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血妖,只有血妖纔會有這種舉動,莫非血妖一直躲在暗處,直等到大鬍子與我們分開纔要有所行動?想到這兒,我頓時驚得一身冷汗,頭皮發麻,一把將季玟慧拉到身後,手提尖刀凝神戒備。
這時,對面的人影忽然舉步前行,徑直朝我們這邊走了過來。我頓感萬念俱灰,背對着季玟慧大喊一聲:“帶着蘇蘭快跑,我一會兒想辦法跟你們匯合。”心中卻在想:只要能保得季玟慧平安,自己搭上一條命也算值了。
話音剛落,對面的人影突然說話了:“鳴添,你怎麼了?”隨着他前行的步伐,整個身形也從濃霧中顯現了出來。
從對方的聲音,我已經聽出是大鬍子,但由於他的形象太過怪異,我還一時無法相信。直到他走出濃霧,離我很近的位置時我才徹底看清,原來那個黑乎乎的人影,真的就是大鬍子。
只見他滿身污泥,沒有一處乾淨的地方,就連牙齒都被染成了黑色。從他的指尖上,還不時落下一滴滴烏黑的泥水。他的右手依然握着D8軍刺,但左手已經空空如也,不知手電丟在了何處。
我的神經一下就放鬆了下來,急忙迎了上去,邊跑邊急切地問他:“你怎麼從後面出來了?你爲什麼弄成這樣了?那條臭魚呢?你的手電呢?”一連串的問題接連問出,把大鬍子問得也不知先回答哪個好了。
他微笑着讓我先不要着急,然後又跳回到水中,把身上的污泥洗了洗,上岸後喝了幾口水,這纔給我講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他抱着魚怪沉入水底以後,就一直尋找機會置其於死地。但那魚怪在水中的力量奇大,遊動速度也快得驚人,大鬍子始終無法騰出手來攻擊對方。可如果就此放手,自己在水中的速度絕對比不過魚怪,那樣一來,自己就完全處於劣勢了。別無他法,只有一直抱着魚怪死不放手,慢慢再找殺敵制勝的機會。在此期間,手電也失手落入了水底。
魚怪在水底拖着大鬍子轉悠了老半天,見總也甩不脫他,就要另想辦法,從而遊向了泥洞底部,想在巢穴中尋求轉機。
可不成想這一來卻給大鬍子贏得了機會,當魚怪拖着他遊進泥洞底部的時候,由於通道太窄,無法容下一人一魚並排通行,竟然把他們兩個同時卡在了那裡。想必這魚怪平時都是獨居,從未考慮過還要附帶着一個人並排通行,所以通往水塘的通道自然不會挖的那麼寬。
這樣一來,大鬍子總算得到了喘息的機會,而且洞底有空氣,不像在水中那樣處處受制。此刻一人一魚擠在狹窄的通道里,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出去,誰的身體都動不了。
魚怪三個攻擊手段的其中兩個,利齒和尾巴全都因爲受到了環境限制而無法發威,加上大鬍子是趴在它的背上,就連最後能發動攻擊的短鰭,也就此徹底報廢了。
然而,與魚怪截然不同的是,雖然大鬍子的身子無法動彈,但兩隻手臂卻能隨便活動。他手起刀落,一陣猛刺,將魚怪戳成了篩子。隨後,他一點點地挪動身子,終於和魚怪錯開了位置,這纔算徹底擺脫那條臭魚。
泥洞裡本來就全是稀泥,加上他又在裡面滾來滾去,由此看來,他全身被裹滿了一層厚厚的污泥也就不足爲奇了。
跟着他把魚怪拖出了泥洞,在洞口的邊上,給魚怪來了個開膛破肚,卻發現王子根本不在魚腹之內。他稍感放心,便起身朝我們這邊走來了。
說道這裡,大鬍子就住口不說了,神情間微有一絲尷尬,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驚奇地問他:“那你剛纔怎麼不直接走過來?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地幹嘛呢?”
大鬍子把我拉到了一旁,紅着臉悄聲說道:“你們倆剛纔不是正……正那個呢嘛,我怕過去了讓你們難爲情,所以就想等你們完……完事了再過去。”
我先是一愣,然後才恍然大悟。原來剛纔我貼着季玟慧的耳邊說話,他竟誤以爲我們倆是在親吻,所以才停住了腳步不敢過來。我差點讓他把鼻子氣歪了,低聲氣道:“你整天跟王子在一起都學了些什麼呀?怎麼跟他一樣不着四六?”
一提到王子,兩人的表情又凝重了起來。雖然王子不在魚怪的肚子裡是件好事,可如今他到底身在何處?距離他失蹤已經一個多小時了,爲什麼還是沒有他的蹤跡?他到底是生是死?
想到這裡我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仰天大叫着王子的名字。和此前一樣,除了陣陣鬼鳴般的迴音,根本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
我沮喪的低下頭長嘆了口氣,心中百味雜陳,焦慮、急躁、迷惑、擔憂、恐慌,沒有一點好心情讓我振奮精神。然而總不能就此放棄不找,畢竟那是王子,是我的兄弟,就算是給他收屍,也決不能放手不管。
打定主意後,我用水塘中的熱水好歹抹了把臉。一摸到滾燙的熱水,我又疑惑地問大鬍子:“這麼燙的水,你能受得了?而且那條臭魚也不怕燙,它怎麼可能在這樣的水溫裡生存?是不是下面的水不熱啊?”
