜年說吉祥話,給小麻子送上價值不菲奇珍異寶,其中還不乏價值連城之物,小麻子也很快把這件小事拋在了腦後。而孔四貞、尚家兄弟和李天浴等人則暗暗獰笑,不斷偷看吳應熊和林天擎面如土色的表情,心裡直叫痛快。
終於,在吳應熊和林天擎殺雞抹脖子連連眼色示意下,還有在孔四貞、尚家兄弟、耿家兄弟、圖海和李天浴等人的冷笑聲中,外官班次被禮部官員領上前來,爲首那個老知府帶頭,向小麻子雙膝跪下,磕頭說道:“微臣等恭祝吾皇新年大吉,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愛卿,平身。”同樣感覺有些疲倦的小麻子懶洋洋揮手,眼睛卻瞟見了前排第一位的盧胖子,心中不由也有些好奇,“這個愛搞古怪的盧胖子,今天打算給朕獻什麼禮物?”
“微臣盧一峰,恭祝吾皇萬歲新年大吉。”那邊吳應熊和林天擎都快急成熱鍋上的螞蟻了,盧胖子還在這邊搞怪,別人都站了起來的時候,盧胖子卻還趴在那裡,單獨大聲念道:“願吾皇一帆風順,二龍騰飛,三陽開泰,四季平安,五福臨門,六六大順,七星高照,八方來朝,九九同心,十全十美,百福具臻,千古一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咦?禮部還安排這樣的賀詞了?我們怎麼不知道?”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是一楞,吳應熊和林天擎則恨不得把盧胖子掐死——你拿賊贓給皇上拜年的事都快暴光了,你還想出什麼風頭?怕皇上不注意到你是不是?
“哈哈,老天開眼,這死胖子簡直是自尋死路啊!”孔四貞等人心中大快,知道這次小麻子就算不想留意到盧胖子也難了。
“哈,盧愛卿。”果不其然,小麻子果然笑着問道:“這賀詞,是你自己想的,還是禮部給你安排的?”
“回皇上,這是微臣的心願。”盧胖子恭敬答道:“這也是在場所有同僚共同的心願,微臣心中所想,所以也就情不自禁的唸了出來,還望皇上恕罪。”
“賀詞不錯,朕赦你無罪,起來吧。”小麻子大度的一揮手,又微笑問道:“盧愛卿,你總是喜歡給朕來點驚喜,這次進宮給朕拜年,除了這個驚喜,還有沒有其他的驚喜了?”
“回皇上,微臣不敢自誇。”盧胖子恭敬說道:“但微臣可以拿腦袋保證,微臣今天向皇上進獻的兩件新年禮物,其中一件,價值遠在諸位同僚的禮物之上,甚至把其他所有禮物加起來,都比不上微臣進獻這份禮物尊貴!”
“哦,那是什麼禮物?”小麻子好奇問道。那邊文武百官則面面相窺,心說這個盧胖子還真敢吹啊,一件禮物,比我們所有的禮物加起來都尊貴,好象和氏璧都沒這樣的價值吧?
“回皇上,是這份禮物。”盧胖子抱起放在腳下的圓柱狀物體,故意賣賣關子,看看周圍文武百官好奇的目光,這才拉起絹綾一角,大聲說道:“皇上請看——萬年青!”
說罷,盧胖子將絹綾一扯,露出一個用三道鐵箍扎得緊緊的小木桶,還有桶中栽培的青翠萬年青,又大聲說道:“皇上,微臣無金無貝,僅有一盆瑞草鐵箍一桶萬年青進獻吾皇!祝我大清繁榮盛世萬萬年!”
“萬年青!”在場百官、包括心驚膽戰的吳應熊和林天擎都驚呼起來,心裡也無比後悔——自己們怎麼沒想到這個好彩頭?
“好!好一個鐵箍一桶萬年青!”小麻子站了起來,滿臉喜色的推開上來攙扶的張萬強,大聲說道:“如此瑞草,朕當親自來接!”
說罷,小麻子還真的走下太和殿臺階,在文武百官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親自雙手接過了盧胖子雙手獻上的萬年青,端到面前細細欣賞,低頭嗅聞那幽幽撲鼻清香。許久,小麻子才大聲說道:“好香啊,好瑞草啊!朕也以爲,盧愛卿所進之禮,爲今日之諸賀禮第一!”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文武百官一起跪下,山呼萬歲。盧胖子當然也只好跪下,心裡得意冷笑,“能不香嗎?爺我今天早上才用新鮮肥料給它澆過水!”
“來人,賞盧愛卿玉如意一柄,黃馬褂一件!”大年初一碰上這樣的好彩頭,小麻子大喜之下連下頒賞,又大聲說道:“再傳旨內務府,鐵箍一桶萬年青列爲例貢,各省年年進獻!”
