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三兒的揹包裡裝有兩根玉質的簪子,而王子的揹包裡,則是一個黃金頭冠,以及一塊不知什麼材質的圓形牌子。
有了上次那塊紅寶石的典故,大鬍子自然知道這二人又是順手牽羊,打算靠這東西發筆橫財。儘管大鬍子對此道頗爲不屑,但轉念一想,反正都已經拿出來了,總比扔在這空山幽谷裡面強。並且他跟着我們時間久了,已經對當代的社會有了新一層的認識,不僅知道爲人處事之道遠不比當初,同時也更加清楚了金錢的作用。關於血妖以及魘魄石的事情似乎還遠未塵埃落定,有了這幾件古物,倘若將來還要再次出行,資金也能充裕一些。
隨後大鬍子便沿山壁爬下,回到原地之後,他用紗布、酒精等醫療用品又爲我和丁二處理了一遍傷口。又削砍樹枝,將丁二的接骨之處也牢牢地固定了一番。但那些滿是洋文和寫着奇怪中文的西藥他一個都不認識,也不知哪個是吃的哪個是敷的,只得暫且放在一旁不敢使用,等季玟慧醒來之後,由她負責用藥便是。
這一番忙活又是用時不少,眼見天色已暗,他也神困力乏的支持不住了。所幸這段時間裡並沒發生什麼危險意外,想必這個區域應該是相對安全的。於是他便半睡半醒的打了個盹,直到次日天明,這才急不可待的開始了他的美食事業。
除了搭竈生火,撈魚熬湯之外,他又將山核桃樹的樹根烤至焦黑,待生出鹽晶後,將鹽撒進了魚湯裡面。鹽這東西果是奇特,沒有的時候倒也罷了,鹽一入湯,頓時散發出濃郁的香氣,山谷間滿是撲鼻的鮮美魚香。
聞着這久違的香味,大鬍子早已按捺不住腹中的飢火,盛了一碗正要開吃,卻見到其餘幾人也全都睡眼惺忪地爬了起來。想必這幾個人也是餓得急了,聞到魚湯的香氣之後,自然會被肚子裡的饞蟲所喚醒。
王子和季三兒見到有熱乎的魚湯可以喝,兩個人頓時就像瘋了似的,急忙盛了一碗就灌進了嘴裡,邊大呼着好喝,邊把整整的一鍋魚湯狼吞虎嚥地吃了個底朝天。大鬍子和季玟慧二人,每人也只喝了一碗而已。
季玟慧見我遲遲不醒,不免有些擔心起來,她本想把我叫醒讓我也吃些東西。但大鬍子卻讓她不必心急,並告訴她說,鳴添身上的傷勢也不算輕,他一直都靠着堅毅的精神支撐着身體,可時間長了,身體終歸是會吃不消的,如果再得不到充足的休息,這傷口怕會轉而潰爛發炎。讓他儘量的多睡一會兒,這反而對他的傷勢更加有益。
季玟慧得知我並無大礙,心裡總算踏實了一些。
衆人歷經數日的奔波勞累,豈能只睡一晚就恢復過來,喝完魚湯之後,王子和季三兒帶頭再次臥倒,在這溫暖如春的河畔邊沉沉入睡。
大鬍子見一連兩日都沒有危險發生,他懸着的心也算是徹底放下了,索性隨着衆人倒頭睡去。這一覺睡得甚是香甜,一直到了第二天將近中午的時候,幾個人才陸續的醒了過來。
屈指算來,一行人已在這河岸上度過了整整兩日。但既然丁二的傷勢還需要將養一段時間,衆人即便想走也是走不成的。於是便徹底打消了離去的念頭,開竈生火,摘果熬湯,幾個人打算在這世外桃源長住下去了。
魚湯熬好之後,大鬍子低聲告訴王子說,也差不多該把鳴添叫醒了,再不吃些東西,恐怕對身體有害無益。隨即他盛了一碗魚湯遞給王子,並略顯調皮地囑咐王子,用魚湯在鳴添的鼻子前面晃一晃,他就一定會醒。
王子倒是依言做了,但沒想到他卻被我大睜着的眼睛嚇了一跳,一碗好好的魚湯給他洗了腳,直至此時,他還抱着那通紅的蹄子瞪着我呢。
我撇嘴一樂,隨即便裝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掌心朝上的伸出了一隻手去,讓他們倆趕緊把私吞的寶貝拿出來瞅瞅,大家夥兒拼了命才弄回來的,這東西得交公不知道麼?
