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見到這尊金佛,我差點都忘了魚白裳千方百計提醒我的這句偈語了。如果這真的是金佛轉身的話,那偈語中的三種異象我都見過了。
紅衣擡棺,我在學校宿舍樓後面見過。那次活人棺中的許小菁控制了我的身體。如果不是大個子警察李一葉及時趕到,我估計當時就撲街了。
古樹淚血,我在進天子墳前看過。那棵大樹裡面的毒蛇還差點要了我的命。
現在我又看到了金佛轉身!
我愣在原地,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想趕緊逃離天子墳,越快越好。因爲前面幾次的經歷告訴我,魚白裳的這十二字偈語絕對是真的。這次真不知道會出現什麼幺蛾子。
但是我現在走不了啊。不是不想走,而是根本不知道往哪走。現在我們已經來到了天子墳的中心,想要出去可能真的沒這麼簡單了。除非是跟着張小花錢掌櫃他們一起,要不然我一個人或者出去的概率幾乎爲零。
可是我記得張大發說過,張小花他們來天子墳是有目的的。他們是爲了尋找二十年前被老頭子藏起來的天子墳鎮。所以這會兒他們肯定不會想回去的。
“陳九章你沒事吧?”
沈凌跟在我後面見到我的臉色有點不太對勁,於是關切地問道。
我收斂心神,然後搖了搖頭道:“沒事,可能是這墓室中有點缺氧。”
然後我走過去對張大發問道:“發叔你在做什麼?”
張大發現在正好手裡拎着那尊金佛。他聽到我的話不好意思說道:“好不容易出來一次,空手回去總不太好吧。我看這尊金佛不錯,估計也能值幾個錢。可惜啊,這金佛是鍍金的,不是純金的。”
我皺眉說道:“發叔你這樣不太好吧。當時不是說來天子墳不是摸明器的嗎?怎麼這會兒又摸上了?剛剛我看到張昊朝那邊的墓道跑了,要不然我們去看看?”
沒想到張大發無所謂道:“放心吧,我也就是順手摸兩件東西而已。再說了張昊那小子機靈的很,肯定沒事的。”
說着他又拎着金佛走開了。我看着張大發的背影,突然之間有一種特別陌生的感覺。就好像眼前的這個人並不是張大發。其實在天子墳中第一次見到張大發我就有這個感覺了。而現在到了天子墳中心的地宮中,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了。
“我怎麼感覺張昊他爸怪怪的?”
沈凌可能也看出來了一些什麼,也特別疑惑地說道。
我看着張大發的背影臉色凝重道:“我也說不上來。總之你儘量跟他保持距離好了。要不然等會兒有什麼變故我也趕不及救你。”
沈凌點點頭,忽然她指着那個石臺驚訝道:“你看這石臺上面有字。”
我連忙打開強光手電照了照石臺。我這才發現這個石臺上面不知道什麼時候鋪了一層暗紅色的液體。在這些液體的渲染下,石臺上慢慢顯化出來四行小字。雖然年代久遠,這些字跡並不是特別清晰。可是我還是勉強可以辨認出來。
“天子墳中有活棺,臣妾抱劍棺中藏。苦等大王來取劍,不知兒郎是大王。”
我一看到這幾個字馬上就下意識地扭頭看了看張大發。因爲之前張大發跟我介紹過這段歌謠。其實我當時並沒有把這幾句話放在心上。可是沒想到居然在這裡又看到了。
但是這句歌謠到底有什麼意思呢?從這首歌謠的口吻中不難看出來,這應該是一個女子寫的。而且有可能是這個女子寫給她的心上人的。爲什麼這首歌謠會出現在天子墳中呢。
難道說這天子墳中埋葬的其實是個女子?這也不太合理吧。因爲在中國的歷史上,能成爲女帝的人可就只有武則天一個。而武則天的皇陵是乾陵,還沒被人盜過呢。
再說了,天子墳的格局風水十分凶煞,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壓制住的。就好像那天我在耳室的懸天棺中見到的那個戰神將軍一樣,只有這樣的萬人敵殺神才能鎮壓得了這塊地方。
這些字出現在石臺上之後馬上就消失了。但是石臺中的那些液體卻越來越多,而且也變得特別黏稠。我感覺這些液體有點不太對勁,於是取出一張黃紙輕輕地攤在了這些暗紅色液體上面。
沒想到這張黃紙居然一下子就燃燒了起來。我指的燃燒並不是那種正常狀態下的紅色火焰燃燒。因爲現在黃紙上面燃燒的火焰居然是慘白慘白的,看起來就跟一張毫無血色的人臉一樣。
“是骨磷,要小心不能被沾到。”
錢掌櫃注意到我們這邊的動靜,於是開口提醒道:“骨磷是邪火,跟你們所說的鬼火不太一樣,聽說是沾上以後除非是把骨頭燒成灰,否則是不會滅的。我也是在祖師爺的書裡纔看到過。沒想到這天子墳中居然會有。”
“我靠,老爺子你怎麼不早說!”
