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地圖上的顯示,經過前方的岔路,然後一路向南。越過兩座山峰之後,再轉而向東走上一段,就會抵達一個特殊的地方。?
這地方我也說不上是個什麼所在,從地圖上看,上面畫的是兩隻巨手,好像是要把外來者拒之門外一般,不知其中有什麼更深的隱喻。而在那巨手之後,則是一條狹長的通道,此處在羣山之間,想必應該是一條山中隧道。在隧道的另一端,是一片空白的地方,上面寥寥數筆畫了幾條曲線,似乎是想表達雲霧的意思,而在那雲霧的旁邊,寫的便是魔鬼之城那幾個古怪文字了。?
我帶領着身後的九個人向前走去,地圖就在我的兜裡,但我並沒有拿出來參照觀察,僅憑着腦海中的記憶向前摸索。身後有四個惡徒對這張地圖虎視眈眈,儘管放在身上也不算保險,但不讓他們見到此物才能更加穩妥。?
此時已經是凌晨5點多了,雖是夏日,然而天空還是烏沉沉的沒有一絲光亮。大片的雪花不停地飛落下來,打在我的臉上冰涼刺骨。我的心情就和這陰暗的天空一樣,消沉、壓抑,其中又蘊含着一絲蠢蠢欲動的暴躁。?
我的全盤計劃已被徹底打亂,並且本就繃緊了十分的神經還要就此緊繃到十二分,一路上要提防着血妖的突襲不說,還要時刻準備和身後那四頭餓狼周旋,並且季玟慧、高琳、包括季三兒,這三個弱勢羣體也必然離不開我們的照顧。所有的難題都集中在了這條本就佈滿荊棘的旅途上,而對於我這個入世未深的毛頭小子來說,並沒有足夠的能力將這種複雜的局面處理的面面俱到。?
這一切都讓我倍感焦躁,本來頗爲高漲的情緒至此已經跌到了冰點。然而情緒低落的並不止是我一個人,放在平時,就連天塌下來都得耍幾句貧嘴的王子也突然變得陰鬱了起來。一路上他總是眉頭緊鎖地緘默不語,神情之間滿是憂慮之色,也不知他那顆大禿腦袋裡在想些什麼。?
一行人在風雪中走走停停,由於衆人的速度有快有慢,故此行進起來頗感吃力。等過了那個岔路口之後,雪勢變得更加的猛烈起來。我擔心這樣下去會耗費更多的體力,便在一面峭壁的背後停了下來,讓衆人找個地勢高一些的地方架營燒火,先吃些東西,再小睡一會兒,不然的話身體肯定是吃不消的。?
我們十個人一共帶了四頂帳篷,按理說應該是綽綽有餘的,可由於各種原因,分配起來卻着實是費了一番周折。?
翻天印和葫蘆頭肯定是同住一間的,那南方人和食陰子也必是如此。這樣一來,營帳就只剩下兩個了,季玟慧和季三兒自然是住在一起的,可除了我們三個之外,卻單單的多出來一個高琳。?
這樣一個妙齡少女,自然不能送入那兩個盜墓賊的營中。而另外兩個人也與她有殺親之仇,即便人家願意同宿,恐怕高琳自己也不會同意。我本想讓高琳在季氏兄妹的營中擠上一擠,可她卻軟磨硬泡的非要和我住在一間帳篷裡。她說自己和季氏兄妹又不認識,住在一起會覺着彆扭。?
兩個女人之間暗暗較勁,互相誰都不看誰一眼,但一個目光炙熱,一個冷若冰霜,四隻眼睛全都盯在了我的身上,直搞得我哭笑不得,心裡的那份兒彆扭就別提了。?
眼看着季玟慧的臉色變得越來越是難看,我不敢再和高琳有過多的糾纏,便讓王子也住進季氏兄妹的營帳之中,王子和高琳總算是相識的,這下她應該就沒有其他藉口了。?
高琳嘟着小嘴表現得極不情願,還在跟我不依不饒地磨叨。我正感沒計較處,王子卻突然變得不耐煩了起來,他皺着眉頭對高琳嚷道:“你到底睡不睡?再不進來你就自己跟雪地裡玩兒吧”說完他一撩簾,自行鑽進了營帳之中。?
高琳一時間被王子嚇得呆住了,過了半晌才慢慢地回過神來,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得悻悻地走進了那間營帳之中。?
季三兒早就困得哈欠連天了,他伸手拉了拉季玟慧,隨即懶洋洋地從門簾中爬了進去。而季玟慧則在進帳之前冷冷地瞪了我一眼,也不等我有所表示,便頭也不回地進帳了。?
我頗感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心說紅顏禍水這句話果然不錯,也不知道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讓我今生和這兩個人女人怎麼都糾纏不清了。自己本來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可現在卻反而變得像罪人一般。而這高琳又一再的火上澆油,把挺簡單的一件事弄得越來越是複雜,真是快讓我頭疼死了。?
隨後我囑咐王子他們幾個都安心睡覺,短期之內絕不會有變故發生。那些人的終極目的是魔鬼之城裡的財寶,他們現在有求於我,自然不會再去加害其他人。?
然而我卻有所不同,如果讓他們趁機得到了我身上的地圖,則形勢立轉,勢必要引來更大的危機。所以我這一夜只有我和大鬍子兩人輪番守夜,兩個人分別睡了三個小時,當我醒來的時候,外面的風雪已經在一輪爍日之下悄然停止了。?
吃了些高熱量的食物之後,一行人肅整了一番,又重新踏上了前進的旅途。?
