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的話,在以前,莉莉斯對於阿託莉絲、娜娜莉等人接近唐寧沒有任何牴觸,可是現在,似乎是因爲感覺到對方和是自己是相同的存在,會擠掉自己的位置,於是生出了危機和對抗意識。
就像一部戲裡面,如果兩個角『色』的定位相同,『性』格也相同,那麼相對來說,就會削弱這類角『色』給觀衆的印象分,甚至會下意識的拿來進行比較。所以莉莉斯可以不在乎阿託莉絲,不在乎冥蒂菲爾,不在乎羅秀,不在乎琳迪斯,卻不能不在乎新來的伊伊,簡而言之,同『性』相斥。
不過作爲當事人的唐寧,對此毫無興趣,也不會因爲自己成爲兩個小蘿莉爭搶的香餑餑而得意洋洋。在英雄試煉的最後,他沒想到白之風居然坑了他一把,和當初路西菲爾一樣,強行將他和伊伊簽定了使徒契約。
當然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白之風並不瞭解唐寧的爲人和過去,哪怕第一印象還過得去,可知人知面不知心,何況她還有被人騙的前車之鑑。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自然不會像口頭上說的那麼放心,有個使徒契約在,至少可以保證不會被拋棄。
憑白之風的實力,早就涉獵到了神的領域,定個使徒契約不成問題。而且她對自己的『女』兒也很有信心,即便數百年來一直封印在她創造的小世界中,成長的速度很慢,還沒有成年,但她們是魔狼芬里爾的後代,天生擁有強大的實力,絕對能幫到唐寧的忙,而不會成爲累贅。
在神話中,魔狼芬里爾張開嘴的時候,上顎頂住天,下顎會頂住地,在諸神黃昏中吞食了諸神之王奧丁,而且魔狼一脈也不是虎父犬子系列,它的後代也往往擁有強大的實力,比如芬里爾的兩個孩子斯庫爾和哈提,就曾吞食掉太陽和月亮,前者被稱爲太陽獵犬,後者被稱爲月亮獵犬。
人品之類暫且不說,白之風準確的把握到唐寧『性』格中很明顯的一點,只要自己的『女』兒對他來說很有用,就能得到保護,使徒契約只能保證最基礎的不會被拋棄,要得到真正的良好待遇,還是要靠利益『交』換。
白之風並不討厭這一點,事實上在經歷草原之王的欺騙事件後,她反而很中意這樣的人,至少這樣的人不會隨意撒謊,也不會違背約定,在利益『交』換前會斤斤計較,非常難應付,可在利益『交』換完成後,就會遵守信諾。
先小人再君子,總比先君子後小人來得好。
白之風知道自己這樣強買強賣的行爲會遭到嫌惡,因此爲了替自己的『女』兒增加分量,她在最後還給了唐寧兩種好處,作爲『交』換的利益。
一是給予了統帥萬獸的威壓,只要不是幻想種或者高階的血脈,都會聽從指揮,至少低階和中階的地面屬魔獸都沒有反抗的能力,不過這一能力需要好好練習才能熟練掌握,否則只能當做純粹的威壓使用。
二是幫忙解除了霜之哀傷上的一道詛咒,雖然是對唐寧而言不起效果的『肉』身亡靈化詛咒,但這是他親自做出的選擇,因爲第二道詛咒,關於靈魂的詛咒在莉莉斯的努力下,已經被消磨了大半,若讓白之風來動手,只會白白『浪』費掉這些日子來的努力,與其消除一個半吊子的詛咒,不如去消除一個完整的詛咒。
第一種詛咒雖然對唐寧無效,但是對莉莉斯有效,若有機會的話當然是消除掉比較好,畢竟在未來的計劃中,他的武器將是滌罪犀角,那麼霜之哀傷必然要轉移給他人,反正這件寶具雖然是魔劍,但是和滌罪犀角是截然不同的發展方向,本身的劍屬『性』只是一般,反倒是魔法屬『性』異常強大,有着各種邪惡效果,在冰系和暗繫上不輸給那些頂級的法杖寶具,『交』給莉莉斯也完全合適。
