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我的想法悄聲對胡、王二人說了一遍,他們都很認可我的判斷。在此之前,王子倒還沒怎麼太過注意,但大鬍子卻早已發現了乾屍的異常。他說他剛纔還在琢磨,那乾屍在下樹前和下樹後爲什麼會有那麼大反差,看來我的分析非常合理,八成是樹毒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導致乾屍的速度和力量都降低了很多。
既然大鬍子認同了我的分析,那麼,以這種想法作爲基準,更深一步的推論也就隨即產生了。
乾屍的是用類似於一種神秘的咒語將大批血妖召喚出來的,首先來說,這兩者間的語言是互通的。
其次,那些血妖復甦以後,第一件事就是對着幹屍膜拜,可見它們之間有着實質性的聯繫,無論是千年以前還是此時此刻,這兩者間的聯繫都是無法分開的。
照此看來,是不是就代表着乾屍也是一隻血妖呢?即便它不是一隻完全的血妖,但至少它與血妖的特性一定有着某種共通點,甚至有可能是血妖的頭領。不然的話,這兩者是不會無緣無故聚在一起的。
如果真是這樣,既然乾屍怕毒,血妖會不會也一樣懼怕樹毒?
這一番推敲下來,大鬍子和王子連聲叫好,都認爲這樣的解釋非常合乎邏輯,大可試上一試。
大鬍子沉思了片刻,然後對我和王子說:“快把你的衣服脫下幾件給我穿上,我想到辦法了。”
雖說我和王子不明白他此舉的意圖,但都瞭解他的戰鬥經驗頗豐,而且心思極爲縝密,他既然要衣服,就必然是物有所用,我們便二話不說地脫了下來,每人只留了一件貼身的緊身衣。
大鬍子將一部分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另一部分則充當了裹布,將身上的每一處表皮都裹得嚴嚴實實,不留任何縫隙。甚至連地上那些周懷江的衣服也撿起來派上了用場,他把衣服包裹在頭臉的部位,只給鼻子和眼睛留下了兩條小縫。
包裹完畢後,他又對我們說道:“鳴添,用樹藤幫我把身子綁滿,王子,你看着下面,血妖一來就通知我們。”
我聞言忙走了過去,一邊撿起地上的藤蔓一邊問他:“衣服已經穿得夠厚了,樹毒應該碰不到你,還纏這麼些樹藤幹什麼?”
大鬍子搖頭道:“不是爲防樹毒,是爲防血妖。你想想,光憑這些衣服,能擋得住血妖的攻擊嗎?一兩隻血妖還好對付,同時對付這麼多隻,難免會被打中的,有這些樹藤擋着,我自然就不會受傷了。能有這個主意,也得拜下面那個乾屍所賜。剛纔我兩刀砍它不死,足見這些樹藤大有用途。”
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是要下樹與那些血妖肉搏。他想將這些樹藤充當鎧甲,防止自己被血妖擊傷。
明白了他的用意,我更是不敢有絲毫馬虎,急忙變換了纏繞的方式。我先將三根樹藤編成了一個辮子,然後再把這粗大的辮子纏在他的身上。地上有大量此前被砍斷的樹藤,倒不用擔心樹藤不夠用。
隨着我裡三圈外三圈地將一條一條粗藤繞在他的身上,他的體型也隨之愈發的龐大起來。不一會兒的功夫,一個巨大的綠色糉子就出現在了我的眼前。雖說綠油油的顯得非常滑稽,但厚重的樹藤把他緊緊地包在裡面,真的就如同一副極厚的盔甲一般。
等我的工作徹底做完後,大鬍子把斧子遞給我,對我說:“砍幾下試試。”
我接過斧子,使足力氣在他胳膊上砍了幾下,感覺效果非常好。三根樹藤擰成的藤股比單獨一根要結實許多,幾斧下去,只在表面割出了幾條小口,連一根樹藤都沒有砍斷。
這時,王子突然回頭叫道:“兩位爺,好了沒有,那些怪胎好像要開始行動了。”
我又仔細地檢查了一遍,見確實沒有遺漏的地方,便拍了拍大鬍子:“好了,全都裹嚴了。”
大鬍子接過斧子,邁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洞口,凝視樹下那些血妖的舉動。
我也跟着他走到洞口,向下一看,發現那乾屍已經站了起來,似乎傷情有所好轉。而那些血妖也正用通紅的雙眼盯着我們,看來說話就要上樹了。
雖然此時的氣氛緊張的要命,但王子一見大鬍子的樣子還是樂了出來:“媽呀,你這是幹嘛呢?冒充綠狗熊啊?”