我連忙用力甩了甩手指,然後在褲子上使勁來回擦了幾下。因爲剛剛我在扔黃紙的時候手指不小心碰到了那些玩意兒。這會兒手指火辣辣地就跟抹了辣椒油一樣。
不過還好我手指沒有燃燒起來。要不然按照錢掌櫃說的,這骨磷火要把骨頭燒成灰才能熄滅,那我還不得翹辮子了。
“你們都靠過來,不要亂走。這間地宮有點不太對勁。”
錢掌櫃眼睛死死盯着手裡的羅盤,然後對我們開口說道。我伸出脖子看了一眼,發現羅盤的指針在不停地轉動。那速度快到幾乎讓我眼花繚亂了。過了一會兒那根指針居然就咔嚓一聲斷成了兩截。
然後錢掌櫃手一抖,整個羅盤居然就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了。
“我操!”
我看着錢掌櫃說道:“老爺子你這羅盤不會是假的吧?這怎麼好端端的還斷了?”
沒想到錢掌櫃根本就沒有理會我的調侃,他對其他人吼道:“不想死就趕緊靠過來!地宮裡的東西一件都不能動!”
張小花他們也感覺到了錢掌櫃的語氣有點嚴肅,於是馬上就靠了過來。也不知道是因爲心理原因還是怎麼回事,我覺得這會兒地宮裡變暗了很多。可能是因爲氧氣供應不足,使得地宮四個角落裡面的油燈變暗了。那些油燈將滅不滅,忽閃忽閃的。使得我們地宮中的那些影子都一會兒拉長一會兒縮小,就跟影子活了一樣。
我就算是用強光手電,也只能照得清楚我身前一兩米的範圍。
“錢掌櫃你這是怎麼了?那根蠟燭不是還亮着嗎?”
娘炮張小花對倒鬥這件事也是門兒清的。他指着墓室東南角那根白蠟燭對錢掌櫃說道。然後他一低頭就看到了地上的碎羅盤,臉色頓時也變得十分凝重起來。他難以置信地盯着錢掌櫃問道:“手中八卦包天象,六十四宮帝王葬。這句話難道是真的?”
我聽着他倆的對話覺得莫名其妙的,這一句一句的切口說得怎麼跟地下黨接頭一樣。於是我忍不住吐槽道:“敢不敢說人話,大家都是革命同志,有知情權的好嗎?”
錢掌櫃這時候的臉色特別陰沉,就算是之前見到孫婆婆的屍體他也沒有這麼嚴肅過。他盯着地宮東南角那根蠟燭沉聲道:“這是祖上傳下來的一句話。前半句說的是摸金校尉憑着手中的羅盤就能推演萬象。後半句說的是如果羅盤碎裂,就代表這裡是我們摸金校尉的死地。六十四宮,就是我們摸金校尉當年的別稱。”
聽到錢掌櫃的話我連忙朝那根蠟燭看了一眼。因爲比起這句沒聽過的話,我還是比較相信流傳很久的“雞鳴燈滅不摸金”。也不知道是不是爲了印證錢掌櫃的話,那根蠟燭火苗突然就忽閃忽閃地撲騰了幾下。就好像是有個人趴在蠟燭前面吹氣一樣。
“等燈滅了就來不及了!”