這些日子以來,他是深深體會到霜之哀傷的詛咒的強大,儘管找對了方法,想要成功消除仍需要水滴石穿的持久戰。莉莉斯日以繼夜的努力,將原本準備的聖光石和火神石消耗了一半,居然也沒能淨化掉一個詛咒,當初聖堂裡那位神官和主教的評測,卻是低估了這柄魔劍的威能。
白之風的力量大多已經被草原之王騙走,加上歲月的侵蝕,半死不活的存在着,做到這兩點已經是她的極限,在對伊伊『交』代一些事情後,終於放下了活下去的執念,隨風消散天地間。
唐寧不是過河拆橋,吃幹抹盡就不認賬的人,既然收到了實際的好處,也就會盡到監護人的責任。
不過有些無關緊要的麻煩事,他還是不想管,比如現在,莉莉斯和伊伊正在相互頂着腦袋,兩人都意識到吵架並不能說服對方,於是痛快的選擇了用暴力解決問題。
就像是兩頭公牛一樣,兩個丫頭彎下身體,四手緊握,頂着腦袋,不時發出“嗯嗯”的聲音,用力的踩着地,想要將對方頂過去。
力量上原本是伊伊有着絕對優勢,但是莉莉斯長年跟着唐寧身邊,多多少少學到了幾分狡詐,暗中給自己加持了魔法,同時又將伊伊腳下的土地變軟,讓她借不到力量,徒有一身力氣卻無處施展。
可是伊伊也不是那種沒有魔力,全靠『肉』體吃飯的狼人,真要細分的話,她應該是人狼,而且在風繫上有着令人羨慕的超凡天賦,即便沒有系統的學過魔法,四周的空氣也會隨着她的心思而舞動,就像是成爲了身體的一部分,於是雙方陷入僵持,互有勝負。
琳迪斯和羅秀在指揮一陣後,也都不再『插』手,畢竟這方面的事情兩人都是外行,一個遠離故鄉太久,一個根本不是草原人,對於這種替死者送葬的儀式並不是很懂,何況還是這種很多人一起的葬禮,肆意『插』手只會添『亂』,好心辦壞事。
反正現場有神廟的人在,這種事情他們最在行,一切還是『交』給專業的人處理最爲妥當,而且兩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和眼光,普通人只要看着眼前,注視着自己就可以了,但是上位者必須看得更遠,看得更全面,不能讓自己的眼光也變得狹隘,相比於今天做什麼,他們更需要想清楚,並決定好明天要做什麼,只有這樣才能夠早早的佈置下去,讓下面的人不用像無頭蒼蠅一樣『亂』忙活。
今天這一戰,將原本複雜的局面,一下子變得簡單起來了。庫特拉族的削弱是鐵定的事實,因爲青壯者的大量犧牲,那些老弱『婦』幼都要重新安排,打散後分進各個部落中,同時,爲了讓這些人在其餘部落中不會生活得困難,需要分出一部分財產,另外爲了讓那些部落樂意照顧人,也必須給點好處,畢竟一個人可以無償的做好事,一個羣體就不可能無償的去幫助別人。
伯納烏騎士們不是強盜,他們並沒有掠奪任何物資,導致庫特拉族還是相當富裕的,人少了,財產不變,那麼人均自然上升了,庫特拉族原本就是草原第一部落,行事又霸道,積累的財富之多無需贅述,平攤在每個族民身上的牛羊馬匹,足以讓他們半生無憂。
若不是看在庫特拉人孤兒寡母,遭受了巨大的打擊,自己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難免遭人詬話,加上琳迪斯義正詞嚴的維護着,只怕其他部落的人早就要商量該怎麼將庫特拉族的財富全部瓜分了,至少那些個平日裡經常受到欺侮,不得不看阿古拉臉『色』行事的族長們,都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他們只怕在心底裡也感慨着“你們也有今天”“遭報應了吧”之類的不可對外人言的『陰』暗心思。這並不是說他們認爲那些罹難的庫特拉戰士們都是活該,他們也一樣同情那些受害家屬的悲傷,不過這跟他們在心底裡討厭阿古拉的霸道作風從而恨屋及烏並不矛盾。
