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參將,可把您盼來了!您聽說了嗎?大明監國明王遠征朝鮮,和大清康熙皇帝在漢城那邊打起來了,還一個沒留神把朝鮮國王給打死了,於是兩邊一合計,就一塊兒動手把朝鮮國給撤了!看這樣子,明王和康熙是要在朝鮮曠日持久了,跨海徵遼的事兒是不是黃了?咱們買的遼東土地債是不是砸手裡了?”
“可不是嘛,這兩日平遼債可一個勁兒的跌啊!這個債它的票息忒低,年息才百分之二,期限又長,五年後纔可以開始兌付,一年才兌兩成,連兌五年纔算完......大傢伙買它,可都是貪圖遼東的土地啊!如果平遼的事兒黃了,咱們一年就得貼進去至少三點的利息,按照七年半計算,得虧多少?”
“現在就怕朝廷平不了遼東,也沒銀子償債......這可就慘了!”
“李參將,您人頭精熟,消息靈通,可得給咱透個底兒啊!”
“李參將,您就說說吧......我手裡的平遼債可是替我家主子買的,這要是虧了,那回頭我得跳了渤海!”
李嗣興聽了這幫人的提問,心裡面也挺無奈的,因爲他自己也買了不少平遼債, 還是他的妹夫朱尚賢讓他買的。
因爲相信妹夫的話, 所以他就在平遼債券發行的時候,把手頭的積蓄都砸進去了。其實買得也不多,就投了兩千銀圓......但這已經是他的全部積蓄了。
而現在平遼債的價格已經跌了兩成半,如果現在割肉賣出去, 那就虧了五百銀圓......那可是他勤勤懇懇幹上一整年的俸祿啊!
雖然他虧得挺慘, 但他卻不能跟着一塊兒吐苦水......他可是“有內部消息”的,他要是跟着一起吐苦水, 平遼債說不定會跌得更慘。
所以李嗣興雖然已經好些日子沒見着他妹夫朱尚賢了, 但他還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平遼之役怎麼可能黃了?朝鮮之役又不妨礙征伐遼東......什麼曠日持久, 得有本錢才能持久!康熙雖然洗了朝鮮北三道,但是朝鮮富庶的向來是南五道, 這大肉可都叫明王吃了, 康熙拿什麼持久?
而且康熙有多少本錢大家還不清楚?若真的陳兵十萬於朝鮮, 國中還剩下多少?如果現在明王還能拿出一支兵馬從咱們登州這裡跨海北上,遼東沒準一鼓可平!這遼東一失, 康熙恐怕要埋骨朝鮮了!”
他說的是極樂觀的估計, 若是在南京興許有人會信。但是在登州這裡, 大傢伙都是“知清派”,對於遼東的情況還是知道的。
大明如果要以登州爲基地登陸旅順, 成功的可能性還是不小的,但是要吞下整個遼東, 卻是很不容易的。。
倒不是大清把遼東那邊搞得固若金湯一般了,而是大清國打遼東禍害得太慘,原本幾百萬人安居樂業的家園,現在全都成了一片荒蕪。哪怕康熙非常努力地開發遼東, 也就是遼陽、瀋陽一帶略有生機。
而且康熙這兩年爲了防止明軍登陸遼東, 還在遼東半島大搞堅壁清野,將遼東半島上屬於八旗貴人的莊子和普通旗民、漢民聚居的村落, 全都遷到奉天府、遼陽州的地盤上去了。
這樣一來,明軍想要奪取奉天、遼陽,就得在登陸之後通過五六百里的人跡罕至之地......這可不大容易辦到啊!
大家夥兒正將信將疑的時候,四海茶樓的大門忽然咣噹一下被人撞開了。大家扭頭一看, 就看見一個個頭很高, 看着還有點兇惡的老和尚帶着一個也已經上年紀的矮個兒徒弟立在門口。
“這不是一石和尚嗎?真是稀客啊!”
有人認得那老和尚,哦,也不是真認識......在登州這裡,很少有人會真的認識另一個人。不過大家都知道這老和尚現在的法號叫一石, 也知道他在登州外城西部的三仙山下建了一座小廟,名叫石頭寺。
這石頭寺也沒啥香火,不過這一石和尚卻彷彿從不缺銀子,寺廟裡面還養着好幾十個和尚、尼姑,日子過得可逍遙呢!
這和尚前一陣也買了平遼債,還買了不少,還和人說等大明平遼成功了,他要去山海關搞塊土地建一座大大的一石寺,然後就在那裡圓寂......估計他現在也虧了不少!
那一石和尚打量了一番茶樓之中的衆人,然後吼了一嗓子:“明王親領的大軍進城了,大軍馬上就要打商埠這裡過了!”
“真的?”
還有人不信。
可是沒等那個一石和尚回答,大家就聽見了越來越嘹亮的歌聲。“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擡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這是岳飛的《滿江紅》,也是大明陸軍的軍歌——《愛拼纔會贏》只有來自廣東和福建的明軍官兵才能唱,而《滿江紅》則是所有的明軍都能唱的歌。
所以現在《愛拼纔會贏》已經成了明軍精銳的“老兄弟鎮”的專用軍歌,一般的部隊出場都唱《滿江紅》。
而且歌且進,也是如今明軍的一大特色,據說這樣可以提升士氣!
茶館裡的人側耳聽了聽,這歌聲越來越響亮了,聽着好像有幾萬人在歌唱!
這下茶館裡面沒有人坐得住了,全都站起身往茶館外頭衝。
茶館裡的衆人出了茶館後沒有停步,而是沿着巷子往前一直走,很快就到了登州商埠的主幹道——天地大街上,這是一條筆直通向登州商埠碼頭的大街。
登州這邊剛剛下過一場雪,天地大街兩側的房屋的屋頂上都覆蓋着皚皚白雪。大街上原本也覆蓋着積雪,但都已經被掃到了街邊,堆積成了兩道白色的“雪堤”。
現在的氣溫雖然很低,但是雪堤兩側依舊站滿了路人,都是“新登州人”,什麼樣的打扮都有。有人穿着清朝的衣服,戴着明朝的帽子,還留着明朝的髮髻,有人則頂着個辮子頭穿着明朝式樣的道裝,還有人則穿着古里古怪的西洋服飾。
所有人都瞪大着眼睛看着正列出縱隊,從大街上通過的全副武裝,戴着飛碟盔,揹着燧發槍,穿着藍色軍服的明軍步兵!
這些步兵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開來的,數量很多,只看見他們的隊伍浩浩蕩蕩,源源不斷地從商埠外面的官道上開來,彷彿沒有窮盡一般。
聽這些士兵歌唱的口音,彷彿是山東當地的,而且他們的個頭普遍高大,一看就知道不是南方調來的部隊!
難道這支大軍是在山東本地招募、訓練出來的?難道所謂的登州三太子城,從一開始就是個唬人的幌子,真實的用處還是一個北伐的據點?
就在茶館裡出來的人們對這支突然出現的軍隊感到驚訝時,更讓他們吃驚的一幕出現了。
一面“監國明王”的紅色大旗,突然出現在衆人的視線當中,緊接着就是大隊的騎兵!
而走在騎兵隊伍最前面的,則是一名戴着面紗的女騎士,那女騎士也穿着藍色的窄袖曳撒,曳撒外頭還套着件紫色的罩甲。而這身厚厚的戎裝,卻沒有辦法掩蓋住這女騎士鼓囊囊的胸懷......毫無疑問,這女騎士就是赫赫有名的織女宮大貴妃葉玉玲!
大明監國明王真的來登州了!跨海徵遼馬上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