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仁老爹這神態變幻的有點快,弄的我當時懵了一下。
“小夥子,你們這是準備去崑崙山?”
次仁老爹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跟我說:“如果真的是要去那裡的話,我勸你們現在還是趁早打消念頭,趕緊打道回府吧,那個地方現在根本不能去了!實不相瞞,我們就是剛剛從那裡搬遷出來的,你要是想要命的話,就別去了!”
如果有選擇的話,我也不想去啊!
我心裡嘆了口氣,不過這些我也沒和次仁老爹說,甚至我在沒有弄明白那裡的情況以前,都不準備告訴次仁老爹我們是幹嘛的,現在全是裝的自己就跟個好奇的路人一樣,問道:“爲什麼啊?老爹,我們可是聽說那崑崙山漂亮的很呢,是咱們這片地區最有意思地方了。”
“美麗?是啊,我們的故鄉確實是最美麗的地方,可是現在,那裡已經變成魔鬼的巢穴了。”
次仁老爹有些憂傷的嘆了口氣,然後擡頭看了眼如血的夕陽,又扭頭看了眼壯漢扎西,忽然問道:“扎西,咱們走了大概三百多裡地了吧?”
“嘿嘿嘿”
扎西傻笑。
詭異的是,次仁老爹就跟能聽懂那“嘿嘿嘿”是啥意思一樣,竟然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
這他媽就屬於神語交流了,反正我是不懂扎西那“嘿嘿嘿”是啥意思,到底是走出三百里地了,還是沒走到三百里地呢!
“時間也不早了,咱們也離那裡夠遠了,今天就先在這裡紮營吧!扎西,你去收攏牛羊!”
次仁老爹安排了一句,然後扎西就“嘿嘿嘿”傻笑着離開了,扎西老爹這纔看了我一眼說道:“小夥子,今天這天色不早了,你們要不就留下來吧,老爹看你這小夥子不錯,不孬,知道禮貌,看到扎西那混小子騎着馬衝到面前都沒動彈一下,有種!今晚留下來,老爹給你宰只羊,好好款待款待你,順便也和你說說那崑崙山爲什麼去不得,怎麼樣?而且,從這裡去崑崙山的夜路也不好走,今年雨水足,在你們來之前整整下了半個月的雨呢,草地都被淹了,到了黑風嶺那口子上,都快變成沼澤地了,大半夜的跑過去瞧不出個究竟,你們要是陷阱去了就麻煩嘍!再者,因爲下雨,兔子都不出窩了,狼掏不了兔子窩,就開始鑽羊圈,吃活人了,你們走夜路太危險了!”
次仁老爹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聽的我一愣一愣的,頭皮都有些發麻了!
不說沼澤地,光是狼捱了餓這就夠嚇人了。
這地方的狼可和內地不一樣,內地、包括內蒙古那邊,就算是出了狼災都不會有多大的狼羣,少則三四頭,多則七八頭,我們這些人還真不怕,但是這地方的狼要冒出來,那就是三四十頭,甚至更多!捕獵的時候就他媽的跟大軍衝鋒似得,陣仗老嚇人了,真被狼包圍了,我們這些人就算躲在車裡能對付也是個麻煩事兒,要知道,被狼盯上,那它爲了你身上那幾兩肉能跟着你跑好幾百公里,你能在車上待一天,能待兩天嗎?三天呢?人總得拉屎吧?說不得下車脫褲子的功夫就得被咬了老二!
