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景麒聞言不語,而是撩起帳篷的簾子,向外探了探,側耳認真聽着外面的動靜。
良久,他輕聲道:“阿矜,倘若這次願意聽朕的,朕就原諒你以前的作所作爲。”百里景麒在說這個話的時候,頭都沒轉過來。
霍明珠愣了愣,在思索百里景麒這話裡的意思,又聽見百里景麒繼續道:“待會兒出去,你往那糧草的方向跑,用那桶裝着沙,假裝救火的模樣。”百里景麒指着方纔着火的位置說着。
霍明珠從縫隙裡看出去,看向百里景麒所指的那個方向,那處還是濃煙滾滾,沒個停歇,想來是救下了火也沒有辦法救下糧食了,爲了節省士兵們的體力,耶律賜便不再救火。
可是,漠北士兵都沒有救火了,倘若就她一個人這麼衝出去救火,不就直接給人家送上門去嗎?這也太突兀。
思及此,霍明珠腦海中涌起一個詞——陷害。
難不成百里景麒想要藉着漠北韃子的手除掉她?思及此,霍明珠心底涌出劇烈的疼痛,很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情,因此,她直勾勾的看着百里景麒。
百里景麒半天沒有等到霍明珠答應的聲音,於是轉過頭看向她,卻對上了霍明珠複雜的神色,百里景麒沒有來的心裡咯噔一聲,不禁放柔了聲音問道:“怎麼了?”
霍明珠沉默着看着百里景麒,彷彿要看進他的內心深處。
百里景麒猜不透霍明珠的心思,而耳邊,又傳來了一些聲響,看來是有人往這邊來了,時間緊迫,容不得兩人再猶豫,百里景麒不禁皺眉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從來沒有將他放在心上過,他的話她又如何會聽,瞧她此刻的模樣,帶着深深的防備,不就是不相信他嗎?
思及此,百里景麒心中被什麼東西蟄了一般疼痛,最後只剩下了無奈,已經容不得他解釋,他便硬着聲音說道:“你現在也沒得選擇了,只能聽朕的。”
以往都是她自己算計着腳下的路,如何走,什麼時候走,哪裡有人會來指點?再以往,倒是有人來指點,可是,他們帶的路是通向閻羅殿的。
如今,又有人來給她指點,她能聽?
還沒有想出一個確切的答案,百里景麒已出了帳篷,耳邊傳來了聲響:“誒,你們是誰,爲何在此處,將軍有令,嚴守餘下四個糧倉。”
霍明珠沒有開口,因爲百里景麒開口了,他裝作惶恐的聲音說道:“對不住,方纔救火燒壞了衣裳,我和兄弟回來換呢。”
“行了,換好了就去駱駝圈外守着。”那士兵顯然是個小隊長,因此,安排人幹活的架勢很純熟。
百里景麒陪着笑臉道:“是是是,小的馬上就去。”
霍明珠見百里景麒走了,也抓了個桶跟在他的身後,可是,百里景麒跑得飛快,霍明珠因爲在提防身後的那個小隊長,因此就跟丟了。
霍明珠心想,莫不是百里景麒故意丟下她的?腦海中有另一個聲音在反駁,並且提醒霍明珠自己,方纔百里景麒有安排她的去處。
霍明珠想了想,便往另一個地方跑去。
那小隊長本來就對霍明珠有所懷疑,此刻見到她拿着個桶,猶猶豫豫的顯得鬼鬼祟祟,因此,他便朝着霍明珠喊道:“喂,就是你,給我停下來。”
霍明珠聽見了身後的喊聲,她並沒有停下來,她身爲女兒身可不能讓人檢查,一檢查不就露餡了,因此,她加快了步伐。
那小隊長見到這小兵居然違抗他的命令,心裡就有火,於是指着霍明珠喊:“你給我站住。”
霍明珠沒辦法,只好邊跑邊回頭道:“小的要去救火,耽擱不得。”
霍明珠不說還好,一開口,不是她那清脆的聲音使然,她是有僞裝的,乍聽起來,不會讓人立即聯想到女人身上,而是她說去救火。
方纔這小隊長才說,所有的人馬是去守着那剩下的糧倉以及駱駝圈,沒有說要去救火,因此,霍明珠一開口,就惹怒了小隊長。
沒辦法,當他的話耳邊風,小隊長本來就不爽,他讓霍明珠站住霍明珠居然不站住,因此霍明珠此刻倒是讓自己陷入了危險。
不是她不夠沉着,而是方纔的心思不在這上頭,都讓百里景麒給弄亂了心緒。
霍明珠哪裡會站住,直接把腿就跑,還帶上絕佳的輕功,看得那小隊長愣是半天沒反應過來,還以爲自己見鬼了,這青天白日的,好好一個人,怎麼會飛?
