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蘇玥瑩驚呆了。
陳宇一手拎着一個網袋,肩上還挎着背囊。一身疲憊地站在他們的身後。而且,又要村醫涕淚滂沱的番薯也回來了,他從陳宇身後鑽出來,一看到老村醫便吠吼着樂滋滋地朝他懷裡撲。
老村醫激動得菸頭都拿反了,把燃着的菸頭往嘴裡一叼就想伸手去抱番薯,沒想到燙得直呸呸呸。
“我的番薯哎,哎呦喂……我以爲又見不到你了……”往下是村醫千般一律嗚呼哀哉的一陣抒情,一塌糊塗。
“陳宇!”邢教授表情稍有激動,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表現不錯!”
陳宇微笑了一下,把身上的物品都放到了地上:“我說我花了一天找遍了整個地下巖洞都沒見教授您,原來是早回來了。”
幾人聽得這話,似乎覺得陳宇的口氣不對,但是畢竟算是雙喜臨門,都跟着乾笑起來,好歹幾人都活着撿回一條命來,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蹟。僅僅幾天時間,幾人都經歷大起大落,在險象環生中死裡逃生,可謂皆大歡喜了。
“番薯啊,你的身上怎麼樣了?哎呀,都是血瘤子嘞……”村醫摸到番薯身上,發現它渾身被叮咬,遍體鱗傷,面目全非,很多毛都掉了,很多地方還紅腫着,一隻狗遭受道這境遇實在慘不忍睹,老村醫都覺得番薯的血快要被吸光了,周身邋邋遢遢的,指定是受了不受苦,登時老淚縱橫下來,趕緊找些吃的犒勞番薯。
“我在一處熔岩裂隙地看到它,它很幸運。”陳宇道,“當時都差點站不起來了。”
“謝謝你救了番薯。”老村醫感激涕零道。
“是你的菸絲救了它。”陳宇道,“要不是有你的土菸絲薰水蛭,我估計也無能爲力,它的身體上都爬滿了,而且還有一些已經爬進它耳朵和肛門裡去了,我只是幫它薰掉了它皮毛裡面的,你去弄點藥,治治它身體裡面的水蛭。”
聽到這,老村醫的眼淚又下來了,開始繼續他沒完沒了的抒情。番薯舔着老村醫臉頰上的濁淚,發出很輕微的嗚嗚聲。
“哦,看看我給你們帶了什麼?”陳宇突然臉上掠過一絲笑意,把背囊的拉鍊打開,裡面竟然嚼沽嚼沽地發出幾聲蝙蝠鳴叫。陳宇抓起網袋的束口處,把一隻蝙蝠提攜了起來,一隻形狀詭異的蝙蝠不斷的抓撓着包裹它的網袋。
陳宇把它慢慢放到桌子上,用一根木棍壓住它的腦袋和翅膀,在燈光下,幾人終於完整地看到了這種蝙蝠的外貌特徵。這隻蝙蝠的皮毛爲棕色,從肩膀到肩膀有一條白色的條紋。皮翼也是棕色的,耳朵是深棕色的,在耳朵的根部有一簇白毛。面部深棕色,嘴邊有幾根長的、堅硬的須。 它的前磨牙和磨牙分瓣,這在普通的蝙蝠種類中別具一格。
最爲獨特的是它的頭部,整個腦袋就像是被榔頭砸腫了的,眼珠子高高地隆起,像是踩扁時的老鼠眼。
“這是什麼種類的蝙蝠?”許鍾崟把眼鏡框一擡,朝教授問道。
邢教授觀察了一會,也是搖了搖頭,道:“這種蝙蝠我也是第一次見過。”
“我想,村寨裡引發的怪病多半由這種蝙蝠感染而成,也許那個什麼埃博拉症
變異體病毒就是它攜帶的。”陳宇道,“在青甾村裡,能夠襲擊人和動物的,這種蝙蝠最有可能成爲兇手。”
“你別危言聳聽,咱們那天除了村醫,每個人都被咬到過。”許鍾崟道。
“我沒有危言聳聽,如果要說感染了,我們幾個人都逃不掉。”陳宇嚴肅道。
邢教授臉色沉了下來,沒有說話。
村醫卻是搖了搖頭:“我曾經被這種蝙蝠咬過,但是我好好的。”
蘇玥瑩突然又咳嗽了一聲,訇磊輕輕拍她的後背。幾人都沉默不語。
空氣裡瀰漫着老村醫嗆鼻的煙味,但是誰再沒有興趣去阻止他。足足僵了半刻鐘,邢教授開口道:“明天咱們先離開青甾村,把蝙蝠送去動物檢疫中心。”
陳宇點點頭,轉身對許鍾崟道:“老兄,跟我去青甾村小學拿一樣東西。”
“有這麼重麼,要兩人去?”許鍾崟還是覺得一身痠痛,懶得動彈。
“當然重,並且對於整個勘察工作舉足輕重!”陳宇一字一頓地道。
幾人都聽得陳宇這話裡似乎藏着什麼不便說明的,許鍾崟更是有些蹊蹺,看了陳宇一眼,發現他眼光裡有些異樣,但是又說不上來他想表達什麼,剛想再說一句,陳宇的手就搭到了他的肩膀上,半推半就般把他攬出了門外。
直到把許鍾崟拉到了外面很遠,許鍾崟才把他的手臂拉開,擺明道:“說罷,你發現了什麼?”
