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賈赦原本還想用這個要不先一步給賈鏈訂一門親事算了,結果稍稍透出去一點風聲,第二天回府,又是一張臭臉。
“二爺,老爺叫您去書房。”
賈鏈還在繼續研究鵝毛筆,賈赦身邊的秋桐進來福禮開口。
鵝毛筆還是有弊端,沒辦法像鋼筆那樣吸墨,而且對墨有要求,普通的墨磨出來的墨汁容易堵塞,寫起來不流暢。
跟着秋桐去正房,賈鏈還想着鵝毛筆的事兒,冷不丁一聲脆響,嚇了他一哆嗦。腳邊地上藍底百花的碎片還有茶汁濺了一地。
“都是你這個逆子,氣死老夫了!!現在滿京都都知道你的那些腌臢事兒,哪個好人家願意把姑娘嫁給你!”
賈鏈狐疑的擡頭,邢夫人朝他使眼色,又用手替賈赦順了順氣。
“你現在還說他幹什麼,孩子不是都改了嘛,你看他現在天天窩在房裡,都快趕上大家閨秀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賈鏈愕然,雖然能夠理解邢夫人是在替他說話,但也未免......
賈鏈苦笑,前身的記憶裡,賈赦可是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生怕賈赦氣急了給他兩下,賈鏈臉上愈發的恭敬,雖然他還是不願意跪,但是適當的伏低做小,還是做得到的。
丫頭麻利的把地上的碎渣掃好,又重新端了茶上來。賈璉趕緊接過,親自送到賈赦身邊。
“兒子知錯,還望父親以自己身體爲重,就不要怪罪兒子了。”
賈赦本來就只是遷怒,見賈璉態度好,不似從前那副看到他就畏畏縮縮的樣子,他心裡稍微消氣。
當即瞪了賈璉一眼,又煩躁的拿起蓋碗撥了兩下。
“後天那個鳳辣子就要來了,你們說怎麼辦?現在是就算你想隨便拉一個充數,人家都怕你糟蹋了人家女兒!”
說完一聲嘆息,無奈的搖頭。
賈璉對於這個結果也是意外,想起之前王夫人在賈母面前說的話,知道恐怕又是她搞的鬼。心裡煩躁,又見賈赦邢夫人兩人長吁短嘆,想了想,突然計上心來。
“兒子這裡倒是有兩個主意,就是有些上不得檯面,不知當說不當說。”
“哦?”
賈赦一愣,見賈鏈一臉認真,連忙追問。
“說來聽聽,這個時候也顧不得許多了。”
賈鏈輕咳一聲,他這兩個主意都比較損,不過用來對付二房這種狗皮膏藥,倒是應景得很,當然賈鏈也存了私心,希望賈赦可以反抗賈母一回。
“一個兒子覺得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父親母親死咬着不鬆口,想來老太太雖然生氣,但是也做不得主。”
賈赦緘默,稍瞬無奈的朝賈鏈擺手。
“這個用你說,但是萬一老太太氣急了,有個什麼不是,我們做兒孫的豈不是悔之晚矣?”
賈鏈嘆氣,曉得暫時是動不了賈母在賈赦心中的地位,只得開口說出下一條。
“二來反正父親已經名聲在外,乾脆不等二嬸說出口,父親詳裝不知,直接向老太太提親,就說要娶來做二房......”
“胡鬧!”
邢夫人雖然早就知道賈鏈狗嘴吐不出象牙,卻是沒想到是這樣的損主意,萬一弄假成真,她不得嘔死,而且就算成不了事,以後她在王夫人面前更擡不起頭來!
賈鏈沒想到邢夫人反應這麼大,這輩分都不同,怎麼可能成事嘛。
賈赦聞言臉上倒是陷入沉思,這條雖然聽着荒唐,但是真要出了這碼子事兒,想來二房那邊還真就不好開口了。不過是有點下作,但下作的事情他爲了摟銀子難道還幹得少了?
抿了一口茶,賈赦想了想,又向賈鏈開口。
“就沒有其他的了?”