“遵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百官再次山呼,同時個個心裡大罵——早知道一棵連十文錢都不值的萬年青可以換一件黃馬褂,老子也應該獻這樣的祥瑞啊!
“服了,老孃服了,這個盧胖子,還真是花樣百出。”孔四貞的心情更是複雜,既是羨慕,又是嫉妒,還隱隱有一點傷感——這樣出色的男人,怎麼就偏偏喜歡和我做對呢?
傷感歸傷感,孔四貞還是不忘噁心盧胖子一把,擡頭向小麻子身邊的太監總管張萬強使了一個眼色,張萬強會意,扯着公鴨嗓子提醒道:“皇上,盧大人說要進獻兩件禮物,還有一件你還沒看呢。”
“哦。”小麻子這纔回過神來,向盧胖子笑道:“盧愛卿,那你的第二件禮物呢?”
“皇上,在這裡。”盧胖子打開長包裹,從中取出孔四貞特意訂做那個精美長盒,雙手舉過頭頂。
“是什麼寶貝?”小麻子好奇揭開木盒,卻見黃綾鋪底的木盒,裝着一支白銀打造的精美煙槍,還有一個玉盒。小麻子一手拿起煙槍,一手拿起玉盒,疑惑問道:“盧愛卿,這是什麼東西?”
“怎麼不是《白居易琵琶行》?!”孔四貞、尚家兄弟、耿家兄弟、吳應熊、李天浴和林天擎等人都是目瞪口呆,然後吳應熊和林天擎都是長舒了一口氣,心頭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地,孔四貞和尚之孝等人則差點沒吼出來,“我們的《白居易琵琶行》字貼呢?那裡去了?那可是價值好幾千兩的好東西啊!”
“回皇上,這是煙槍和八旗福壽膏。”盧胖子嚴肅說道:“微臣在研讀西洋著作之時,無意中發現,這阿芙蓉如果用來吸食,可以培本養元,強身健體,百病不生,遠離藥石,另外還有美容養顏,提神鎮痛,健腦養髓等等神奇功效!西洋的達官貴人,學士智者,都是以吸食這阿芙蓉爲榮,珍貴無比。而我大清雖有西洋藩邦進貢的阿芙蓉流傳於世,世人卻大都用於藥石,鮮有用於吸食。微臣斗膽,向皇上進獻如此神物,就是想請皇上一作嘗試,將養龍體萬萬年。”
“阿芙蓉啊,朕也在古書上看到過,確實是一味難得的好藥,不過用來吸食,還有這麼多功效,朕還真是從沒聽說過。”小麻子點頭,又好奇問道:“不過盧愛卿,你怎麼把阿芙蓉叫做八旗福壽膏呢?”
“回皇上,這麼尊貴的靈藥,怎麼能流傳於世,任由普通百姓使用呢?”盧胖子恭敬說道:“所以微臣斗膽,將此藥改名爲八旗福壽膏,就是希望世人謹記此物尊貴,不可濫用於民,只能由我大清八旗獨享,助我八旗將士身強體壯,弓馬嫺熟,百戰百勝,一統江山萬萬年!”
“原來如此。”小麻子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片刻後,小麻子說道:“那朕先讓人試試,如果真有這樣的功效,那朕自當頒下旨意,將此藥正式命名爲八旗福壽膏,列爲我八旗將士專用之物。”
“微臣謝主隆恩。”盧胖子磕頭,又好心建議道:“皇上,微臣聽說太皇太后老佛爺有偏頭疼的頑疾,還有鰲中堂身上多有舊傷,發作之時常常夜不能寐,且請他們吸上兩口八旗福壽膏,如若無效,微臣甘領大言欺君之罪。”
“還有這事?”小麻子興趣益發濃厚,擡頭向不遠處的鰲拜笑道:“鰲中堂,聽到了嗎?有沒有興趣試試?”
“奴才身上確實有不少舊傷,如果這藥確實有這樣的神效,奴才倒真想試試。”鰲拜點頭,又向盧胖子笑道:“盧大人,改天給我也送點過來,如果真這麼有效,老夫必然重重有賞。”
“遵命,卑職記住了。”盧胖子一口答應——給鰲拜這些人送八旗福壽膏,這可是盧胖子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孃的,這個死胖子怎麼不送《白居易琵琶行》?那幅字帖到底那裡去了?”看到盧胖子左右逢源,孔四貞等人難免更是妒忌,又萬分奇怪——那幅董其昌的《白居易琵琶行》,到底那裡去了?
“皇上,微臣也有一份尊貴禮品敬獻吾皇。”看到盧胖子在小麻子面前侃侃而談,站在盧胖子旁邊的連城縣令謝棟也終於按捺不住了,又見小麻子心情極好,便壯着膽子捧起手中禮盒,大聲說道:“微臣謝棟久聞皇上丹青妙筆,尤其喜好董其昌書法,微臣耗盡家資,購來董其昌的《白居易琵琶行》真跡,請皇上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