其中也有些臉皮夠厚心夠黑的,忍不住提出了這一話題,不過被琳迪斯充滿殺意的瞪了一眼之後,乖乖噤聲,再也不敢說話。其他族長也是紛紛譴責,看不起對方,表明自己和這種人不同——有些事情在心裡想想就是,說出來就太蠢了,這不是譴責道德,而是譴責智商。
當然,若是換個場景,一旦琳迪斯提出說要瓜分庫特拉族,只怕是人人舉雙手雙腳贊同,那麼現在就不是譴責道德問題,而是熱火朝天的爲自己的部落爭取好處。
牆倒衆人推,這道理在場的人都明白,畢竟族長就是一個部落中臉皮最厚的那一位,只是萬事總要有個帶頭的人,而且必須是擁有實力動搖牆壁的人——琳迪斯的正直,保住了庫特拉族的命運。
其中也難免有一些在心中腹誹琳迪斯的作風,認爲她太天真的族長,但也沒敢說出來,因爲薩卡族是拯救庫特拉族的最大功臣——唐寧是歸於羅秀一方,而羅秀是歸於琳迪斯一方——作爲最有資格索要好處的人,她都沒有開口,那麼其他人自然沒有資格開口。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一點在於,庫特拉族下去後,薩卡族這位萬年老二就成爲草原上真正的霸主,而且不同於之前的局勢,以前的庫特拉族有個可以能威脅到它存在的薩卡族,現在的薩卡族卻沒有能威脅到它的第二部落,超流勢力中只有它一支,往下就是一流勢力,兩者相差極大,因此沒人能動搖到它的位置。
無論是道德上,還是拳頭上,薩卡族都站在最高的位置,誰敢發表不同意見?
不過也有一些腦筋轉得快的族長,偷偷看了一眼那位被譴責得不斷鞠躬道歉的族長,對方竟是偷偷『露』出一個頗爲滿意的笑容,頓時衆人心中恍然,感情剛纔不是這傢伙犯傻,有意做渾事,而是一種試探,試探琳迪斯的反應。
儘管薩卡族在以往都是溫和作風,擔任着調節者的身份,可今時不同往日,誰也無法保證,薩卡族在成爲草原第一勢力後,會不會改變以往的作風,變得霸道起來。
畢竟有的時候是屁股決定腦袋,以前行事溫和只是因爲沒有成爲老大,現在坐的位置不同了,人心也可能會改變,至少他們設身處地的想一下,若自己坐到了這個位置上,只怕是忍受不了這樣的『誘』『惑』。
不過方纔試探的結果,琳迪斯的爲人讓他們徹底放下心來,一個連處處刁難自己的敵人都會強硬維護的人,必然不會特意爲難他們。這也令這些族長們達成了共識,寧可要一個獨當霸主的薩卡族,也不要一個受到制肘的庫特拉族。
現在想想,倘若琳迪斯在剛纔提出要瓜分庫特拉族,雖然眼前衆人是得利了,不過在那之後,只怕是要提心吊膽,擔心下一個會不會輪到自己。現在雖然失去了眼前的利益,卻是讓衆人心安下來,有這麼一個正直無『私』的小姑娘當領導者,倒也未必是件壞事,至少不會強勢的干涉其他部落。
這些族長個個是人『精』,相互不着痕跡的對視一下眼神,各自便了然於心,接下來說不得就要力『挺』這位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有她擔任薩卡族族長的一日,就能讓自己心安一日,這樣更加符合自己部落的利益。
那些擁有一定影響力的一流勢力的族長,更是思忖着,聽說薩卡族當中有一些不安分的人,因爲琳迪斯的年齡太輕,試圖取而代之,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那麼從今以後,卻是要斷掉聯繫,寧可讓一位天真的“傻姑娘”當領導者,也不能讓那些『陰』謀算計的聰明人取而代之,否則將來就危險了。
