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剛纔紅棺明明被我打破了,可是在我跌進了棺材裡以後,忽然聽到頭頂上傳來了“呯”的一聲,似乎有人把棺蓋狠狠給扣上了。
然後便是“噹噹”的聲音傳來,我身上的棺材猛烈地震動着。
我伸腿猛地向上踹去,想要把棺蓋踹開,可是似乎有人壓在上面,棺蓋只露出一條縫,便又落了下來。
“噹噹”的聲音還在繼續,應該是有人正在釘上棺蓋。
我再試圖用腳把棺蓋踹開的時候,它卻是一動也不動了,已經被人給釘得死死的。
然後棺材便搖晃了起來,好像被人擡起來,走出了配電房。
隱約中,我聽到林小云和趙白芷的驚叫聲,還有奶奶的怒吼聲,和石旺的大喝聲,聲音就在棺材外面,我用力捶打着棺材,想要告訴他們我就在棺材裡面,讓他們救我出去,可是棺材卻並沒有受到任何的攻擊,還是搖搖晃晃,似乎越走越遠。
然後,外面似乎下了雨,“噼噼啪啪”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我有些奇怪,現在正是大冬天,怎麼會下雨。
好在陰靈尺還在手裡,我翻身坐了起來,用力地敲打着棺材板,可是不知道它是用什麼木頭做的,竟然紋絲不動。
棺材一直搖搖晃晃,不知道被擡到了哪裡,我的心裡卻是越來越焦急,慢慢的聽不到奶奶他們的聲音了,而周圍的空氣越來越稀薄,我也變得越來越無力,終於慢慢失去了意識。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忽然聞到了一股香香的氣味。
剛睜開眼睛,我便感覺到從自己的脖子後面,傳來了一陣刺痛的感覺。
我忍不住痛叫一聲,伸手摸了摸,發現在兩肩之間,似乎有什麼東西使勁向外面鑽着,把我的皮膚高高頂起,隨時都可能被撕破。
我用手使勁按了幾下,肉裡的那個小蛇消停了一下,沒有那麼疼了。
眼前還是一片黑暗,我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地方,伸手摸了摸,並沒有摸到棺材,卻摸到了一把凳子,我這才發現自己並沒有躺在那裡,而是坐在凳子上。
這張凳子給我的感覺很熟悉,應該是我們家的。
難道說,我回家了?
我這才意識到,剛纔聞到的好像是飯菜的香味。
我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忍不住站了起來,循着香味向前走去。
“呯”地一聲,我的雙腿似乎碰到了一張桌子,身體向前一伏,手上按到了一盤菜。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就在我耳邊問我:“餓了吧?快吃吧。”
“娘!”
我叫了一聲,淚水順着雙眼流了出來。
每次週末我從學校回家,一進門就能聞到這種香噴噴的味道,是我最喜歡吃的辣椒炒肉。
我們家的日子過得並不好,雖然都傳說我們杜家有財寶,可是我們只靠着家裡的幾畝薄地生活。
原來我爸活着的時候,他開車掙錢還挺多的,可是自從他出事,我們家就很難了。
平時家裡難得見肉,但是每次週末,我娘總會給我做一些好吃的,她一直說我正在長身體,不能讓我的營養跟不上。
我的眼前還是一片黑暗,用手摸到了一雙筷子,在面前的盤子裡挾了些菜,就要往嘴裡送。
忽然,我脖子後面又疼了起來,我的手一哆嗦,筷子掉到了桌子上,然後又聽到了一個聲音:“杜金,不要……”
聲音很輕很弱,似乎是從牆的另一邊傳來的。
馬小花?
我的心猛烈地跳動着,那聲音雖然輕,但是我聽得沒錯,就是馬小花。
馬小花的靈魂不是被紅雲吞噬,身體也被紅雲佔據了嗎?難道說,剛纔是她的鬼魂發出的聲音?
