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規定只有第一次見到一個人才能緊張?”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論何時,只要你見到本王,都會像個初經情事的少女一般緊張?”
蘇紫染頓時目瞪口呆。
這兩者有什麼關係嗎?
不知何故,跟這男人講話,她總會時不時生出一種英雄氣短的感覺來。
男人眼梢輕擡,徐徐睇了她一眼,似乎對她這愕然呆愣的表情甚爲滿意,眼簾一垂,緩緩從袖中取出她方纔口口聲聲想要回去的東西。
伸手遞到她面前,卻並不給她,握着簪子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看清楚了,這是什麼?”
蘇紫染不解他此舉何意,難道這簪子還有假的不成?
“不是紫玉簪嗎?”她微微撇嘴。
“是,是紫玉簪!”男人點了點頭,口氣咄咄,灼灼的鳳眸一瞬不瞬地凝着她,“你如今把這簪子要回去,我可不可以理解爲,你承認了自己是我的心愛之人?”
聞言,蘇紫染狠狠一震。
這算什麼?
雖然當初修補這簪子的時候男人就告訴過她,這是他送給心愛之人的物事,不能經由她手,可當初她並不知道男人已經洞悉了她的身份,聽那話的時;一;本;讀, yb+d候也只當他是胡言亂語,片刻的怔愣之後就過去了,如今再聽,竟是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
嚴格意義上來說,便是兩人關係最好的時候,他也從未對她說過“愛”這個字眼。
那麼高尚的字眼,那麼遙不可及的字眼,又怎麼會適合他們兩人之間?
可是如今他又是什麼意思?
他不是一個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人,甚至,像他這樣將自己的感情藏得那麼深的男人,若非必要,便是對自己心愛的女人也不會輕易說出這個字來。
可是此刻,他卻偏偏用這種隱晦的方式跟她說了——跟她這個前不久還被他從正妻貶爲小妾的女人說了。
眉心微微一攏,她幽幽朝男人看了一眼,那一眼,怨懟與怒火皆有之,更多的卻是幾分迷惘,幾分依戀,幾分不捨。
三更之時。
殭屍城果然不負“盛名”,夜晚來臨之後,便是陰森森一片,竟還能時不時聽到幾聲類似狼吠的聲音。
蘇紫染獨自走在人煙稀寥的大街上,只覺毛骨悚然,若非偶爾遇上那麼一兩隊視察的士兵,恐怕她走兩步就要往回撤了。
手中觸感溫潤的紫玉簪被她攥得不斷升溫,也不知道爲什麼,即便是在男人說了那種話以後,她還是把東西奪了過來,只對他說了一句話:“這原本就是我的東西,無關乎承不承認。”
後來想想,她這話就好像是在說那男人原本愛的就是她一樣。
其實她當時想表達的根本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那男人胡攪蠻纏——竟然拿着她的東西讓她去承認他的感情,簡直荒謬,簡直可笑!
可是當他聽完這話以後揚起的若有似無的笑意,她到現在都忘不了。
越想越亂,根本理不清頭緒!
心中煩悶,也不知是在跟自己賭氣還是怎麼的,她突然停在原地,憤憤地跺了跺腳,然後才又拾步,繼續朝着岔路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幽寂的小巷中,稀稀拉拉的士兵步伐散漫,毫無軍紀,嘴裡還時不時罵罵咧咧幾句。
“你說王爺也真是的,爲什麼一定要來這個陰森森的鬼地方……”
“哎,還不都是爲了打仗嗎?上頭髮話,咱身爲最底層的又怎能不遵守……”
“這仗等上一段時間再打又不會死,可我們在這兒要是碰上點什麼,那可就……”
“呸呸呸,你這烏鴉嘴,胡說八道些什麼呢,沒事咒自己幹什麼……”
“要我說,這事兒主要還是怪王爺,說什麼不信鬼神一說,說什麼殭屍城裡的事兒純屬人爲,他倒好,來了以後就躲在那縣衙裡,當然不會出事兒,最後遭殃的還不是我們這些底層士兵……”
遠遠地看到這般景象,蘇紫染眉心驟攏,心下氣急。
腳步一擡,幾步就要衝過去把他們狠狠教訓一頓。
這些人明明什麼也不懂,憑什麼在這兒亂議是非、詆譭主帥、惑亂軍心?
不知爲何,雖然她嘴上、甚至心裡也總在罵那男人,可她就是看不慣別人如此說他,更何況還是這麼一羣什麼都不懂的自以爲是之人。
不管他對她做了什麼,可憑心而論,她還是不得不承認,那個男人既然會下令進駐,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他不會拿這些士兵的性命來開玩笑,所以他也一定有十足的把握。
可是剛走沒兩步,卻又生生止住。
世上本無鬼,然而迷信教條的古人才不會相信什麼科學,這些話,她要怎麼跟他們說?
恐怕她過去之後,這些人表面恭順致歉、連喊着“該死”和“不敢”,背地裡對那男人的議論就更多了——原本還只是說他決策有誤、罔顧士兵死活,看到她之後,或許還多了一條在軍中豢養男寵、敗壞軍紀吧?
“哎……”
正欲轉身離開,眼前陡然發生的情況卻讓她愕然瞪大了眼,僵硬的雙腿再也挪不動半分。
“救命啊,救命啊……”
“殭屍出來害人啦,救命啊……”
方纔還聚在一起口口聲聲抱怨的一隊士兵鬨然散開,三三兩兩地往不同方向跑去,紛紛逃命。
可殭屍的數量本來就多,加上士兵們的功夫也不高,瞬間就被圍堵起來,任由他們大聲呼救,也沒人能來救他們。
不過眨眼的時間,所有士兵統統倒地。
蘇紫染遠遠地看着這一幕,心跳驟劇,腦海中的那根弦緊緊繃住。
驀地,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她眸色一斂,連忙閃身藏到了小巷盡頭那矮棚後面。
雖然天色甚暗,可是藉着微弱的月光,她分明看見那個爲首的殭屍手中撒出了一把煙霧狀的東西,然後那些士兵纔會暈倒。
是什麼?
迷藥,抑或毒藥?
如此一來,就更加能肯定殭屍作祟一事乃是人爲,若真是鬼神,又何須多此一舉、使用藥物?
可是這些所謂的殭屍出來搗亂到底意欲何爲,殭屍城那些失蹤的人口又都到了哪裡去?
一個個疑問在腦海中閃過,眼看那些“殭屍”就要帶着倒下的士兵離開,她眸色一暗,再不多想,立刻拾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