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九 不能割捨的玉鐲
白翌辰覺得腦子亂的很。他忽然覺得到處都潛伏着危機,各種意想不到的事情悄無聲息的進行着。陰陽界裡,這些方外之士以及神鬼仙怪就給他帶來足夠的困擾了,沒想到的是……身邊這看似普通的朋友當中,也竟是摻雜了假的。
這個顧小夏……究竟是什麼身份?她是有實體的,集市碰見的時候……她明明是真實站在眼前的!
可,她那時候究竟是活着,還是已經死了……變成了鬼上身的狀態,令我一時無法察覺呢?
她究竟是最近這一個月變成了這樣,還是當初遇上我的時候,就已經被鬼上身了?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自己用斬妖劍在她腰間切過一下,她看起來沒事的樣子……
斬妖劍對活人和鬼上身都是沒效果的,所以不能確定她當時的狀態呀!
白翌辰越想越覺得可怕,他覺得做陰差的兩個多月來,自己積蓄了二十多年的人生觀價值觀整個崩塌了,他覺得自己簡直要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懷疑主義和陰謀論者了。
被送回學校後,他又在宿舍裡蓋着被子窩了好久,開始細細回憶起這段時間發生的每一件事,每一個自己能夠想起的細節。
顧小夏,自從她的出現,到消失,看似和所有發生的事都沒什麼直接聯繫。她就像一個普通女孩,在醫院裡利用小小的便利全心照顧自己,自己離開後,沒事發個短信問候,僅此而已啊。
似乎她除了和蘇晴晴有過短暫的幾天相處外,和自己認識的其他人,並無太大關係,頂多是講過話而已。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似乎每次發生大事之後,又總是能見到她。
蘇晴晴在醫院的時候,自己每天都和她在一起,她還沒有任何失憶的症狀。但是開學後,她就開始每天失去記憶……
接到神秘女聲電話後,去碧淵潭幫助趙哥收拾白蛟,才造成了兩人的反目。夜遊神後來說,這是中了窮奇的離間之計。
如果,那個神秘的女聲電話,真的是顧小夏所爲……那她究竟又爲了什麼呢?
莫非……顧小夏也是窮奇的人?
滿月之際,窮奇因爲老然開虛而被困在虛境,遭到城隍他們的圍殺……
自己被拋出虛境後,顧小夏深知主子不保,她很快也會面臨暴露與懲罰,所以才現身,其實是不想讓我繼續追查?
白翌辰將被子卷得更緊,每想到一個細節,都會令他愈發感到心驚膽戰。
猛然間,他想起來,顧小夏給過自己一個手鍊,一個碧玉手鍊!
老天爺,天知道這是什麼鬼東西!
他頓時驚出一身冷汗,立刻掏出手機來給家裡打電話。
“滴滴……”
聽着提示音不緊不慢的響着,幾乎每一聲都能帶來白翌辰一連串的胡思亂想,他簡直要哭了,自己一時大意引了什麼髒東西回家,害了媽媽的話可怎麼好!
我……我只有媽媽了……
不知道是不是信號不好,響了一會,電話竟然自動掛斷了,他便立刻又撥。
難道自己想到的每個人,真的都會無緣無故的消失嗎?連我媽媽……我媽媽也不能倖免?
他幾乎是絕望的不停撥號,掛斷,再撥。就像進入了機械運動,循環往復。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咯”的一聲,電話通了。
“喂?”媽媽的聲音傳了過來,彷彿剛剛跨越了萬水千山般,帶着疲憊與嘶啞。
“媽!”白翌辰覺得自己那顆幾乎停滯的心臟驟然跳動起來。
他感到臉上一熱,帶着一股熱流涌上腦門,幾乎要燙出淚水來,一時連舌頭都僵了,“媽、媽媽……”
他磕磕巴巴的,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只是反覆重複着這個最爲親熱而依戀的詞,如同一隻還沒斷奶的小動物,被拋棄太久後忽然又聞到了母親的味道。
這樣一來,竟然像個小孩子在撒嬌似的。母親愣了一會兒,才忽然笑出了聲:“小辰啊?喲……你這是怎麼了?”
“我……我就是……我就是想問問您好不好……”
白翌辰感到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了,他強忍着激動,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媽,您好嗎?家裡沒出什麼事吧?”
想起自己中秋那天,自己發着脾氣摔門出去的樣子,就恨不得想抽自己兩個嘴巴。
“媽沒事,好好的呢。”母親的聲音很柔和,雖然有些嘶啞,卻滿含着甜蜜,似乎在開心能接到兒子忽然的問候,“你在學校怎麼樣?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纔沒有,又不是小學生……”白翌辰嘟囔着,原來自己在母親眼中,竟然還是那個在學校裡就會被大孩子欺負的鼻涕蟲麼?
