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等尤母把心放下來,尤氏聽到賈蓉竟然今日還來看過尤二姐,心裡曉得這次她若是不做出點兒什麼,真的是交代不了了。
王熙鳳的性子,既是賈蓉昨日已經說了那樣的話。
若是今日賈蓉沒有來看尤二姐,尤二姐懷着孩子,曉得自己被拋棄,定然會不好過。
她不好過,王熙鳳卻是好過了的。
但現在賈蓉昨日分明已經答應得好好的,今日竟然出爾反爾,那王熙鳳怎麼忍得了。
屆時就算是賈蓉再做什麼,也是沒用的了。
因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尤氏很快就向尤氏母女潑去了冷水。
“哼,果真認爲這般輕巧?”
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一臉驚訝看着自己的母女二人,尤氏眸子微眯。
......
京都的混亂在皇帝雷厲風行的處理手段下,很快鎮壓下來。
京都掀起的抄家熱,也讓京中百姓多了不少談資,只是有經驗的老人家,卻是嚴格管理家中後生。
而這一場鬧劇,太子在其中的作用,自始至終都是充當和事佬的角色。
基本所有官員案件,都是由大理寺處理,一干皇子監察,甚至朝堂上,太子還因爲政見不和,被皇帝訓斥。
這和當初皇帝對太子的態度不同,反觀其他皇子,尤其是手握大權的北靜王。
初時北靜王身上有皇帝親自指派的監管國債償還的事情,如今又有眼下皇帝雷厲風行的施壓,這個任務的進展突飛猛進。
只是眼看除特殊的,實在沒有償還能力的人遲遲未有償還外,基本就要收官的時候。
皇帝卻是出乎意料的,將差事交給了太子,而北靜王,則是從原先備受矚目的國債轉到了大理寺。
“殿下,陛下此舉,明顯就是偏袒太子殿下。
當初咱們接手的時候,受了多少非議,吃了那些老臣多少排頭,可眼下馬上就是接收成果的時候,皇上卻讓咱們將這功勞拱手相讓。”
北靜王府,幕僚皺眉,朝黑着臉的北靜王開口。
不管是當初國債的事兒,還是如今大理寺的案子。
這些表面上雖然看起來都是被皇帝委以重任的表現,但同時,也是最得罪人的差事。
就如此前的國債事件,在此之前,北靜王在朝中的口碑可是還不錯的。
雖然不如忠順王賢王的名聲,但在衆大臣中,卻也是人緣極佳。
可如今一番作爲下來,他如今的聲望雖然更上一層,但在朝臣中的認可度,卻是下降不少。
而這次大理寺的事情也一樣。
表面上似乎權利不小,畢竟處理的人中,不發當初大權在握的。
可同樣的,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門生遍地。而如今皇帝的舉動,雖然的確是證據確鑿,但時間卻也倉促,不能讓人信服。
因此這才需要有一個地位崇高的人坐鎮。
不可否認,因爲案子的重大性,不管是誰督促,都是一種認可和莫大榮耀。
可福兮禍相依。
皇帝手上既是已經準備好了一應相關事由的人證物證,也就表明了他的態度。
而且三天時間,大理寺已經將案情備案,如今他需要做的,就是將眼下的人按照大宣律例,按上相應罪名。
這是最能證明一個人權利和地位的時候,也是最能招恨,最吸引仇恨值的時候。
可是不管是前面國債,還是眼下十五樁案子,竟是都在他手上過問了一遍。
這無疑就是將他推向了風口浪尖。
更何況,此前國債的事情,明明眼下他只要首尾,雖然這件事先前的確得罪了不少人,但左右樑子已經接下,而且利用職務,北靜王妃孃家的債務,也在他“乾坤大挪移”的手法下,暫時隱藏了起來。
而在這段時間,北靜王妃孃家在京都一應房價物價大降價的情況下,也大肆收購了一番,然後再將這些東西,按照此前物價下降前的價格,在戶部銷了賬。
這樣一來,銀子賺了,債也還了,也算兩全其美。
而若是最後再收個尾,那國債這樣大的功勞,晉升個親王,根本不是問題。
而至於那個位置......