人是一種奇怪的生物,他們自己也許不想做一個正直的人,但是卻非常希望自己『交』往的都是正直的人。
在達成共識之後,琳迪斯接下來的幾個關於安置庫特拉族老弱『婦』幼的計劃,也全部順利得到通過,無人反對,甚至有不少人積極的提出,可以接納更多的人,來給這位未來的草原領導者留下一個好印象。
結果,一個原本以爲將會是『激』烈爭論的分贓大會,變成了人人謙遜友愛的慈善會議,而且進行得非常順利,行雲流水的就將問題都解決了,連一個反對的意見都沒人提出。
在會議結束後,那位用白癡言論發起試探的族長低頭走出,迎面碰上了大祭司沃斯。
兩人裝作若無其事的擦肩而過,大祭司低聲詢問:“怎麼樣?”
“人心所向,大勢所趨,連我都心動了。沃斯大人,您還是安穩些吧,否則會引起衆怒的,至少現在是萬萬碰不得。”族長快速將會議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沃斯皺眉道:“會不會是在演戲,故意這麼說,來獲得人心?”
這位族長明顯一愣:“你這麼一說,倒是不無可能,因爲她的年齡我就沒有懷疑……那就更可怕了,一個能將諸多老狐狸玩『弄』在鼓掌間的人物,至少我是不敢站在她的對立面,所以還是一樣的結論,聽其言觀其行吧。”說完匆匆離開了。
沃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沒想到事態會發展到這一地步,對於神廟來說,草原上出現一個無人可以鉗制的部落,絕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哪怕薩卡族一向的表現都很不錯,沒什麼衝突。
原本的雙強爭霸,變成現在的一家獨大,薩卡族又獲得了所有部落的認可,從今以後,只怕就算是神廟也要低下姿態,討好薩卡族。
對此,沃斯也是毫無辦法,只能是將希望寄託在琳迪斯身上,希望她能繼續堅持現在的原則,不會變得跟阿古拉一樣野心勃勃。
神廟本身沒有太強的勢力,這是天生的弱勢,畢竟物以稀爲貴,若是薩滿如大白菜一樣多,反過來會降低權威『性』。這種弱勢就註定他們不能正面和某個部落對着來,只能是借力使力,現在薩卡族一家獨大,根本沒有可以對抗的存在,除非能拉攏所有的一流部落。
可這顯然不大可能,畢竟薩卡族的好人緣替它拉攏了不少忠實的朋友,甚至就目前利益來看,這些一流勢力的部落不但不會阻撓,還會反過來幫助琳迪斯,鞏固她族長的位置。
“唉,這下我得回去提醒諸位長老,出兵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事先做好準備吧。”沃斯搖搖頭,連忙召喚一隻雪雕,並在它雙爪上綁上書信,送向遠方。
這時唐寧從他身邊走過,他就像是被當場抓住的小偷一樣抖了一下,隨即又自嘲的一笑,一介外人,怎麼可能明白他在幹什麼。
不過沃斯隨即回想起來,這位貌似去參加英雄試煉了,可既然活着回來,還有那匹巨大的狼坐騎,想來是成功通過了。
“可惜,白白『浪』費力氣了,到了這種地步,無論是否成功通過英雄試煉,都無法動搖琳迪斯以及薩卡族的地位,也不會有任何幫助。”
沃斯也是覺得,唐寧參加英雄試煉就是一個無意義的舉動,卻不知道正是這無意義的舉動,才令他以及羅秀脫離了嫌疑,正如之前所說的那般,是不在場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