不怪他,誰讓他是從小村子裡面出來的,別說正統的武功沒見過,輕功更是隻存在傳說中的東西,如今真實的出現,他不就沒有聯想起來。
被嚇得呆呆得小隊長讓人給推了一下,小隊長一個激靈,回頭見到身邊站了一個將軍,他嚇了一大跳,急忙跪下去:“小的,小的拜見將軍。”
此人就是完顏副將,耶律賜懷疑混進來的賊子沒有離開,因此,他正帶人四處搜捕,遠遠的看見這邊有兩個人,便走了過來,可是一轉眼的功夫,就只剩下了一個,這讓完顏副將很是疑惑,因此動手碰了碰這個發呆的士兵。
這士兵的反應倒是讓人疑惑,於是他問:“你如何在此處。”
“將軍,方纔小的看見了一個會飛的士兵。”
完顏副將一聽,眼睛閃過一絲疑惑,看着那小隊長道:“說詳細一些。”
“是,將軍。”那小隊長因此將如何見到百里景麒和霍明珠兩個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完顏副將沉吟一聲,隨後眼睛一亮,將這小隊長給抓了起來:“倘若你不能將那兩個人認出來,本將軍就要你的小命。”
“將軍,小的不知犯了什麼事情啊。”那小隊長可不是冤枉死了。
“不知道?賊子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都沒有分辨得出來,如今本將軍要懲罰你,你還道冤枉。”完顏副將氣都氣死了。
手裡面有這麼愚蠢的屬下,糧草會被燒了,就顯得很不奇怪了。
那小隊長這才知道,原來方纔讓他放走的那個人,就是燒了他們糧草的賊子,這下子,心中的怒火便燒起來了,摻雜了怒火的,還有愧疚。
霍明珠一路狂奔,手中提着的桶裡頭的沙子顯得毫無重量,待她靠近了那糧倉的時候,卻發現,這桶沙子毫無用武之地,火早就滅了,哦不,應該說是燒完了。
這沙漠地帶,這麼幹爽的糧草着火,沒有水的情況下,只有沙子,即使已經入了夜,沙子不復白日裡的滾燙,可這沙子也不能當成水來用,這不就一下子將糧草給燒光了。
本來霍明珠手中的桶是用來掩飾身份的,現在反而更加突兀了,大家都盯着她看。
霍明珠此刻站在那中心地帶,也沒辦法馬上就跑掉,只好對上所有人的目光。
良久,有個小將士打扮的人朝着霍明珠喊道:“那個,你,說的就是你,你搞什麼?這個時候還拿了桶過來。”
因爲霍明珠身上穿的是漠北士兵的兵服,因此,倒是沒讓人立即就懷疑霍明珠的身份。
只不過,霍明珠很倒黴。
她剛想回話,就聽見耳邊傳來了戲謔的聲音:“太后娘娘這是出來散步呢,還是出來賞月。”
耶律賜。
霍明珠順着聲音看向他的方向,見耶律賜身上有些狼狽,顯然是方纔救火的時候弄上了一些灰垢,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耶律賜的盔甲說道:“二皇子如此不辭辛苦的親自勞作,真是讓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