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吶,這不是真的……這怎麼可能是真的!”
手持匿名信的克麗絲汀夫人站了起來,慌亂中弄翻了椅子和梳妝檯的上的東西,而她的身子在踉蹌中又推到了茶桌,打翻了上面的差距,弄得房間裡一片狼藉,而她本人卻彷彿什麼都沒有看見,只是盯着手裡的信,差點半暈倒在地上,最後不得不靠在牆壁上,以支撐着自己。
“啊,夫人!”動靜如此之大,那位侍從知道自己若不想丟掉工作,就不能裝作沒有看見,裡面入屋,“您怎麼啦?您臉色看上起很蒼白,發生什麼意外了嗎?”
“……沒什麼,”她勉強回答說,“我想出去透透空氣,不要跟上來。”
克麗絲汀夫人搖晃着腳步向外走去,她的行走實在很危險,侍從忍不住道:“我陪您到花園裡去好不好?”他擔心要是發生了意外,伯爵絕對會遷怒在他這個小人物身上。
“不!你不準過來,讓我一個人安靜待一會!”她急忙說道。
在拒絕了侍從的擔心後,克麗絲汀夫人獨自一人離開了主屋,她沒有前往宴會主場,而是通過走廊來到後花園,在月色照耀下,種慢了植被的後花園在幽靜中透着一絲陰森。
她怔怔的看着一切景象,記憶中原本光禿禿的後庭,此刻種滿了白楊樹和丫枝縱橫的大楓樹,使濃蔭覆蓋着房子的前前後後。房子前面通常都是半掩在雜草裡的石子路。但這兒卻伸展着一條青草鋪成的走道。
後庭的最深處是一座尖塔,原本閒置了二十年的高塔如今已經被翻新,記憶中是淒冷陰森,充滿了令人聞之作嘔的氣味,幾乎使人覺得好象嗅到了那陳年的氣息,但如今卻換上了一副生氣勃勃的面孔,散發出了房子主人所喜愛的芳香,透露出使人心滿意足的光線。
坎斯拉夫伯爵是一名喜歡軍旅生活的人,因此特別喜愛這種原本建設起來用以防衛外地的箭塔,儘管現在失去了原來的功能。從禦敵變成了純粹的裝飾品,但他還是花了很多人力物力來翻新這座箭塔,如今人是物非。
伯爵喜歡當自己進屋的時候,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摸到他的和武器。他的目光可以停留在他心愛的繪畫上,他所寵愛的狗會搖頭擺尾地在前廳歡迎他,小鳥們那悅耳的歌聲也使他非常高興。
於是這座從長眠中醒來的房子,就象森林裡睡美人所在的宮殿般變得有生氣起來。鳥兒歌唱,花兒盛開,僕人們也高高興興地在後庭跟主屋之間穿來穿去的,有些是在廚房裡幹活的,他們飄然地滑下前一天才修好的樓梯,就好象在這座房子裡已住了一輩子似的,有些是車房裡幹活的。那兒有一箱箱編了號的馬車備用,看起來就象是已在那兒至少安放了五十年似的。
克麗絲汀夫人進入箭塔中,環顧四周,發現沒有人注意後,立即摸着牆壁,熟練的找到一個機關,按了下去後,樓梯後面的陰暗處,一處暗門打開了,她連忙溜了進去。
裡面是一個佈置簡單的房間。魔晶燈、桌、大牀,沒有多餘的東西,四周的牆壁做了隔音設施,無論裡面發出多麼響亮的聲音,都不會傳到外面去。
這個密室至少有十年以上未曾被人使用。到處佈滿了沙塵,空氣也略顯渾濁。克麗絲汀夫人在一陣恍惚後。終於擺脫了過去的記憶,她找到桌角的案,快速拿出了筆和紙,在上面飛快寫了幾行字後,點火將紙燒掉了,寫在紙上面的文字化作晶瑩的符文,閃爍在虛空中,漸漸消失掉。
這是特定的單向傳音信,一方照這樣的流程做了之後,另外一方就能得知信的內容,是絕佳的保密手段,不會留下任何痕跡。1(1)
“希望他沒有將接收器毀掉……”
克麗絲汀夫人喃喃了幾句,隨後快速平復好心情,向着會場走去,一路上遇見不少熟人,都是匆忙打了招呼。
熟人們都在交談着,紛紛稱讚她找了一個好女婿,若在往常,她絕對會引以爲榮,然後笑着寒暄幾句,但是現在這些話只會令她的心更加凌亂,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緒逐漸蔓延開。
來到會場,她看見了裡面的埃德蒙,這個年輕英俊小夥子,手持酒杯以優雅的姿態在跟客人講述着一些鄉下的趣聞,不時引得人們發笑。
放在今晚之前,對於這個即將成爲家庭一份子的未來女婿,克麗絲汀只會覺得滿意,爲女兒找了個好伴侶而開心。長相、禮儀、家庭背景都無可挑剔,雖說有點花心,但這點瑕疵對於貴族來說,算不上什麼大毛病,除了那種入贅大家族的男人,一個有身份地位的貴族,若是連一個情人都沒有,纔是真正的鳳毛麟角。
就連坎斯拉夫伯爵也在外面養有情人,這種事情某種程度上也是男人之間相互吹噓的資本。人無完人,克麗絲汀也給予了理解和包容,只要不把人帶回家,將來不鬧出私生子爭奪財產的醜事,一切也都隨他。
花心歸花心,只要私生活不糜爛,倒也沒什麼可指責的,在貴族圈中,亂七八糟、匪夷所思的事情多得是,一旦捅出來就是驚詫友邦的奇聞異事,與整體水平56書庫,也對急報上的內容產生了疑惑,紛紛猜測上面的內容。
他們一個個傳閱過去,做出的反應也全部相同,全是呆若木雞。哪怕涵養再好,也被上面的信息嚇得失魂落魄。
“假的!這一定是假的!這是金融詐騙的圈套,先用危險的消息騙得我們自亂手?腳,等我們開始拋售商品的時候,再低價收購一切。這種把戲我見多了!什麼九蛇海賊團,見鬼去!我們背後可是有堂堂樞機主教坐鎮。敢惹我們就相當於向神聖聯盟宣戰,異端審判團不會放過他們的,這世上不存在這麼白癡的海賊!”