別說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見過狼的人就知道那東西多狡猾可惡了,你正經有功夫和它對視的時候,它絕對不敢和你玩正面肉搏,就等着你吃飯喝水拉屎的時候,一個不注意就上來了,我爸以前認識一個朋友,可不就是在**這邊被狼掏了屁股了麼?那年那貨是在阿里無人區那邊被狼盯上的,同行的帶着十來號大漢呢,大晚上的和狼夜戰,損失了倆人,乾死了十幾條狼,狼羣一退,就以爲人家再不敢來了,我爸那朋友也是個拉稀玩意,當時被嚇得想拉屎,就鑽小樹林裡一條河邊方便去了,他不知道的是,這狼是種報復性很強的生物,弄死了人家的同伴,那就得跟你不死不休,絕對不會退走的,時刻就在你跟前埋伏着等機會,我爸那朋友不知死活,在那功夫離開隊友去拉屎,屁股對着河,沒一會兒功夫就被狼摸過河舔了屁股了,要不是他同伴趕到的及時,他那條命就交代了,不過饒是如此,身上也被咬的傷痕累累,屁股上的括約肌被扯爛了,到了現在都不行,一言不合屎尿就整褲襠裡了。
這邊的狼多可怕,由此可見一斑!
環境太惡劣,次仁老爹這麼一說,我這心裡頭真有點犯嘀咕,黑燈瞎火的趕路好像確實危險了點,於是和身旁的林青商量了一下,就決定先留下來了。
次仁老爹也不知道相中我哪兒了,看我決定留下來還挺高興的,讓我真沒法理解,不過蒙藏兩族的人看人的方式確實不太一樣,漢族看人要嘛看顏值,要嘛看兜裡的錢,沒這兩樣,甭想一見面就招人稀罕,但是蒙藏兩族這看人,全看感覺,有可能你一個動作得到了對方的認可,那就中!
這功夫,玄塵他們也從後面下來了,聽了我的分析以後,對於留宿一晚上倒是沒有意見,主要我看他們也真的是疲倦了,這一路翻山越嶺,走的很苦逼,眼瞅着離目的地很近了,大家也就沒必要繼續玩命跑了,休息一晚上,調整調整狀態,第二天再以巔峰狀態去面對該面對的,也是好事兒。
商量好了,我們幾個人也就卸下了帳篷,開始搭建了。原本爲了避免衝突,所以營地選的地方距離次仁老爹還是有一段距離的,結果次仁老爹過來跟我們說,營地不能這麼建的,在這荒原上,想生存,就得團結起一切能團結的人,大家抱成團才能生存下去。當時我還不明白老爹的生存法則是怎麼個意思,直到進入了那陵格勒峽谷經歷了許許多多的兇險,才明白這樣的生存法則是這邊的人在血和淚上形成的。
不過,次仁老爹都這麼說了,我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然後又和林青他們商量着把營地挪到了挨着次仁老爹他們的地方。
這來回一折騰,天色基本上已經黑下來了,次仁老爹他們這邊也幹完活了,殺羊、架起了篝火,四五十號人圍着篝火又蹦又跳的,好不熱鬧,倒是沒有了大遷徙的悲傷氣氛了。
我是挨着次仁老爹和扎西坐的,瞧見次仁老爹幾口酒下肚眼神都有些迷醉了,這才小心翼翼的問:“老爹,給我們講講崑崙山那邊的事情唄?”
出乎我意料的是,次仁老爹竟然埋頭“嗚嗚”哭了起來,一個勁兒的說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自己放不下那幾千頃草地的話,恐怕家裡也不會出事了。
這回可就搞懵我了!
聽次仁老爹的話,好像崑崙山的事情給他的家庭都造成了一定損失,當下我就連忙問老爹到底咋回事。
老爹沒開口,就是嗚嗚的哭。
結果,旁邊一個女孩兒不滿的開口了:“哎,我說你這漢家小子,咋的就這麼不懂事呢,老爹哪傷心你往哪戳啊?不會問別人麼?”
這女孩兒好像是次仁老爹的小女兒,名字叫格桑,個頭不高,皮膚黑點,臉上帶着高原紅,長得倒是不漂亮,但給我感覺心直口快的,其實是那種挺好相處的人,所以她說我,我也就沒在意,當下連忙就問她,能不能告訴我事情的真相。
格桑被我問的一愣,然後坐在地上抱着膝蓋陷入了沉默,看着跳動的篝火沉默了挺久,才終於沉沉的說道:“唉還不是崑崙山裡的山神鬧的,他們大概是不想讓我們繼續在那一帶放牧了吧,所以纔來懲罰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