陳宇笑了笑道:“也許,我說出來你們不會有人信,但是這恰恰是我最擔心的。”
許鍾崟瞥了他一眼,道:“得,別拐彎抹角,說來我聽聽。”
陳宇把電筒朝前方照去,光束放得很低,道:“邢教授想讓我們死!”
“你說什麼?!”許鍾崟如雷轟頂,他左顧右盼了一下,壓低了聲音,“你開什麼玩笑,咱們都好不容易逃出了魔窟。”
“我沒有在開玩笑。”陳宇冷冷道,“你聽我慢慢說,其實我也不想懷疑邢教授,但是這幾天發生的所有疑惑都指向了他。先說第一天在村頭遇到的胥婆仙吧,他們的見面時的表情,我從胥婆仙臉色看,她那瞬間並不是感到驚詫,而是被驚嚇。像是多年不見的老相識突然又見面了,或是邢教授是胥婆仙不太願意見的人。”
許鍾崟放緩了腳步,細細回想當天的情況,確實是有點怪異,便道:“嗯,繼續說下去。”
“我對胥婆仙其實沒多大研究,她老是板着那張看不透任何表情的死臉,他們的關係我只是猜測,但是邢教授對他諳熟青甾村的方言始終諱莫如深,賈娃看到邢教授後有警惕感,接着他說給我們講解村裡那些奇聞異事,帶我們去找老村醫,直到咱們進入了棄窨。”陳宇說到進入棄窨時,他語速逐漸慢了起來,像是在醞釀所有能回憶起的瑣碎情節,“棄窨裡邢教授的一個貌似情有可原的舉動卻成了我開始懷疑他的端倪,那就是他的手電筒。”
“這,有什麼不妥麼?”
“極大的不妥!”陳宇口氣一硬,“村醫失蹤後,我們在躲避蝙蝠的攻擊時,慌亂中,除了你帶的微型防爆強光電筒沒有沁水外,還有一個人的手電筒沒有沁水!
”
“這也許是巧合啊,能說明什麼呢?”
“慢着……”陳宇做出一個暫停的手勢,“當時我也是這樣認爲,直到後面第二次再進入棄窨時,我在地下湖巖頂蓋的漏洞往下窺探時,我發現除了咱們當時遺棄的雜物外,邢教授所說的掉落在岸上那個手電筒不見了!在這裡我有兩個猜測,一個是被豁口排進來的污水所沖走,但是後來我記得我看到邢教授手電筒的位置時其實離排水口很遠,根本無法被沖走,那麼這個手電筒是如何消失的呢?第二個猜測不言而喻。”
“但是這也不能說明是邢教授拿走的啊,當時,他正和我們躲在那個像張嘴巴的岩石下呢,而且外面蝙蝠發了瘋一樣襲擊我們,看到你們往水下沉去後,我們在其後不久也都鑽到了水裡,而我是親眼看到邢教授第一個先沉下去的。”許鍾崟道。
“他往下沉水時你們等了多久?要是如果他等你們沉到水底後他再浮上來呢?然後直接折回岸邊拿回電筒,伺機逃回。這裡你可以這麼聯繫起來,邢教授早就知道在地下湖這空間裡受到蝙蝠攻擊時,只有往水躲避是最逼不得已的手段,但是他好像是有所準備一樣,把手電筒遺落在了岸邊,如果他想返回,那麼也只有這支手電筒能給他足夠的照明,因此他佯裝做出意外掉落手電筒的假象,然後跟着咱們一起潛逃,直到後面擺脫咱們,便又折返回去。”
許鍾崟越聽越是覺得煞有其事,但是還是無法肯定道:“可是,他要想從水裡退回去拿手電筒,那麼他必定會受到蝙蝠的圍攻,你知道,那些蝙蝠的兇悍,這回去不是直接送了命了麼?”
“你說的我有想過,當時我沒有注意到邢教授的身體狀況,反正是我背部被咬着了,但是在剛纔我突然發現回來的邢教授,除了一裘丟在外面的邋遢衣服外,他露在外面的手,頸部,臉,竟然沒有蝙蝠的抓傷,你想,在那種環境,人用手臂遮攔是條件反射的選擇,那麼理應有幾道傷痕才符合邏輯。而他卻安然無恙,那麼有可能,他已經塗抹上了防蝙蝠抓咬的藥了。”
“這……”許鍾崟有些無言以對,但是心裡卻像是被無形的壓抑感擠得想窒息。
“咱們在第二次棄窨裡面,我意外發現,有一串腳印,腳印的腳尖是往回方向的,而咱們跟邢教授相處也不是一兩天了,他鞋子的型號你也知道大小,跟那腳印幾乎吻合……”
許鍾崟陷入了緘默,突然又想起一些不妥:“如果邢教授想置我們於死地,他也許是胥婆仙那邊的人,但是村醫的身份又怎麼解釋呢?既然是一夥,咱們看他們的神情,理應有所覺察纔是,可他們真的就是從來沒有認識過的樣子。”許鍾崟說道這,口氣又強硬了一點,“如果還在佯裝,那就說不過去了,好歹村醫差點被摸壁鬼隊燒死的情況是真的,他棄暗投明和番薯竭盡所能和我們救出蘇玥瑩訇老師他們也是真的,這說明,老村醫和邢教授本就毫無瓜葛。”
“哎,是啊,這一點我也想不通。”陳宇緩緩嘆出一口氣,把光束朝遠方照去,“咱們先去看樣東西再說吧。”
來到小學的雜物房裡,原來陳宇所說的舉足輕重的東西是他們在後山意外發現的照相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