大哥最先吼了一起來,但是沒人附和他,任憑他獨自一人在那低聲叫囂着。
因爲尚存有理智的人,都明白這則消息的可靠性至少有八成,畢竟在這種消息上作假毫無意義,只要這邊派人查一下,就能立即證實真假,而影響力這麼大的消息,指望這邊人的不聞不問就聽從一切,是不可能的。
反過來,真要作假的話,愚弄了蘇格拉底家的人,接踵而來的怒火不是普通人能承擔得起的,這種性質已經遠遠超出了詐騙的範疇。
有些心理能力弱一點的,已經全身發涼了,一想到自己將失去現在的生活,回到以前貧苦艱辛的日子,就宛如置身地獄一般。
蘇格拉底家全是因爲尤里烏斯才飛黃騰達,在那之前,他們不過是鄉下的一個大家庭,最大的財富是家門口的牧場。正因爲吃過苦,又經歷過由儉入奢的過程,才更加不願意回到過去,他們明白那是什麼樣的生活。
“騙人的!這一定是騙人的!我纔不要回到鄉下的小地方!”全身上下帶滿了首飾的長女大聲嚷嚷起來,“對了,就算事情是真的也沒關係,把這件事告訴二弟,讓他調動聖殿騎士,還有無所不能的異端審判團!對,把那些該死的海盜全部定義爲信仰邪神的異教徒,然後將他們殺死,把東西全部搶回來,讓他們把吃進去的東西全部吐出來!”
由她帶頭,其餘人也想起了自己家中有那麼一位神通廣大的大人物,紛紛嚷嚷起來,就像是要用吼聲來驅除心中的恐懼一樣。
過了好一陣後,老者才大聲道:“都給我閉嘴!叫你們過來是想商量個主意出來,而不是讓你們像菜市場裡的肉雞一樣咯咯叫!”
看見其他人都慌張起來,他反而冷靜下來。長輩的餘威尚在,頓時所有人都噤若寒蟬,然後全部的視線都看向老人。
長女安不下心,開口道:“這還有什麼可想的,讓二弟出馬,消息是假的就算了,如果消息是真的,就派人將這羣膽大包天的海賊全部剿滅了,把那些商船,連帶着他們的寶物也一柄搶回來!”
“閉嘴!頭髮長,見識短的東西!你以爲神聖聯盟的聖殿騎士團是我們家的傭人嗎?你想讓他們出動,他們就得乖乖聽話的去幫你搶回財產?”老者憤怒的拍了拍桌子,古式家長的威嚴嚇得長女縮起了脖子,不敢再亂說話。
大哥在冷靜下來後,也分析道:“沒錯,在沒有確認消息真假之前,不該打擾二弟,相反的,我們還得將消息隱藏起來,不能泄露出去,要是知會了二弟,最後又證實消息是假的,反而徒惹人笑話。”
老者點了點頭,道:“總算有個明白人,現在立即派人去……不,派別人信不過,你們親自動身,去東邊港口,到商會總部確認真假。另外,也要做好萬一的準備,一旦消息傳開來,將會有無數人上面來討債,這些年來,我們借的錢可不少,之前也曾向銀行貸款,全是看在尤里烏斯的面子上……所有人去清點一下資產,能拿的全部拿出來,這個時候不能有私心,要共度難關。對了,道瓊斯,之前你曾經在家族會議上提議,投資商業聯邦的魔導列車,現在看來只能是作廢了,你將資金全部收攏回來,現在的情況我們也只能放棄投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