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花的雙眼,癡癡地看着我,在這最後一刻,我看到了她對我的愛。
我才十五歲,以前的我並不懂什麼男女之情,雖然我和馬小花之間因爲有聯命索,越來越親密,但是我不敢肯定,那是不是愛。
可是就在這一刻,可以百分之百確定,那確實是愛!
我感覺到心就好像被人用刀狠狠插了一下,疼得要滴出血了。
淚水奪眶而出,我對馬小花叫道:“你死了,我也會死的!”
可是馬小花卻搖了搖頭,對我道:“不,你不能死!杜金,你是個男人,你不再是孩子了,你有責任。你要記得,你的命是我救的,所以你要替我報仇,要替我爹孃報仇,替你自己的爹孃報仇!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要承擔責任,如果你死了,我會失望的,如果讓我在陰間看到你,我永遠也不會再理你!”
“不要啊!”
我用力掙扎,想要脫離束縛,阻止豔鬼進入馬小花的身體。
可是馬小花卻卻是微微一笑,閉上了眼睛,然後豔鬼的身體就進入到了她的身體裡。
馬小花的表情瞬間僵住了,全身鬆弛,吊在綁住她的繩子上,似乎已經沒有了任何呼吸。
我知道,那是豔鬼進入她的身體以後,吞噬了她的靈魂。
我忽然意識到剛纔馬小花說的最後一句話不對,豔鬼吞噬了她的靈魂,她連鬼都做不成,因爲馬小花已經完全消失了。
我呆呆地看着她,不想承認那個身體,其實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可是事實如此。
淚水在我的臉上瘋狂地流着,我想要大聲嘶吼,卻發現悲意堵在我的喉嚨裡,連聲音都無法發出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聽到了一個飽嗝聲,忍着心中的悲傷擡起頭來,看到那具屍體已經把所有同類的腦袋都敲出一個洞,把它們的屍丹吃完了,現在正轉過身來,慢慢向我們走過來。
和先前相比,它已經有了極大的改變,除了身上還是那一身破破爛爛的盔甲,其他地方都和一個活人無疑。
只是它並不呼吸,鼻翼沒有任何的動作,雙眼雖然看起來像人的眼睛一樣,但是顧盼間,眼睛裡分不經意地射出一道金色的光芒,就好像是孫猴子的火眼金睛一般。
我知道,這具死屍現在已經不能叫死屍,也不能叫殭屍了,它已經變成了屍王。
“你……”
屍王看着我,竟然發出了一個音節,然後就停下來了,站在那裡,臉上現出努力回憶的表情,似乎在想自己接下來該說什麼。
“叫,什……”好不容易,它終於又崩出了兩個字。
我知道它的意思,是問我叫什麼名字。
我以前從來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有機會和一個殭屍,而且還是一個屍王面對面交談。
我只好告訴它,我叫杜金,然後問它叫什麼名字。
我是想拖延時間,我心裡還不肯相信,馬小花真的就這麼死了。
屍王想了半天,似乎根本就記不起自己活着時叫什麼名字了。
這很正常,殭屍本來就是沒有意識的。
最後它遲疑地對我說,自己真的不知道叫什麼,要不我就替它起個名字吧。
好吧,我這還是第一次起名字,於是便敷衍地告訴它,要不以後它就叫石旺吧。
我只是隨便取了一個屍王的諧音而已,想不到它竟然十分高興,告訴我它喜歡這個名字,以後就叫石旺了,而且它還說,因爲我替它取了名字,它可以不吃我。
然後,石旺便走向馬小花,還伸出舌頭來舔了舔自己的嘴脣。
我問它要幹什麼,石旺告訴我,它要吃了馬小花的腦子。
我大聲衝它叫道,不允許它動馬小花,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它。
石旺轉過頭來,似乎感到十分疑惑,一個字一個字地向外崩,問我爲什麼不放過它,它都不吃我了。
而且,它還問我,打算怎麼對付它。
如果我的那把刀子還在,說不定能傷到它,可是我現在赤手空拳,而且還被綁在這裡,我怎麼對付它?