賈鏈聳肩,臉上帶着無奈。
“兒子愚昧,實在想不出什麼法子了。”
邢夫人滿心不願,但是又無可奈何,畢竟還是要以大體爲重,乾脆來個眼不見爲淨,回去就稱病,回了賈母第二天就回了孃家。
兩日很快到了,賈赦爲了這事兒請了假在府裡等着,剛用過早膳就有小丫頭來回稟。
“二太太的嫂子,京營節度使的夫人上門做客,要賈二爺過去見禮。”
賈赦正在看賬本,聽到外面的話,擡頭朝一旁伺候的雲姨娘頷首。
“去告訴鏈兒,不可失禮,你帶他去庫房裡面好好選個禮物,然後一併帶去。”
說完出門,朝正準備出門的賈鏈使了一個眼色,便揹着手,帶獨自一人朝賈母處去。
王子騰之妻此時正攜了王熙鳳給賈母相看,王夫人又從旁幫腔,說些性子強,會顧家,深得王子騰喜歡的話。
賈母是個人精,當然知道小二媳婦的意思。雖然心裡不甚滿意,但是她有自己的度量。
大房襲着爵,以後她百年之後兩房分家,二房就算是有着她這些年的照撫,但是感情肯定就淡了。但如果王熙鳳嫁過去,中間多了一層關係,兩家人也親密些。
加上賈母有點外貌協會的意思,王熙鳳的確長得亮眼,又收斂了身上那股張揚的氣質,賈母也有心想找個個性強的管束賈鏈,所以十分滿意。
說了一會兒話,賈母見賈鏈還沒來,又差人問怎麼回事。丫頭剛說還沒到,已經又叫人去催,就聽到外面賈赦飄忽中帶着幾分口齒不清的聲音。
“母、母親,您、您要給兒子做主。我屋子裡面都、都是些、些不下蛋的母雞。我、我要重新、重新娶個二、二房!”
裡屋可是還有女眷,又是客,下人們聞着賈赦身上一股濃濃的酒味,就知道這位爺恐怕醉了。偏偏他身份擺在那兒,又一個勁兒的往裡衝,雖說有兩三個婆子並五六個丫頭攔着。但是賈赦的名聲在外,竟是沒有人敢近身。
賈母和王夫人凝眉,剛想遣人出去看看怎麼回事,就忽的從外面撲進來一個黑影,夾帶着一股濃濃的酒味。
王子騰之妻哪裡見過這陣仗,當下就驚叫一聲。
賈母氣了個倒仰,本來之前因着覺得有些虧欠大兒子,所以一直對他那些混賬事睜隻眼閉隻眼,但這下卻是來了火氣,這是要在外人面前丟臉啊!
越看越氣,最後乾脆就着手上的柺杖就狠狠的朝賈赦打了兩下。
“逆子!逆子!還不快來人給我把他拉下去!喝了兩口黃湯就出來丟人,你是要氣死我這把老骨頭啊!”
賈赦本來只是往身上灑了些酒,哪裡醉了。但賈母那兩柺杖確實用了大勁兒,倒是把他打出了火氣。
加上從前的百般委屈,賈赦朝屋子掃一眼,見王夫人右手邊坐了一個年紀尚輕的美貌女子,猜測恐怕就是傳說中的鳳辣子,乾脆直接就朝那邊撲了上去,嘴裡還不住的嚷着。
“母親您饒命啊,兒子都快要絕嗣了,您就行行好,我看這位姑娘倒是貌美得很,定是個好生養的,不如給了我做二房吧。”
王夫人被嚇得揪着帕子怕得要死,這時候只指着賈赦朝僕婦大喊拉住,但是自己根本不敢上前。
賈母被氣得哆嗦,反而半步動不得。
賈赦雖然已經年過五旬,但是其實因着賈代善對他的看重,詩書騎射是一樣不少的。這些內宅窩着的僕婦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眼看着就要撲到王熙鳳面前。
王熙鳳是什麼人?從她跑到寧國府揪着尤夫人的領子要揪着告官就曉得她的彪悍。先前的乖巧不過是因爲要給賈母相看,所以縮着。這時候見自己伯母和姑媽都不敢上前,賈赦嘴裡又不乾不淨的,心裡有氣,乾脆直接上前照着被丫頭們拉着的賈赦就是一窩腳。
賈鏈跟着雲姨娘在庫房挑挑揀揀,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然後才又隨便拿了東西出來。剛到賈母的院子,就聽到一聲高亢且滿含痛苦得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