由於光線清晰,數裡之外的情況都能一目瞭然,所以此番前進的速度要比之前快出了不少。但此處的海拔實在太高,高琳,季玟慧,以及季三兒這“三個女人”全都相繼出現了呼吸不暢的症狀,好在我們這次的準備相當充足,已經提前購置了便攜式氧氣瓶這類裝備,因此對我們的行程並沒構成多大的阻礙。?
在行進的過程中,衆人逐漸地開始有了簡短的交談,雖然相互之間依舊心存芥蒂,但多多少少也能隨便的說上幾句。?
那南方人告訴我,他叫丁一,這是個假名字,反正真名字是不能說出來的,不如就找個最簡單的當做名字,今後叫起來也方便一些。那食陰子一般情況下是不能說話的,容易散了屍氣,姑且就叫他丁二好了。?
那丁二和大鬍子的關係處的不錯,他似乎並沒有丁一那般狡詐的心思,說難聽點兒,此人倒有幾分傻乎乎的不通世故。他時常從雪地中抓些雪雞來送給大鬍子,看着大鬍子烤熟之後張口大嚼的時候,雖然他的臉上仍舊沒有任何表情,但從他的雙目之中還是能看到一絲歡喜和欣慰。他這樣的舉動,似乎是在感謝當日大鬍子沒有散去他的屍氣,故而以此來報答大鬍子的恩德。?
就這樣曉行夜宿地走了三天,到了第四天頭上,我們終於翻過了那兩座白茫茫的雪山。逐又折而向東,向着更深的地方繼續行進。?
再行一日,面前的道路突然開闊了起來,與此同時,在不遠處的正前方,出現了兩座無法逾越的垂直峭壁。那兩面山體緊緊地挨在一起,就好像兩隻巨大的手掌一樣,遠遠看去,真的就像地圖上描畫的那樣,兩隻巨手,將所有外來者都拒在了門外。?
我手指着前面的峭壁對衆人說:“到了,從這裡……”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見丁一,翻天印,葫蘆頭這三個人飛也似的衝了過去。他們以爲那面峭壁就是魔鬼之城,醜惡的嘴臉立時便顯現了出來,生怕比別人晚到一步。唯有丁二一個人還不緊不慢地跟在我們身後,或許在他看來,那些所謂的財寶並沒有什麼意義吧。?
我們幾個緩緩地跟了過去,只見那三人正站在峭壁的下面撓頭髮愣,我定睛一看,並沒發現峭壁上有什麼山洞或者隧道。這便奇了,那地圖上明明畫着這地方應該有條通道纔對,怎麼會只有兩面山壁,連任何通路的跡象都沒出現呢??
此時也顧不得這些外人在不在場了,我連忙掏出照片來仔細端詳,可無論怎麼看,我們所走的路線都是絕對沒錯的,爲什麼到了如此關鍵的地方,地圖和現實的情景竟出現瞭如此大的偏差??
我頗爲不解地看着山壁,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丁一和翻天印見到我捧着照片愣在那裡,便湊過來偷偷地向我手中觀瞧。這兩個人也絕非等閒,他們走過的路線早就深深地印在了自己的腦子裡,因此我並沒有強加阻攔,實際上也想讓他們幫我參謀一下,看看我們走的路線到底是不是出錯了。?
兩個人照着地圖仔細比對,雖然上面的文字他們並不認識,但那條用曲線勾勒出的路線他們總該是認識的。看了半晌之後,他們全都擡起頭來滿臉茫然地望着我,不用問都知道,他們也在納悶爲什麼路線走對了,可那條本應出現隧道卻離奇地消失了??
我並沒搭理他們兩個,而是一言不發地在腦中極力思索着。?
眼前這面山壁的地形和位置與地圖上描繪的一點不差,也就是說我們肯定沒有走錯路線。按照地圖上顯示,這山壁上本來應該有一條狹長的通道,沿着這條通道便能到達最後的魔鬼之城。可此時不但這面山壁上光禿禿的空空如也,就連左右兩側也是再無道路可走,並且四周也絕沒有其他可以容身的通道。此時我們就像是被圍在了重重絕壁的中央,唯一的出路,就只能是原路返回了。?
擺在我面前的可能性只有兩個,一種是我們走錯了路線,到了一個本不該到達的地方。而另一種則更加令人絕望,那就是,這張地圖中的路線其實是假的。?
然而第一種可能性已經被我非常肯定的排除掉了,也就是說,只有第二種答案可以解釋此事了??
可這張地圖並非是擺在明面上的,而是隱藏在《鎮魂譜》的後面。我們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看到這張地圖的,難道說當初隱藏地圖的人花了那麼大的心思,爲的就是藏起來一張假地圖麼??
不會,絕對不會,這其中必定還有着我們未曾發現的玄機,只不過我對待此事的態度有些先入爲主,一時還沒有找到暗含的竅要罷了。?
正在我一籌莫展之際,這時,季玟慧突然不聲不響地走到了山壁下面。她伸出手來,邊向沿着山壁向前走去,邊不停地撫摸着山體上的石壁。其餘的九個人不明白她意欲何爲,全都瞪大了眼睛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只見她沿着山壁走了一會兒,然後蹲下身子在牆角上用力地摩挲幾下,跟着又站起來繼續沿着山壁行走。她忽而擡頭向上,忽而低頭向下,忽而又將耳朵貼在石壁上仔細聆聽,看樣子好像是在檢查着什麼,卻又好像是中了癔症,其行爲就如同夢遊一般。?
我心中忽然一緊,猛地想起劉錢壺當時對我們說過的話,他們師徒當時就是在這一帶出現幻覺的,此後便被魘魄石的魔力催化成妖。此地距離魔鬼之城已經相當近了,按我們的推測,那地方必定存有大量的魘魄石。難不成季玟慧已然受到了魘魄石的干擾,從而就此中邪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