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看見那陰森的石像,我們四人便停下了腳步。除我和大鬍子外,王子和吳真恩均在這石像附近吃過大虧,心中自然對其有一種畏懼的情緒。
我和大鬍子也不敢貿然近前,畢竟這便是那隱形血妖的老巢,倘若再次被它偷襲得手,恐怕我們幾個就不會像此前那般幸運了。
在他們三人養傷之際,由於有着充裕的時間,因此我不僅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可疑之處都推敲了一遍,並在此期間仔細研究了對付那隱形血妖的具體辦法。以免屆時與其碰面之時,再次因爲束手無策而落了下風。
我們那個年代的孩子,從小涉獵的知識就與上一代人有着較大的區別。我們喜歡翻閱的書籍,大多不是那些傳統文學或者國學類的老式書籍。尤其是像我這種思維較爲活躍的人,最愛看那些科幻、神話、武俠、偵探類的故事性書籍,對其中涉及到的知識也頗有興趣,覺得比那些枯燥乏味的文學類書籍要有趣許多。
正因如此,像隱形人這類離奇的生物,實際上對我來說並不陌生。
在我的印象中,人們對於透明人的解釋,共分爲三種。其一是人體的細胞組織變爲透明無色,或者說,與空氣形成了同樣的顏色。從而使光線透過身體,另目視者無法發現軀體的存在。
但這種說法我個人感覺並不現實,因爲人體畢竟是有密度存在的,如果全身的組織都變成了透明無色,能透過光線,甚至能被空氣穿透,是否需要改變全身細胞的密度和質量呢?我始終覺得,這樣的說法難以信服。
以血妖爲例,如果它全身的細胞都爲透明,那麼他吃進肚中的心臟也就應該在空氣之中呈現出來。完全沒道理心臟進嘴之後,同樣也消失在視線之中。
另一種關於透明人的解釋,則是人體能夠產生一種折射功能,將打在身上的光線折射到一旁,從而使自己的身體形成一種極爲奇特的光學反應,令對方無法看到自己的存在。
不過這樣的隱形並不是完美無瑕的,既然其身體佔據了空間,且在全身的每個角落都形成折射,因此當人們目視其所在的位置時,應該會看到一個扭曲的空間,與正常光線下的空間有着較大的區別。打個比方,就好比在空間中放置了一面哈哈鏡一般,雖然可以將光線折射或反射回去,卻也會在這一過程中把空間扭曲變形。如果仔細觀察,應該還是會發現空間之中有物體存在的。
再者,就是著名英國作家威爾斯在1897年撰寫科幻小說《隱身人》時,曾經寫出過自己的理論。一個物體之所以被看見,是因爲物體不是吸收光線就是反射或折射光線。但如果它既不吸收光線,又不反射或折射光線,那它本身就是看不見的。比如把一片普通的白玻璃放在水裡,特別是放在密度比水更大的液體裡,因爲光經過水到達玻璃時已經很少折射或反射,所以就幾乎完全看不見玻璃。玻璃的色澤越接近液體,液體的密度越大,玻璃被看到的機率也就越低。
這一理論,在當初看書時我也只是覺得有些道理而已,並沒有非常深入的去理解,更不可能挖空心思地研究其真實性和可行性。
然而當我親眼見到了一個真真正正的透明人後,我忽然發覺這種理論非常切實,如果結合到那隻血妖的身上,我幾乎能朦朦朧朧地想到其隱身的真相和原理。
由此我也大膽地做出了一番推論,那血妖自身並不能變成徹徹底底的透明無色,至多也只是改變皮膚的顏色而已,令自己的體色儘量接近透明,接近無色。
如果聯想到那種變臉血妖可以改變體型以及體色的能力,那麼隱形血妖能夠將膚色調整到一種極其特殊的色澤,這一點也就不足爲奇了。
當然,僅僅改變膚色是不夠的,充其量也只能起到混淆視覺的作用,不可能就這樣在空氣之中消失不見。但如果它的身體還能夠產生出一種特殊的氣體形成保護膜,用這種高密度氣體吞噬掉一部分光線,再將剩餘的部分形成折射,是否就能變成完美的透明人呢?