大鬍子指着自己被燙得通紅的皮膚:“都燙成這個樣子了,怎麼能不熱?如果溫度再高一些,我也肯定受不住了。那條魚可能是適應了這裡的生存環境,不然怎麼會長成那副怪樣?”
我心想也對,魚怪的體型比正常彈塗魚大出了幾十倍,而且還生有利齒,肯定是在這惡劣的環境中的變異物種。大自然中諸多離奇,據說一種叫燙鼠的動物可以在開水中戲耍,其中的奧秘又有誰說得清呢?
時間緊迫,也容不得多做這些無謂的分析了,我重新背起蘇蘭,和季玟慧一起跟着大鬍子向前快步走去。
剛剛向前走了十幾米,忽聽身後水塘中的水聲大作,‘嘩啦嘩啦’地不停狂響,似乎有很多生物在裡面遊動。緊接着,連續傳來數十聲拍擊地面的聲音,就如同當初那魚怪跳躍後落地時發出的聲音一模一樣。
大鬍子低聲驚呼:“不好,那魚不止一條,趕快跑!”話音未落,就聽到身後的拍擊聲不停響起,而且越來越近,明顯是大批魚怪在向我們這邊跳來。
我的心一下就跌倒了谷底,心說這哪裡是不止一條?簡直就是多得要命。殺一條魚怪就費了那麼大週摺,如今幾十條魚怪同時襲來,我們還有生還可能麼?
大鬍子一把接過蘇蘭夾在腋下,轉身對季玟慧說了句:“對不住了。”伸手把季玟慧也夾了起來,輕聲對我喊道:“愣着幹什麼?跑啊!”說完就向前跑了出去。我哪兒還敢再做停留,撒開兩腿緊跟着大鬍子。
跑了沒幾步,就發現在我們前方滿地都是大大小小的泥洞,足有四五十個,和那條臭魚的洞穴結構沒有半分差別。
這時更加確定了在我們身後追擊的就是大批魚怪,與此同時,我又開始擔心起王子來。雖說已經被大鬍子殺了的魚怪肚中沒有王子,可如今又出現了這樣多的魚怪,難不成王子還是被其中一條吞食了?但眼前的情勢是敵衆我寡,就算再怎麼悲憤,也不能逞一時之勇翻回頭和大批魚怪搏殺,那樣的話,不但救不到王子,其他人也得因此喪命。如今講打肯定是打不過了,只能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以後的事再另做打算。
此時距離我們從營帳出發的時間已經超過了20小時,這段時間裡,我除了吃了些壓縮餅乾和巧克力就再沒吃過正經東西,加上一路上又跑又跳,早就困餓到了極致。跟着大鬍子跑了一會兒,我實在是沒有體力了,全身虛汗泉涌,胃裡不停地痙攣,邊跑邊拼命地乾嘔。真想就此躺在地上睡上一覺,什麼魚怪,什麼血妖,愛怎麼着就怎麼着吧。
大鬍子見我越跑越慢,身後的魚羣卻沒有絲毫減速,知道這樣下去早晚會被魚羣圍死。他忽地停下身子,對我大喊一聲:“快趴到我背上來!”這句話真如一場及時雨,我狂喘着粗氣,老實不客氣地趴在了他的背上。
大鬍子雙手夾着蘇蘭和季玟慧,背上馱着我,饒是如此,速度依然不慢,比我自己跑得快多了。但我見他額頭涔涔流汗,腦門青筋暴起,看來也是臨近極限,照此下去,早晚會被我們拖垮。
向前疾奔了一陣,地面的泥濘程度有所好轉,碎石和藤蔓逐漸多了起來,又恢復到了山洞入口附近的樣子。
再走一段,突出地表的樹根愈發密集,看情形,我們離壁畫中的那顆葬棺巨樹已經不遠了。然而身後的魚羣完全沒有停止追擊的打算,跳躍撲地的聲音絡繹不絕,隨着大鬍子的喘息聲加重,他的步伐也開始慢了下來。
我回頭一看,已經看到了帶頭數條魚怪的影子,只差三四米就能追上我們了。我急忙在大鬍子的耳旁說道:“我還是自己跑吧,這樣下去你受不了。”
大鬍子並不答話,臉上顯出了一絲不服輸的表情,銀牙緊咬,再次發力向前疾衝,又與魚怪拉開了距離。
突然之間,我們的眼前豁然開朗,竟然衝出了霧區,來到了一片與衆不同的地方。這裡雖然黑暗,但視線極其清晰,手電光恢復了本來的作用,直直地照到了幾十米開外的地方。在我們前方的不遠處,一住參天巨樹聳立在山洞之中,其巨大的程度簡直是無法形容。
整個巨樹的樹身裹滿了人臂粗細的藤蔓,手電光掠過的地方,我突然發現,其中一條藤蔓上掛着一個人,此人正是我們苦覓無蹤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