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遇到海嘯了,
想想那種接天巨浪,我渾身不可抑制的哆嗦了一下,
上一回我們玩了一次極限運動,能在海嘯中活下來,運氣的成分居多,主要是也有青衣在前面?舞士氣,所以才無所畏懼,
這一次呢,
我們能不能有那麼好的運氣可就得打個問號了,
所以,當羅莎宣佈了壞消息的時候,整個潛水艇裡都是啜牙花子的聲音,
“那……怎麼辦呢,”
張金牙這個沒出息的哆哆嗦嗦的蹲在角落裡面問了一句,嘴裡的金牙都掉的差不多了,沒了那種金光閃閃的土豪氣質後,看起來整個就一非洲難民,
“硬抗,”
羅莎有些艱難的說道:“不知道這艘潛艇還能不能扛住那種浪頭的衝擊,能扛得住,咱們或許能活,扛不住……”
後面的話羅莎沒說下去,但我們幾個都不傻,知道她想說什麼我們幾個都已經筋疲力盡了,這裡又是茫茫大海,而且還在海嘯,一旦這艘潛水艇挺不住,我們只能葬身大海了,一點活下去的機會都沒有,
海嘯怎麼引起的,不用說,肯定是海底的亞特蘭蒂斯遺蹟坍塌奔潰造成了大規模的海下地震,最終引起了海嘯,
真是點背喝涼水都能噎死,沒想到剛剛逃出生天,馬上又進入了死地,
轟隆隆,
這個時候,潛水艇顫抖的愈發厲害了,明顯海嘯已經開始波及到潛水艇了,
“趴下,”
羅莎大吼了一聲,這也是我聽到的最後一道聲音了,
因爲緊隨其後,已經浮在海面上的潛水艇就被巨浪打翻了,準確的說,好像是拍飛了,因爲我很明顯的感覺到了超重感,等墜落的時候,潛水艇大震,船艙裡是人仰馬翻,雖然林青已經竭盡所能的在抱緊我了,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她自身難保了都,在這種情況下,哪裡能護得了我周全,在狂猛的碰撞中,原本就身負重傷的我當時就吐了血,眼前一黑,就直接暈死了過去,
……
等我再一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陽光明媚的病房裡面了,
這是一間三人病房,我在最中間的冰牀上,左邊病牀上的是周敬,右邊是林青,等我醒來的時候,他們兩個人正在睡覺,陳煜打了個地鋪躺着,明顯是他在陪牀,
明媚的陽光,潔白的牀單,熟悉的病房佈置……
一眼我就認出,這裡是太原武警醫院了,
我真的是太熟悉這裡了,自從進了這一行以後,除了在深山老林裡執行任務以外,剩餘時間我基本上都在這間醫院的病房裡面待着了,
而且,我眼下所在的這間病房我還住過,上一次我八世厄運加身倒了血黴被馬桶炸飛以後,就在這間病房裡面聽說書靈給我講了好幾個晚上的故事,
對這間病房我可是印象深刻,哪裡能認不出來,
我不是在驚濤駭浪的大海上麼,怎麼跑到太原武警醫院了,
我努力的回想着……
“小天,你終於醒了,”
這時候,陳煜察覺到我醒了,滿臉驚喜的湊了過來:“你已經昏迷了整整一週了,醫生說再挺不過來就讓我們準備後事了,蘇蘇那丫頭都哭成個淚人兒了,沒想到你小子果然命大,最後還是醒來了,”
蘇蘇,是了,那丫頭就在這間醫院裡面工作,
我苦笑一聲,問起了陳煜後來發生的情況,
陳煜也不含糊,大概和我說了一下,
原來,在那次海嘯中,亞特蘭蒂斯文明所遺留下來的潛水艇倒是挺住巨浪衝擊了,後來我們幾個人就被衝到了一座荒島上,所幸羅莎身上還帶着無線電,
一到荒島,羅莎就直接和正處於百慕大羣島的阿大、阿二聯繫了,大概說了一下座標以後,我們就在那座荒島上待了四天,,
現在已經是五月份了,天氣熱,我身上的傷口還沒有進行仔細縫合包紮,那四天可是差點要了我的命,
陳煜說四天的時間我身上的傷口就開始爛了,胸腔裡都有了積血,高燒41度,持續不下,呼吸微弱,有好幾次呼吸都斷了,
完全可以這麼說,這是我最危險的一次,最後就連林青都絕望了,有一次呼吸停止了很久,胖子他們都準備給我埋了,結果坑都挖好了,才忽然注意到我腿動了一下,他們才知道原來我是自我保護進入了假死狀態,
再後來,阿大、阿二他們找到了我們,當時在船上也得不到什麼護理,我的身體狀況也扛不住遠洋航行了,沒辦法之下,阿大、阿二憑着天道盟的關係在大西洋上就近找了一座其他國家的軍事基地,用軍機給我送到新加坡,然後再新加坡做了搶救後,等我陷入深度昏迷等待命運判決的功夫,這才包下了民用飛機又給我送回太原來的,
這回,我可真是從閻羅王的手裡逃出來的,半截身子都入土了,最後愣是自己爬出來的,不可謂不命大,