“媽,我這邊什麼都好,您別擔心……對了,那個手鍊您還戴着呢嗎?”
“那個玉鐲子嗎?戴着呢,我喜歡死它了。”母親說。
“那個……我過兩天給您買個好的,這個您先收起來,別戴了好不好?”他商量着,雖然不知道那個玉鐲子有什麼危害,不過現在還是多個心眼比較好。
“不要,媽媽就喜歡這個。”
“呃……那是我朋友的,人家家裡的寶貝……她不小心給我的,我要還給人家。”白翌辰開始編瞎話。
“她要多少錢,媽媽出錢買。”母親的口氣意外堅決。
“您別這樣,一個破鐲子……而且上面還有個什麼髒玉,多難看啊。”
“小辰,你要是專門來要鐲子的,可以不打給我的。”母親說,顯得意外的生氣,“反正鐲子媽媽是不還的,你去跟你朋友說好了,說不通,就讓他家人直接找我吧。”
說完,竟然掛掉了。
白翌辰張口結舌,自己沒少不耐煩的掛斷母親的電話,可母親這樣堅決的跟自己耍性子摔電話還是第一次,他頓時不知所措。
不知道是看哪本文藝小說裡講,女兒是父親的情人,兒子是母親的護花使者。
護花使者是不是不知道,反正感覺現在的情況有點像小女朋友撒嬌的表現。
白翌辰摸摸額頭上的汗,也不知道是着急還是悶得。
母親堅定到無理取鬧的不肯合作態度令他感到了棘手。
乾脆,這週末回家去,找機會把鐲子偷走藏起來好了!反正在事情弄明之前,不能讓母親再戴着那個東西!
他暗自下了決心。
晚上熄燈前,宿管張老師又衝進來掀了一次被窩,白翌辰纔算從蝸牛狀態中清醒過來。
雖然餓了半天,但是現在他一點胃口也沒有,那**的屍體不時出現在眼前,將胃攪動得抽搐不止。張老師還站在他身邊絮絮叨叨要注意衛生,不要帶女生過夜,不許偷養小動物之類的注意事項,旁敲側擊,似乎是認定了白翌辰偷摸做了這些。他邊諾諾應着,邊習慣性的挨個撥了一通電話。
一切如常。
此刻,白蛟就纏在牀柱子上,脖子隨着張老師的戳戳點點而晃晃悠悠,這場面有點像印度人逗蛇。白翌辰怕它又趁機吸取血氣,便伸手捉了它過來,繞在脖子上。
張老師見他虛空做了幾個動作,感到很奇怪,不禁嘖嘖到:“你和杜然同學怎麼都神神叨叨的?真是物以類聚。”
“嗯嗯,我們同流合污了。”
他嘆了口氣,總算是把這位好奇又嘮叨的老師打發走了。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
陽氣旺盛之地必然鬼魅少,而陰氣重的場所必然鬼魅衆多,人也無法長時間逗留。而鬼上身……就很不好說了。
中秋那天在碧淵潭遇上的顧小夏,自己沒能感覺到一點陽氣,很有可能是鬼上身,或者已經死亡……如果窮奇是她的主子,如今已經封印,那麼樹倒猢猻散,只要自己不與她爲難,她應該還會幫我的吧……
白翌辰回憶着,那個夜晚,她對自己是那麼熱切的告白……就算自己當時沒答應,但是,總還有一份情誼在……她總不會要害自己的吧?
“唉……”
他嘆了口氣,其實顧小夏什麼目的,做過什麼壞事都不重要的,鐲子如果對母親無害,那戴着也沒所謂;蘇晴晴忘記自己也沒所謂,反正現在記憶已經從新開始了;趙哥恨我,就讓他去恨吧。
重要的是,現在要怎麼把老然他們從虛境中救出來。
然後自己可以裝聾作啞一輩子,決不多問任何事。
就在此時,手機嗡的一下,伴隨着刺耳的“往生咒”的梵音震顫起來。他慌忙去接,心裡暗想是該換個鈴聲了,常跟孤魂野鬼的打交道,總放佛經容易惹惱它們的呀。
電話是趙一凱打來的:“辰子,三天後晚上老時間,過來一下。咱們該預備什麼就預備了,不然事情會越來越棘手。”
“哦,什麼老時間?”
“九點準時到我家,別老是遲到。我每次去找你都沒遇上過好事。”
趙一凱很不耐煩地說。
“嗯。”
白翌辰不禁撇嘴。
“對了,你說過你有個神位是吧?一起帶來。”
“嗯。”
“ok,掛了。”
“嗯。”
白翌辰放下電話,心裡對趙一凱的態度一百個唾棄,不過現在爲了救人,也就不想計較什麼了。
小不忍則亂大謀!
他暗自安慰自己,誰讓自己比他風光太多呢?讓這點他,就當是行善積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