來日方長。
可這些都在皇帝下命令的時候,讓他心如死灰。
他不是那些目光短淺的人。
皇帝此舉,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分明就是明升暗降。
臨終國債的功勞眼看就要落入太子手中,偏生現在分配給他的,又是比先前更得罪人的差事。
更遑論皇帝此番事情搞得這樣大,絲毫沒有給他留後路的餘地。
京都幾萬雙眼睛看着他,就等最後所有人罪名的宣判。
不管最後事情的走向如何,既然他沾了手,那“暴戾”的名聲,基本也就跑不掉了。
這也是衆人黑臉的原因。
畢竟在衆皇子中,太子一族的地位的確式微。
甚至連從前的忠順王都比不上。
而對於那個位置的念想,要說沒有,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從前沒有,在皇帝三番四次對他委以重任以後,在那個位置似乎近在咫尺之後,心裡的慾望,也會冒出來。
可現在皇帝在給了他們希望之後,又殘忍的,硬生生將這種希望掐滅,這種求而不得的感覺,和從前忠順王沒有什麼兩樣。
如今放眼整個京都,乃至整個大宣的眼睛,如今可是都放在這件事上。
皇帝的決策,顯然已經斷了北靜王通往那個位置的道路。
更遑論,其實衆人心知肚明,皇帝此舉,其實不乏敲打北靜王的意思。
屋子一時靜謐下來,良久北靜王臉上陰沉的神色才稍緩些許,然後朝旁邊的幕僚開口。
“此前你說的賈家的事情,如今怎麼樣了?”
說話的時候眸子裡面閃過一絲狠戾,北靜王的臉上,,滿是隱忍的殘忍。
“回稟王爺,這賈家除了一個賈侍郎,其他的根本看不得。
這次下官不過略是小計,賈家就親自將把柄送上門,如今人證物證算是都在,只要您吩咐,砍頭也許夠不上,但抄家還是可以了。”
點頭示意自己知道,揹着手踱步,屋子裡其他官員也沒有出聲兒,靜靜看着自己這位主子。
要說如今的局勢,其實對他們來說,是非常不容樂觀了。
畢竟他們在朝臣中的人心已失,而若說鐵血手段,如今凡事手握兵權的人,基本都在大理寺關着。
新的走馬上任的人,基本都是皇帝的人,又哪裡是他們使喚得動的。
因此若是非要往那個位置走,就得使出一些鐵血手段,或者是另闢蹊徑。
“你去安排一下,我們不要動手,將消息傳到太子耳朵裡,看他怎麼做。”
眼睛微眯,北靜王說完往皇宮方向看一眼。
他的父皇和他這位五哥啊,總是覺得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都被他們玩弄於股掌。
不可否認,在慾望的驅使下,他上了自己父皇的當。
可如今既是知道那個位置是他不可觸及的,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不妨大家都大膽一點兒,玩兒得大一點兒。
別的或許他不知道,但裴永春這件事,他卻是最爲清楚的。
因爲當日派人去金陵的不是別人,而就是他北靜王。
而他當日之所以這樣做,倒不是因爲甄賈兩家牽線償還國債所以怨恨。
恰恰相反,作爲皇子的他,在甄賈兩家往戶部還銀子的時候,就曉得了其中關鍵。
當初皇帝對國庫如何看重,所有人都是看在眼裡的。
賈璉是太子的人,砸鍋賣鐵的也要還國債,其中必然有隱情。
而和太子相反,北靜王手下的人,欠國債的銀子的不在少數。所以在北靜王眼中,賈璉和甄家的作爲,都是太子吩咐的。
而他若是使點兒手段,讓甄賈兩家失勢,不管對皇帝還是太子,這個打擊都是巨大的。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對於甄賈兩家的事兒,皇帝竟然表現得如此決絕。
前面才爲他立下赫赫功勞,轉眼就被抓進天牢。
而最讓他傻眼的,還是之後皇帝一鼓作氣,將近半大權在握的大臣一併拉下馬的舉動。
因爲他原先實際是已經計劃好的,裴永春的事情板上釘釘,賈家雖然沒有落得實錘,但甄家是跑不掉的。
而再後面,其實是因爲讓裴永春上京告御狀的行爲,其實是一個非常簡單粗暴的行爲。