大概瞭解了一下發生的事情,然後等林青和周敬醒了以後,和他們兩個說了幾句以後,我因爲重傷未愈,精神不太好,就又倒頭睡覺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基本上都在病牀上躺着過來的,每天清醒四到五個小時,其他時間基本在睡覺,身體的底子全壞掉了,每天營養液、各種食補,整整修養了一個多月才終於恢復了一些元氣,身上的傷也大都好的差不多了,然後在五月底一個細雨滂沱的晚上出院了,
行走在細雨滂沱的大街上,林青和周敬在笑,畢竟大難不死,可是我心裡卻壓抑的很,一個多月以來我父親的囑咐一直都在腦海裡徘徊着,
我的母親……
她到底長什麼樣呢,她可曾愛過我,二十一年了,她可曾想起過我,
每當想到這些,我的心都在滴血,
這一趟任務回來後,我情緒怎麼都高昂不起來,恍如隔世一樣,
路邊簡單吃了口飯,等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11點了,我精神不太好,洗了把臉就回到了臥室,
換睡衣的時候,對着鏡子,我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鏡子裡的人是我,
年方弱冠,兩鬢已染雪透幽,未老先衰,少年白頭,
面色,更是散發着一股病態的蒼白,臉上也留下了幾道猙獰的疤痕……
我輕輕撫摸着臉上的疤痕,這些,都是命運贈送給我的東西,
滄桑、憔悴……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的自己,總之,我發現我似乎已經忘記怎麼幹淨純粹的去笑了,
忽然,一雙有些冰涼的手環住了我的腰,緊接着一具嬌軀從背後貼了上來,
熟悉的芬芳在我鼻腔間繚繞,
是花木蘭,
若是從前,她能給我一個擁抱,那就是我的港灣,或許我會興奮,甚至狂呼,
可是這個時候,我卻渾身彆扭,就連身子也有些僵硬了,
一個把我當成備胎的女子,她就算給我再多,我值得高興嗎,
一念之差,立地成魔,我已不再是從前的我;一眼望穿前世今生,看透輪迴,她,已不再是我心中的那個她,
終究,難以回到從前了,
猶豫了一下,我伸手輕輕拉開了她環在我腰間的雙手,輕聲道:“你也恢復了,”
她沒說話,執拗的又一次抱住了我,
窗戶未關,外面雷雨陣陣,涼風掀起牀簾吹入,拂動她滿頭的青絲墜落在我臉上,很順滑,但卻有些冷意,
“做了這麼久的夫妻,你心裡在想什麼我難道不知道嗎,”
她的下巴輕輕擱在了我的肩膀上,冰涼滑膩的俏臉輕輕摩挲着我的臉頰,猶如夢囈般在我耳畔喃喃說道:“難道在你心目中的花木蘭就是那樣的性子嗎,我看遍了千軍萬馬的廝殺,也曾站在屍山血海上慟哭,這世間的真真假假早已在心中,我何必自欺欺人,做你心中所想的那種人,”
我一怔,
是啊,花木蘭需要找備胎來取代心中的影子,填補空虛嗎,
可是……爲什麼她不允許多倫說下去,分明就是想隱藏什麼,
我心念一動,花木蘭就已經知道了,她用一種非常溫柔的動作用自己的俏臉輕輕摩挲着我的臉頰,輕聲道:“原本,我不想打擾你,可後來你捲入了紛爭,我便只能用婚書來建立聯繫,不爲滿足我生前沒能實現的願望,只想守護你周全,還了前世我欠你的那條命,畢竟你因我而死,可是……直到,你一個文文弱弱的少年郎執刀擋在我面前,說誰想傷我,從你屍體上踏過去那一刻,我才真正的知道,你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日日夜夜,時時刻刻,我陪着你,伴着你,分享着你的喜怒哀樂,感受着你的情意,就算是石頭放在心裡也該捂熱了,我怎麼可能拿你做替代品,前世今生同一人,我分不清你和他,因爲真的太像了,但我卻能分得清自己的感情,我知道,我愛着你,這一點我無比肯定,我愛着一個叫葛天中的男人,就從他橫刀立馬擋在我前面的那一刻開始,”
我渾身巨震,
她愛着我,夠了嗎,
似乎,夠了,
哪怕她曾經愛過我的前世,但是最起碼她是真的愛着我,並且,現在她是我的,這就夠了吧,
我愛的卑微,但我無法阻擋自己的感情,
就像是自我說服一樣,我不斷輕輕哆嗦着,
“不肯讓多倫說,我就是怕他說出來你多想,我是怕你受傷啊,我……真的太瞭解你了,因爲了解,所以我竭力的一切傷害你的事情泯滅,”
花木蘭喃喃說着,然後,她環抱着我的雙手猛然發力,竟然扭轉過了我的身子,緊接着她的雙脣就貼上了我的脣,並且一步步的推着我朝牀邊走去,
“你要記住,我是花木蘭,從來不會欺騙自己感情的花木蘭,”
這是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雷雨愈疾,
一場春雨一場寒,一夜幽夢了無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