正如水和玻璃的關係一樣,血妖的自身就是玻璃,而圍繞在它身邊的氣團就是高密度液體。當時打在血妖身上的那幾枚彈頭,就好比玻璃上面的裂痕一樣,玻璃雖然可以接近無形,卻無法阻止其自身的裂痕產生出的另外一種光線反射。
儘管不知道這樣的推論是否正確,但在我看來,也唯有這樣的理論,才能將隱身血妖的原理解釋通順。
既然初步判定了血妖的特性,因此我在行路途中,特意找來了一些質地鬆軟的岩石。我用大鬍子的重鐗將其砸開,再一點一點地碾成碎石,每個大小約莫像個瓜子一樣。屆時如果覺得周圍有血妖接近,便扔一大把碎石出去,從石子的運行線路以及反彈情況來分析,便能確定血妖所在的具體位置。像這樣的碎石,我足足製作了有一麻袋之多,以防到時不夠用的。
除此之外,我還讓心靈手巧的大鬍子製作了幾個簡易水槍。用竹子作爲盛水的容器,一端挖出一個小洞出來。竹筒的內部盛滿液體,然後再把一根與竹筒內部同等粗細的木棒插入,木棒上裹緊塑料袋等防水材料,只要推動木棒,就能利用壓力將竹筒裡面的液體噴射出來。
當然,爲了能確保將血妖的身體塑造出來,竹筒內部的液體當然不是清水那麼簡單,而是用大量樹葉壓榨出來的綠色汁液。利用這種葉綠素,準能讓那可惡的透明生物無處遁形。
眼見已經接近石像,我們四人在遠處將兩種工具分配了一下。然後我讓大鬍子負責保護吳真恩,四人之中唯有他的實力最弱,如今吳家的幾兄妹已經死的夠多的了,好不容易救下來一個,可決不能讓他在此喪命。但如果把他一人放在遠處,我們又擔心那血妖會繞道偷襲,恐怕到時我們連營救的時間都沒有。因此帶他一起進洞也是無奈之舉,這樣的重擔,自然也只有大鬍子一人能夠扛得起來。
計議罷,四人分別準備好了手中的工具和武器,排好隊形朝前方走去。
輕手輕腳地走到近處,我擺了擺手讓衆人停下,隨後便屏住呼吸側耳傾聽,生怕那透明的怪物就躲在近處。
與此同時,大鬍子也仔細嗅着空氣中的味道,約莫過了半支菸的工夫,他對我微微地搖了搖頭,示意附近並沒發現血妖的氣味。
我也確實沒有聽見有什麼異常的聲音,想必那血妖不在洞口附近,一會兒要想個辦法把它引出洞來才行。不然的話,在那黑漆漆的洞穴之中,勢必會對我們極爲不利。
於是我示意大鬍子和王子守住洞口,我則趁此時機仔細檢查了一遍身後的石像。果然與衆人所描述的一致,這是一個年代非常久遠的人形石像,左手輕搖羽扇,右手託着仙鬼面平伸在胸前。
對於這石像擺出的古怪姿勢,我在此前已經作出過分析和判斷,因此我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石像的形態上面。我所注意的,乃是此人那似曾相識的熟悉面容。
只見此人鳳眼長眉,薄脣短鬚,當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而他此時的表情也是似笑非笑,似目空一切,似成竹在胸,頗有一番智者的風範。
我忽地想起見過此人,這不就是當初我們在靈瀾殿中發現的那幅畫卷,上面畫的那個作揖求饒的中年男人嗎?那也就是說,事情真如我此前所猜想的那樣,這石像所刻畫的人物,正是號稱‘南嶺慧靈王’的血妖頭子!
確定了這一點,我又非常細緻地在石像身上檢查了一番。發現除了底座刻有一段古怪的文字以外,並無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看來這石像已經沒有什麼研究價值了,剩下的工作,就是引那血妖出來,再正正經經地打上一架。
按理說那血妖已經兇殘到了這種程度,想誘它出洞該不是難事。我先讓王子和吳真恩分別站在洞口的兩邊,再截取兩根長度相等的魚線,分別讓二人的兩隻手都抓住魚線的一端對面而站。這樣一來,洞口處便形成了一個‘x’型的警示屏障,只要有體積相當的事物從裡面出來,便會立時和魚線撞在一起。
一切準備就緒,我用單刀將手臂割破,把流出的鮮血均勻地撒在洞口的邊緣。放血這種事對於以前的我來說或許是一件極爲艱難的事情,但如今的我,全身上下傷痕無數,個把小口又算得什麼。
灑血過後,我和大鬍子紛紛向後退了數步,隨即他扯開嗓子對洞中喊道:“畜生!出來開飯了!”
這一聲暴吼,直把山洞震得嗡嗡直響,洞中不停地迴盪着大鬍子的叫喊之聲,如果那血妖真在裡面,絕沒道理聽不到聲音。
隨後我和大鬍子便拉開架勢,二目圓睜,力聚雙臂,只等着那血妖撞到魚線的一刻,搶先給予其重重的一擊。
可不成想足足等了五分鐘之久,居然沒有出現半點動靜。別說血妖撞斷絲線縱身而出了,洞穴中就連細微的腳步聲都沒有發出。
萬分不解之際,大鬍子再次照着剛纔的樣子喊了幾遍,同時我也點燃幾枚冷焰火扔了進去。又等良久,依然沒有狀況發生,似乎那血妖根本就不在洞穴之中。
無奈下,我和大鬍子簡單的商議了幾句,當下決定冒險進洞,倒要看看那畜生到底在搞什麼花樣。
眼見日已西斜,天色馬上就要暗下來了。我們不敢再有耽擱,當即四人調整了一下情緒,便紛紛順着洞口爬了進去。
剛剛向裡走了數步,猛然間,一個極爲恐怖且陰森無比的驚人場景,就立時映入了我們的眼簾之中。
那是一個……用屍體組成的詭異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