畢竟這麼多年裴永春都沒有上京告御狀,又怎麼在這種關頭突然出現。
因此毒殺裴永春,北靜王開始是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嫁禍給賈璉。
而早上發生的那一幕,分明就是前一晚,他安插在宮裡的探子遞出來的。
如今看來,探子遞出來的消息,根本就是皇帝放的煙霧彈,故意通過他們的手,來讓將賈璉關進天牢。
旁觀者清,雖然當初賈璉被栽贓,是北靜王的手筆。
但從中,北靜王也是發現其中隱晦之處。
賈家於大宣,一門兩國公的名頭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當初賈代善和皇帝,私交無人能及,這也是當初爲什麼原位襲爵的原因。
這纔有了賈家福及子孫。
否則皇帝也不會給賈璉按上這麼一個可有可無的罪名。
別看表面上看起來,賈璉的事情似乎罪證確鑿。
但北靜王看得明白,賈璉這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皇帝和太子的態度,顯然不會就這樣將賈家不管,不過是等一個契機罷了。
只是他暫時還不知道,這個契機是什麼。
賈璉當初看不明白,不過是因爲當局者迷。
因此現在北靜王的心思,其實是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
左右他現在已經沒了登上大位的機會,能夠噁心一下他們,也是可以的。
......
“殿下,您看這要如何處理?”
東宮,屬官拿着手上的東西,爲難的看向太子。
正在批閱奏摺,見自己屬官一臉糾結,太子有些訝異。
“怎麼回事。”
一邊說一邊接過屬官呈上來的東西,太子瞳孔微縮。
“不像話!”
臉上露出怒氣,左右踱步,太子胸口劇烈起伏。
“早知道他不像話,卻是沒想到竟然不像話都這種程度!
若是換作別人也就罷了,但他可是賈氏一族族長,如今做出這樣勾當,賈璉還在天牢,將來便是出來,別人又怎會服氣讓他委以大任!”
咬牙切齒,將手上的東西扔回屬官身前。
“你又是從何得知這件事的?”
臉上露出疑惑,屬官撿起看完,隨即臉色複雜的擡頭,有些遲疑的開口。
“回稟殿下,下官也不曾得知。
下官今日出門一趟,回來的時候,馬車上就放着這個東西。”
若是一般的信封,他自然也不會往太子面前送。
只是上頭紅漆寫得分明,太子親啓。
他是東宮屬官,平日出門也是有小廝書童隨行,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往他馬車上放東西,自然非凡人所爲。
因此在確認這裡頭沒有毒物之後,他連忙將東西呈上來。
不曾想裡頭竟然裝的竟然是賈家族長,寧國府賈蓉的風流事兒。
只是這信上的言辭,可是指明賈蓉以權壓人,奪人未婚妻,而且還企圖用銀子封嘴。
賈蓉是賈氏一族族長,代表的也就是整個賈家。
雖說寧榮二府實際早幾輩就已經分家,但有時候追究起來,還是說不清楚。
而賈璉在太子這裡,將來是有大用處的,如今賈蓉鬧出這樣的事情,先不論往後,就算是現在也是一個棘手的事情。
“殿下,您看着幕後這人......”
欲言又止,屬官看着太子陰沉的臉色,有些欲言又止。
在他看來,這幕後之人廢了這麼大力氣將信封放在他車上,大抵還是想要對賈家落井下石。
只是另一方面,賈家是太子黨,只是衆所周知的事情。
而且這些日子,爲着賈鏈也好,圍着其他人也罷,太子也毫不隱瞞自己對賈家的重視。
因此也不否認,這裡頭是有人想要賣給太子一個人情。
但賣人情大可大大方方的上門,左右一句話的事兒,如現在這般藏着掖着的,反而惹人誤會。
因此也不乏是有人故意想要給太子設套,有試探太子的意思。
屬官能想到的,太子自然能夠想到。
只是更多,看着屬官手上的東西,太子眸子裡頭全是怒火。
那人千方百計將這紙條送到他面前,顯然是在等太子的作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