我大聲叫着馬小花的名字,可是她卻沒有再回應我。
我轉身就想要去隔壁找馬小花,但是卻被一雙冰冷的手拉住了。
“金伢仔,快吃吧。”
“娘,我先去看看馬小花怎麼樣了,回來再吃好嗎?”
我對我娘說道。
可是我娘還是機械地對我說:“餓了吧?快吃吧。”
我感覺我娘有些古怪,伸手推了她一下,就想離開。
可是我娘卻狠狠地抓住我,把我按到了凳子上,還是一遍遍地叫我快吃了那盤菜。
我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我現在應該就是在家裡,可是我們家已經沉到了湖底,我娘也死了,她怎麼給我做的飯?
我不顧一切地推開了我娘,奪路而逃,從房門裡跑了出去,然後來到了旁邊的屋子。
雖然眼前一抹黑,可是我還是能感覺到,我剛纔應該是在客廳裡,而馬小花的聲音是從我的臥室裡傳來的。
推開門,我幾步便來到了牀前,伸手向牀上一摸,果然摸到了一個身體。
身體暖暖的,不是死屍,是活人。
我的心裡狂喜不已,按着自己的胸口,試探地問道:“馬小花?”
“杜金,是我。”
如同仙音降落,我聽到了馬小花的聲音。
沒錯,是她,不是紅雲。
我忍不住一把將她抱也起來,緊緊擁在胸前,眼含熱淚叫道:“馬小花,你活了,真好!”
可是就在此時,我的心裡卻是轉過一個念頭,馬小花醒了,那紅雲呢?
她當時被奶奶吸進了金鈴裡,難道被奶奶給殺了嗎?
但是和馬小花重逢的喜悅,完全蓋住了對紅雲的擔心,我抱着馬小花,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生怕她會突然不應我。
馬小花一邊叫着:“杜金,你真傻。”一邊一遍遍地迴應着我,我能感覺到,她同樣是欣喜萬分的。
忽然,門口一聲輕響,我孃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金伢仔,快吃吧。”
熟悉的香味又飄了過來,還是辣椒炒肉。
我抱着馬小花,把手伸向我娘:“娘,你把菜給我吧,我們兩個一起吃。”
我娘“嗯”了一聲,然後我就感覺手裡多了一個盤子,我娘似乎能在黑暗裡看到我們。
我娘進來以後,馬小花忽然不說話了,可是我能感覺到她抓着我的左手,一個勁搖着,似乎告訴我不要理我娘。
我知道我娘死了,可是我娘一定不會害我的,這一點我很肯定。
我娘又塞給我一雙筷子,還在旁邊一個勁催我快點吃東西,我不忍心拒絕她,又挾起了一些菜,正要放進嘴裡,馬小花忽然開口道:“杜金,我也餓了,你能讓我先吃嗎?”
於是,我把菜向馬小花的嘴邊送去,可是她卻伸手把筷子挾着的東西撥到了地上,反而咂巴了幾下嘴,然後大聲說我娘做的菜真好吃,太香了。
我不知道馬小花爲什麼這麼做,但是她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便沒有多說什麼。
我娘在旁邊“咯咯”笑了一聲對我們道:“好吃嗎?那就多吃點吧。”
於是,我就學着馬小花的樣子,假裝在吃東西,還裝出咀嚼的聲音,可是盤子裡的菜都被我們扔到了地上。
終於,我們把盤子裡所有的東西都扔到了地上,然後假裝打了一個飽嗝,把盤子遞給了我娘。
我娘問我們還要不要喝湯,馬小花連忙說太飽了,已經吃不下了。
我娘道:“那好吧,你們兩個先睡吧,我去收拾一下廚房。”
然後她轉身就走了出去,就像她還活着時一樣,一切都是那麼自然,我多想這些是真的。
我娘剛走出去,馬小花便拉起我離開了牀邊,張嘴乾嘔了起來。
我問她怎麼了,馬小花問我:“你沒有聞到什麼味道嗎?”
我聳了聳鼻子,這才聞到一股腐臭味從地上傳來。
馬小花告訴我,我媽給我們做的菜,其實是屍體上腐爛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