兩個人知道我在說笑,便忙不迭的從懷裡掏出了幾樣東西擺在我面前。季三兒好不容易有了露臉的機會,這一路上一直沒什麼說話的機會,話匣子這一打開,再想讓他閉嘴可就難了。
季三兒說當時我們在血池大洞裡殺死了那羣女妖之後,一羣人便排成一隊向外走去。而季三兒和王子則走在了最後,兩個人全都在臨行之際從女妖的頭上拽下來一些首飾。
雖然二人都看到了對方的舉動,但這也是心照不宣的事兒,兩個人只是相視一笑,順手拿了幾樣東西就走了,準備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告訴衆人。
季三兒倒騰古玩也有些年頭了,儘管時間緊迫,但他的眼力卻不輸給任何人。據他描述,打老早以前他就盯上了其中兩隻血妖的腦袋,那兩隻血妖頭上的玉簪泛着熒熒白光,明顯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這種東西如果是成色好的,就算新玉也是價值不菲,更何況這還是個千年之前的古物。
1968年時,陝西咸陽的狼家溝曾經出土過一塊‘西漢皇后之璽玉印’,就是用這種羊脂玉雕刻而成的,現在還在陝西曆史博物館裡擱着呢,那東西可是國寶。
雖說這兩枝簪子比那玉璽的用料小了數倍,但包漿滋潤,通體晶瑩,連半點瑕疵和雜質都沒有。並且年代久遠,雕工精細,絕對是能叫得上價的頂級精品。
說着他便輕輕捏起玉簪來給我細細講解,並滿臉得意地說道:“黃金有價玉無價這句話你聽過吧?兄弟,靠着這倆小玩意兒,哥哥能帶你步入有錢人的行列,到時候你就偷着樂去吧”
我對此道沒什麼研究,聽他說得天花亂墜的也不知是真是假。隨後我指着另外兩件東西問他說:“別老說玉的事兒,你也給斷斷王子這兩件玩意兒,看看他這次的眼光怎麼樣。”
季三兒立即擺出了一副爲難的表情,嘖嘖有聲地嘆氣道:“不是我說這位王兄弟,他這眼光可真是慘了點兒,這兩件東西的材質都不稀罕,全是市面上隨處可見的,說實在的,值不了什麼大錢。”
說着他拿起那個黃金頭飾來:“工藝倒是不錯,但你得清楚,古代的提煉技術還不成熟,黃金的純度遠不如現代。而且現在的金價又不是什麼天文數字,本來就值不了太多的錢,這東西要是能碰對了買主還湊合,沒人要的話,也是個有價無市的貨。”
然後他又將那塊圓形牌子託在手裡,故作神秘的問我:“這是個什麼物件兒,你認識麼?”
我定睛細看,發現那是一塊如同掌心大小的圓形胸墜,厚度約有三釐米左右。這東西說白不白,說黃不黃,其間還帶有一種血色的絲紋,若不是上面雕刻着一些蛇形圖案,我還真以爲這就是一塊過了期的肥皂呢。
我搖了搖頭,讓他別跟我這兒逗咳嗽,麻利兒的趕緊把話說完了,我這兒可還餓着呢。
季三兒也料定我猜不出來,便告訴我說,這東西是犀牛角,而像這塊裡面帶有血絲的,就叫血犀,是犀牛角里上等的品質。犀角這東西也就類似於象牙,比象牙的價格略貴一些,按市價來算,一克最多也就是幾十塊錢而已,還不如金子值錢呢。雖說這是一塊古物,並且用料和刻工都稱得上是極品,可這本身就值不了多少錢的東西再怎麼炒也不會有太大浮動,頂到天兒了也就能賣個幾十萬塊錢。
我接過牌子端詳了一會兒,心想甭管這東西值錢不值錢,既然是血妖的東西,就別留在身邊添噁心了,讓季三兒看着處理也就是了。可就在這時,我突然發現牌子的側面刻有幾個小字,眯起眼睛仔細分辨,這纔看出那幾個字是用篆體書寫的:“南嶺慧靈拜贈九隆仙尊。”
南嶺慧靈,這四個字對於我們來說可不算陌生了。杞瀾遺書中一再提到此人,據說他最終也變成了血妖一族,並且開國立號,統領着衆多吸血的族人。
他怎麼會和九隆王扯上關係?再一細想,猛然想起杞瀾遺書中曾經提過,杞瀾和慧靈二人來到過西域尋找魘魄石,並且在那以後,慧靈又第二次拜訪魔都,也從這裡帶走了第二塊魘魄石。
那也就是說,這慧靈王和九隆王是相識的?他爲什麼要送九隆王禮物?是爲了答謝九隆王的增石之恩?還是他們之間有着什麼其他的勾當?