我頓時泄了氣,虛張聲勢地對它說,等我從這裡離開,一定會想辦法對付它的。
石旺搖了搖頭,它說雖然自己不會吃我,但是也不會放了我,用不了多久我就會被餓死,我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機會對付它。
說完,石旺接着向馬小花走去,伸手抓住馬小花的頭髮,舉起了她的腦袋,然後張開嘴巴,露出閃着寒光的牙齒,就向她的額頭上咬了下去。
剛纔石旺咬開那些同類的腦門,簡直比我們咬西紅柿還要容易,我以爲下一刻馬小花的腦袋就會被咬出一個大洞,而自己又無能爲力,只能閉上眼睛。
“嗷”地一聲慘叫,我意想中的“咔嚓”聲並沒有出現,我睜眼一看,石旺後退了幾步,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而馬小花的身體已經站了起來,額頭上有一塊傷痕,流出了鮮血,可是很明顯並沒有被咬出一個大洞來。
馬小花沒有死!
我不禁高興地叫了起來,可是馬小花轉向我,卻露出了一個我絕對不會從她臉上看到的媚笑。
“小情人,見到我你這麼高興呀。”
我的心徹底涼了,原來不是馬小花沒有死,而是豔鬼已經佔據了她的身體。
那眼那眉,分明就是馬小花,可是一抖眉一眨眼,卻完全不是她的樣子。
“你這個混蛋王八蛋,你爲什麼要佔據馬小花的身體?你快點給我滾出來!我不要看到你!”
我衝豔鬼大聲叫道。
豔鬼的臉上,露出一絲傷心的樣子,可是隨後它卻強顏歡笑道:“你不喜歡我叫你小情人是嗎?那我以後就叫你的名字,杜金好嗎?我也不叫混蛋王八蛋,也不叫*,我叫紅雲,我給你說過的。”
在山間的時候,豔鬼確實說過自己叫紅雲,而且還問我是不是忘了它的名字,當時它一定是把我當成自己活着時認識的某個人了。
石旺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又用那種緩慢的語速,說紅雲的腦袋好硬。
但是它還是沒有放棄要吃了紅雲的念頭,再次向她走過去。
紅雲冷哼一聲,雙臂猛地一掙,“啪”地一聲,綁着她的繩子就斷了,然後她的身體一閃,便來到了我身邊,把我身上的繩子扯斷,拉起我就向洞口跑去。
石旺雖然厲害,但是它的速度很慢,只能慢吞吞地向我們走過來。
跑到洞口,紅雲伸手拍在封住洞口的石頭上,想要從這裡離開,可是她的手一接觸石頭,上面忽然閃起一道金光,然後她慘叫一聲,便向後倒去。
我下意識地伸手扶住她,可是隨即反應過來,這具身體裡的靈魂已經不再是馬小花的,想要把她放開,可是卻又擔心馬小花的身體摔傷,只好那樣抱着她。
紅雲衝我嫵媚一笑道:“看起來,你還是心疼我的。”
我搖了搖頭,告訴她,我心疼的只是馬小花,並不是她。
可是紅雲卻還是笑得很開心,說現在她就是馬小花,都一樣。
但是我還是能從她的眼底,看到一絲淡淡的憂傷。
她只是一隻鬼,難道也會傷心嗎?鬼都是邪惡的,當然我娘和我爸除外。
紅雲告訴我,石頭上應該被人貼了震鬼符,她不能碰,讓我試試能不能把石頭推開。
我用力推了幾下,石頭一動也不動,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聲大吼,石旺來到我們身後,雙拳猛地向紅雲砸下來。
紅雲的身體一轉,讓過了石旺,卻在它的屁股後面順勢踢了一腳,石旺又是怪叫一聲,便向洞口的石頭上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