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女子眼睛有些不自然地閃爍了一下。明明只是個名字罷了,這男人卻非要用這麼曖昧的調調說來,讓她此刻連自己的名字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悶了半響,她才說道:“蘇紫染。”
“蘇、紫、染?”雪炎一字一頓地將她的名字唸了一遍,嘴角玩味的笑容甚至讓人覺得沒有什麼事能夠如得了他的眼,只是那雙晶亮的黑眸中透出的的神色卻又分明是那麼真誠,“我記下了。”
“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麼?”
“急什麼,我現在有些餓了,不如……”
低沉的尾音緩緩上挑,與其說他是暗示,不如說他就是明着坑她。偏偏此刻是她有求於人,還不好發作。蘇紫染無奈地撫了撫額,覺得自己攤上這麼個人也真是夠了!
“走吧……”
她惜字如金,雪炎的眸子卻登時一亮,若不是他身上着的是錦袍華服,蘇紫染真的要懷疑這人是幾天幾夜沒吃過飯了。
雪炎跟在她的身後走着,似乎對什麼東西都有興趣的樣子,一路上左顧右盼,惹來一片狂蜂浪蝶的豔羨驚呼。他卻非但不知收斂,反而勾着一抹邪魅的笑靨,不知俘獲了多少少女芳心。
“公子可是喜歡這支玉釵?”
聞得身後不知道哪位小販的聲音,蘇紫染知道那個男人又不知道看上了什麼,只得頓住腳步,回過頭去等他。誰知她甫一轉身,眼前墨藍色錦袍揚起,遮擋了她看着他的視線,帶起一陣輕風拂過她的額際,而後髮髻被人碰了碰,極輕,卻讓她驀地頰染紅霞。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四周便爆出一陣嬉笑吶喊之聲。
“送你的……”面前的男人笑道。
“小姐可真是好福氣,瞧瞧這位公子對你多好呀……”一旁賣玉簪的大嬸兒笑得春風滿面,還不忘推銷自己的生意,“小姐戴上我這支玉簪之後,襯得那可叫一個膚若凝脂、美豔不可方物啊!”
蘇紫染嘴角尷尬地一抽,要是一支玉簪就能把她這個“醜女”襯得美豔不可方物,那現代的整容技術可算是白髮展了。她揚手就抽了頭上的釵子,這纔看到手中玉釵的色澤,似乎是血玉所制,握在手中還有一種暖潤的手感。雖然她對這些玉器沒什麼深入的研究,可眼前這支釵倒真不像是這種路邊小攤能找出來的東西,不由心中訝然。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成爲她接受這玉釵的理由。
“大娘,對不起,這玉釵我不要。”
“小姐這是爲何呀!我這可是上好的血玉釵啊!”那大嬸兒一聽送上門兒的生意就這麼跑了,當然不肯幹,“就算小姐不看在我這老婆子的份兒上,也得看在這位公子的一片癡心上接受了這玉釵啊!”
就是看在是這人送的份上她纔不能接受啊!
蘇紫染撇了撇嘴,陰測測地白了一眼身旁的始作俑者。
“大娘,我真的不能要。”生怕這人再做糾纏,她說完就立刻轉了身,根本不給對方反駁的機會。
男人似乎若有似無地嘆了口氣:“她不要,我便要了吧,待往後……”後面的話,她走得太遠,已經聽不太清。
男人加快腳步跟了上來,蘇紫染暗暗咬牙,不知翻了多少個白眼。這人也不知道發的什麼瘋,明明才認識那麼一會兒,竟無緣無故送她這種小情侶用來定情的東西!
好不容易到了京城最大的酒樓天香樓,她趕緊跟老闆要了一間雅間,也不管身後的人有沒有跟上,腳下生了風似的跟着小二一路向前,終於走進了一間佈置淡雅卻高貴的房裡。
小二見蘇紫染走在前頭,只當她的身份更高貴些,熱情招呼道:“兩位客官要點什麼?”
“問他。”蘇紫染指了指對面堪堪坐定的男人。
雪炎也不與她客氣,對着小二微微一笑:“把你們這兒最貴最好的都來一盤兒。”
雖說天香樓的人都是見慣了大世面的,可碰上這麼個玉樹臨風又出手闊綽的主兒,小二還是免不了眉開眼笑:“好嘞,還請二位稍作休息,飯菜馬上就好。”
小二走後,蘇紫染涼颼颼地瞟了他一眼。
雪炎眉梢微微一挑,含笑而視:“阿紫怎的這般看我?莫不是受寵若驚?”
蘇紫染差點沒被他那句“阿紫”驚得飆血。這輩子她最親的人便是孃親和老太君,可她們也不過是叫自己“紫染”,眼前這男人真不愧是個特立獨行的,連給她的暱稱都這麼……“有水準”!
他自顧自地說着,竟還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其實阿紫不必如此,今日也算是我第一天與阿紫你正式相交,好好地請你吃頓飯也是應該的。”
什麼叫正式相交?
莫不是還有不正式的不成?
蘇紫染撇了撇嘴,倒是沒想到他說要吃飯卻是他自己掏錢,倒是讓她不好意思起來:“是你幫我忙,哪兒好再讓你請我吃飯?”
“若是阿紫過意不去,我們大可再約個時間換你請我。”
“……”
“對了,關於哮喘,阿紫究竟有何事需我解惑?”
見他終於提到重點上,蘇紫染面色稍霽:“你知不知道,在怎麼樣的情況下,可以使一個哮喘病人呈現自然死亡的現象?”
雪炎脣畔笑容不減,似乎這種問題根本難不倒他:“這個簡單,服了紅蓮雪再輔以銀針刺入承靈穴,哪怕不是哮喘病人,也可呈現哮喘死亡的症狀。”
“紅蓮雪?”蘇紫染心裡一驚,即便是蘇陵川也不一定能求到的奇藥,齊環淵如何能有?爲了加害老太君,那個女人究竟花費了多大的心思、計劃了多少年!她猶自不信地喃喃:“難道……就沒有什麼別的藥物可以代替紅蓮雪嗎?”
“不過是區區紅蓮雪,阿紫這般驚訝做什麼?”他雲淡風輕地微微搖頭,低斂的鳳眸中卻劃過一道精光,只是快得讓人根本捕捉不到,“若是你喜歡,我送你幾株便是。”
蘇紫染險些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區區紅蓮雪?
還送她幾株?
這個突然出現的奇怪男人,似乎根本不知錢爲何物。可即便如此,她也只當他是個紈絝的富家子弟,卻沒想到紅蓮雪在他眼中竟是如此不值錢?這樣看來,他的權勢地位應該都在蘇陵川之上,莫不是哪個王府的小祖宗?
“你真的要送我?”
他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我怎麼會騙我的阿紫呢?”
蘇紫染面色一癱。
從“姑娘”變成“阿紫”她也認了,可什麼時候又晉升爲他的“阿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