我連忙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了衆人,除季三兒聽得一頭霧水以外,其餘幾人全都陷入了沉思之中。隔了半晌,季玟慧才搖頭說自己暫時還想不出來,按理說這慧靈王和九隆王根本就不是一個時代的人,九隆王要比杞瀾和慧靈要早了二百年左右,爲什麼這兩個人會聯繫在一起?不過這些事還是要等到回京以後再慢慢分析,或許能從鎮魂譜以及血池洞中的壁刻文字上找到一些端倪。在沒有任何資料的情況下憑空想象,是不可能找到答案的。
衆人均覺此言有理,便放下此事不再提了。隨後我們再次捕魚熬湯,摘果爲食,着實的讓我飽餐了一頓。若不是我擔心肚子上的傷口會被撐裂,恐怕我還得再吃一鍋才能滿意。
自此之後,幾個人便在這幽谷之中居住了下來。每天撈魚抓蟹,摘果捕獸,一日三餐全是野味,日子過得倒也悠哉美哉。
幾日後,丁二也漸漸的甦醒了過來。在大鬍子的精心調養之下,他的傷勢恢復神速,雖然暫時無法移動身子,但整個人的精神卻是好多了。
將養了約有月餘,丁二已能勉強活動,骨骼的接口也算基本長好了。恰好我們幾個也有些呆得膩了,當即便起程跋涉,輪流擡着丁二沿河而行。
丁二因受我們的感動而數度落淚,真想不到這個陰神般的死人臉也會有這樣一面。他本想把自己的情況給我們交待一遍,但我和大鬍子都讓他安心養傷,不用急於一時,回去之後自然會有說話的時間。
沿着河道一路向下遊走去,起初是地勢漸低,但過了一個極窄的峽谷之後,山路就突然變得向上傾斜了。而此時那條河流也鑽入了地下,完全進入了山腹之中,原來這條河流其實只是一條地下水脈的上游分支。
在與河水分道揚鑣之前,我們幾個儲存了足量的淡水和大魚,避免此後再次落入無水無糧的窘境。
由於有丁二這個病號一直需要有人擡着,因此我們的腳程也減慢了許多。曉行夜宿的走了兩日,這才從羣山之中穿了出來,尋找到了我們來時的那條路線。
然而這一帶的溫度卻冷得嚇人,白天倒還可以勉強堅持,到了晚上,即便是坐在火堆旁也會感到寒風刺骨,如果不是我們身上還有幾件破爛不堪的防寒服,估計真有可能會被凍死在這裡。
大鬍子知道我們受不了這樣的氣溫,便在翌日天明找了兩頭犛牛殺了,用雪水洗淨皮毛,再用短刀裁開,給我們每人做了一件簡陋的皮襖。
有了溫暖的皮襖遮體,我們再也不懼寒風的侵襲。再加上有犛牛肉湯下肚,衆人反而覺得燥熱難當起來。
就這樣在峰巒間的雪地上穿行了數日,我們終於回到了慕峰腳下的那家客棧。服務員一見我們幾個的樣子,差點嚇得昏死過去,還以爲是山上的妖獸成精,到這裡來索人性命的呢。
此時距離我們進山已經過了整整兩個月的時間,等在客棧中的熱合曼也早已下山而去。在客棧中休整了兩天,我們便僱了輛車回到了喀什。
當初我們租來的汽車還好端端的停在酒店的門前,說起來這座小城的民風也真是淳樸,已經滿是灰塵的汽車居然連一絲盜撬的痕跡都沒有。
爲了丁二能更好的康復,我們還是把他送進了當地的人民醫院進行檢查。醫生說這是他見過最爲離奇的病例,不僅骨折了那麼多處還能奇蹟生還,並且就連脊椎上的兩處斷骨也是接合的完美無暇。這肯定是什麼大醫院中頂級專家的手法,何必到我們這個偏遠地區的小醫院複診?
得知丁二的傷勢無礙,我們的心也算是放了下來。隨後我和王子又到熱合曼的家中去了一趟,一來是跟他報個平安,讓這個善良的小夥子不要再掛念我們。二來也是擔心他把此事說出去而驚動警方,若是把我們當成失蹤人口給定論了,恐怕我們又要編一大套謊話才能了事。
待諸事處理完畢之後,我們便正式踏上了回京的旅途。一路上停停走走,開了好幾天纔算回到了久違的京城。(第二卷完)
活人禁地的第二卷終於完結了,寫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心裡忽然有一種欣然之感。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樣,能看到他成長到壯碩的一日,作爲始終辛勤操勞的父母,又豈有不高興的道理呢?
第三部開篇之前我要認真的構思一下,不僅要揣摩新的情節大綱,也要籠統的翻讀一下此前的故事,以免其中出現什麼紕漏。
因此明天一天我會停更,用有限的時間把思路整理到最佳的狀態。星期三晚上,也就是星期四凌晨,更新恢復,那就應該是第三部的開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