大鬍子隱在樹藤裡哼了一聲:“這叫天降藤甲兵,你們兩個不要亂動。”話音未落,他向前一縱,‘呼’地一聲跳了下去,重重地落在了羣妖面前。
我和王子都大吃一驚,沒想到他說跳就跳,居然連一點先兆都沒有。同時也爲他捏了把汗,不知道他能不能同時對付這麼多血妖。以一敵十九,這數字上的偏差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但大鬍子似乎早就想好了每一步計劃,他剛一落地,沒有做任何停頓,便直奔乾屍衝了過去。羣妖立時發出陰森的鬼嘯,紛紛朝大鬍子打了過來。
然而大鬍子這一下只是佯攻,見已經吸引到了羣妖的注意力,立即抽身閃開,徑直向另一個方向跑了出去。羣妖自然不肯放任不管,呼嘯着追了上來。
大鬍子故技重施,使出了不久前毒殺彈塗魚怪的辦法,在方圓幾百米內大兜圈子,帶着羣妖跑了起來。想以此讓羣妖逐漸分散,然後再借機挨個擊殺。
那乾屍始終站在一旁,這時,它又“咿呀啊呀”地說起話來,這聲音就如同毒蛇吐信,陰深深的讓人不寒而慄。緊接着,忽見一部分血妖停住不追,而是分散到了各個方位上,如同佈陣一般,守住了一塊地方再也不動,等着大鬍子再次從這裡經過。
我和王子見狀大驚失色,沒想到這乾屍竟然有如此高的智商,僅在頃刻間就看穿了大鬍子的計策,這哪裡還是什麼乾屍,簡直就是魔鬼。
大鬍子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措手不及,他見兜圈不成,只得繼續沿直線狂奔,一溜煙地衝進了霧裡。
那乾屍隨即又是連叫幾聲,追擊大鬍子的那幾只血妖也停住不動了,站在霧區邊上等候大鬍子回來。
王子見大鬍子的行動一再受挫,顯得頗爲憤慨,指着下面大罵起來:“老妖精,你丫窮哼哼什麼?不他媽躺在棺材裡好好睡覺,非要跑出來害人。你等着,小爺早晚把你分屍嘍!”
我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低聲喝道:“別亂出聲,小心他們改變目標。”但爲時已晚,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那乾屍聽到王子的叫聲,擡起頭用黑洞洞的兩隻眼睛望着我們,然後就在口中唸叨了幾句,跟着就有三隻血妖一躍上樹,朝我們爬了過來。
我心下大驚,急忙放開王子,此時也顧不上去責備他,慌張地盯着血妖的動向,心裡已經亂成了一團。
所有的武器全都不在手邊,兩把匕首被血妖扔了,唯一的一把斧子在大鬍子手中。我和王子手無寸鐵,用什麼和血妖鬥?況且就算有武器估計也無濟於事,皮外傷對血妖根本就造不成任何打擊,只能更加激怒血妖,從而加速我們的死亡速度。
王子也被嚇得魂不附體,向我投來愧疚的目光,嘴裡吱吱嗚嗚的,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我對他苦笑了一下,雙手一攤,示意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就在這時,大鬍子的身影忽然從霧區中衝了出來,快似閃電般地躥到了樹上。僅僅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欺到了正在爬樹的血妖身旁,右手一揮,鋼斧鑲進了樹幹,緊接着向上一提,對着其中一隻血妖劈頭蓋臉地砍了過去。
斧刃帶着淡黃色的毒汁直奔血妖的面門,那血妖微微偏頭,讓斧子從耳旁擦了過去,任憑斧刃剁在自己的肩上,同時他左手揮出一拳,重重地打在大鬍子的胸口上。
有厚重的藤甲護身,這一拳自然對大鬍子造不成什麼傷害,他硬生生受了一拳,接着飛起右腿,將血妖從樹上踢了下去。
那血妖剛一下樹,其餘兩隻血妖便補了上來,對着大鬍子又抓又咬,恨不得登時將他分食了纔好。
經過剛纔那一下試驗,大鬍子已經摸清了藤甲的抗擊打能力,效果似乎比他預計的還要完美。此時他只攻不守,拳腳並用,三兩下就把那兩隻血妖也踢下了樹。
羣妖在樹下鼓譟了起來,紛紛作勢要上樹圍攻,大鬍子自知在樹上施展不開拳腳,冷哼一聲,自言自語道:“還跟我擺起陣來?今天就給你們來個硬碰硬。”
言畢他一聲虎吼,縱身下樹,就像是穿了一身精鋼的機甲戰士,橫衝直撞地闖進血妖羣裡去了。
而就在這時,適才肩上中斧的那隻血妖忽然晃了幾晃,‘撲嗵’一聲,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