錢掌櫃臉色凝重地說道。隨後他將摸金符掛在脖子上,然後沉聲對我們說道:“都把保命的玩意兒拿出來了吧,接下來要動真格的了。”
說真的我還從來沒有看見過錢掌櫃有過這麼嚴肅的表情。我想了一想,連忙就把那枚五帝錢給掏出來了。因爲算起來這玩意兒其實也是保命的好東西,跟摸金校尉的摸金符是一個檔次的。
然後我又看了看娘炮張小花他們。我發現張小花居然掏出了一枚銅印。這枚銅印挺小的,做工特別精緻。我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發丘郎中的發丘印。
要知道外八門盜門中的倒鬥分支,其實是有四個流派的,就是所謂的“摸金髮丘、搬山卸嶺”。第一個當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摸金校尉。這年頭有很多小說都寫這個,所以大家比較熟悉。另外一個就是發丘郎中了,他們也是靠風水和星象來勘墳倒斗的。傳聞中每個發丘郎中都有一枚刻着“百無禁忌”四個字的發丘印。第三種就是卸嶺派,這些人都是狗鼻子,據說能聞出地下五米的古墓!最後一種就是被大家所不齒的搬山派了。這一種就沒什麼技術含量可說的了,靠的就是蠻力兩個字。民國時候冒天下之大不韙用大炮轟了乾隆皇帝和慈禧太后皇陵的孫殿英就是搬山派的。
我沒想到張小花居然會有一枚發丘印。這玩意兒現在可真不好找,因爲發丘郎中把這信物看得比命還重。“人在信物在,人亡信物亡”,這可是外八門的規矩。瞧張小花的這架勢,我估計十有*就是發丘郎中。
於是我冷笑了一聲道:“還花少呢,不也就是一倒斗的。”
張小花白了我一眼沒搭理我。然後他扭頭看着沈凌吼道:“墨跡什麼呢,還不趕緊帶上!”
然後我就看沈凌扭扭捏捏地也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枚發丘印。當時我的心情就日了狗了。因爲我原本是打算把五帝錢給沈凌的,可是我萬萬沒想到沈凌也是發丘郎中啊。
她不是除暴安良的好警察嗎!警察不是應該抓倒斗的嗎!
沈凌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小聲道:“我不是故意想要騙你的。”
“正式介紹一下。沈凌是我妹妹,親妹妹!我這次來天子墳兩個目的,第一就是找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情。第二件事情就是把她安全帶回去。”
娘炮張小花摟着沈凌,眼睛斜着看我。那表情真是要多挑釁就有多挑釁。
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我聽了張小花的話反而挺開心的。或許在不知不覺中,沈凌已經在心目中佔據了很重的地位。現在知道她跟張小花只是兄妹關係,我心中的一塊大石頭也落地了。
但是張小花和沈凌的真正身份又讓我覺得特別奇怪。爲什麼他們是兩兄妹,可是姓氏卻不一樣呢。而且如果他們真的是發丘郎中的話,那現在天子墳中就已經匯聚了摸金校尉、發丘郎中、千門、蠱門等外八門好手。如果說這只是巧合的話也太勉強了吧。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天子墳中確實有讓外八門都特別渴望得到的東西!
我又看了看其他人,發現劉虎手裡也拿了一枚泛黃的虎牙。老虎是山中霸王,虎口利牙更是兇名在外。所以也算是一件辟邪的好東西。
可是那個墨鏡男就很寒酸了。他兩手空空地蹲在地上亂塗亂畫,不知道在盤算什麼東西。
我見狀連忙把五帝錢遞了過去,說道:“這個你先用着。”
因爲墨鏡男雖然態度一直都挺差的,可是不得不說他還是不錯的。這一路上也救過我很多次了。我本來就有了匕首,保命應該是可以的。這枚五帝錢掛在脖子上用處並不是很大。
墨鏡男見到我把五帝錢遞給他,他也愣了一下。隨後他神色複雜道:“不愧是小九爺,手筆這麼大。一出手就是一枚價值連城的五帝錢?”
我苦笑道:“大家能聚在一起就是朋友。人命關天的事情,就不要分得那麼清楚了。”
“不用了,我不需要。”墨鏡男淡淡地對我說道。
既然墨鏡男這麼說,那我就不勉強了。我剛剛把五帝錢放好,就覺得手指上一陣灼熱感傳來。我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中指居然着火了!這種白色的火焰就跟磷火一樣纏繞在我的手指上,看起來幾乎是從我的肉里長出來的。
“不好,是骨磷!”
墨鏡男一眼就認了出來,緊張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