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昭喝了口啤酒,面色凝重地說道:“我們在殘留的牛奶裡,驗出了安定的成分!”
“噢……難怪!”當時在現場我還發現一個疑點沒有說,現在聽呂昭這麼一說,我就有些明白了。
“怎麼?你也有所發現?”呂昭側頭看着我。
“我當時仔細看過藍月的遺體,從套圈溝痕邊沿有細小的血印來看,不像是死後掛屍,而是在藍月還活着的時候掛上去的。還有大小便失禁的情況,也只能是在死者活着時上吊纔會出現的狀況。我當時就有些疑惑,因爲我在藍月的身上沒有找到任何扭打搏鬥的痕跡,如果她是被他人強行縊殺,總會進行反抗的,不會一點痕跡都不留下。所以,儘管發現了好幾個疑點,但我並不敢斷定藍月就是死於他殺,只是心裡留有懷疑。”
“嗯,確實是這樣的,如果先用安定藥讓藍月沉睡,再進行縊殺的話,正常的生理反應也都還是會有的。事實上,我們在解剖了藍月的遺體之後,確實在她的胃裡和血液中發現了安定的成分。但我們無法準確地斷定出藍月在縊死之前是處於清醒狀態還是昏迷狀態。”
“爲什麼?”
“因爲安定的鎮定作用是有限的,每個人對安定的藥理作用反應程度都不一樣,所以……”
“哦,明白了。”
“我們也檢測了那隻紅酒杯,裡面殘留的紅酒是正常的,沒有測出任何安定的成分。”
“這就是說,極有可能是有人給藍月投藥。”
“嗯,至少從目前擁有的證據上反應出來的推論有可能就是這樣的。”
“所以,你們在牛奶裡檢測出安定的成分之後,馬上就返回學校帶走了楊颯。”
“是啊,因爲如果有人要在藍月的家中投藥給藍月的話,楊颯是最有可能做到的。”
“可你們在酒杯上並沒有找到楊颯的指紋和脣紋,而且……就算酒杯上有楊颯留下的痕跡也沒什麼好奇怪的,那是他的家,到處都有他的痕跡,所以也不能確定就是楊颯投的藥啊。那爲什麼你們第二天又給學校發放了刑拘楊颯的通知呢?是楊颯自己承認了嗎?”
“楊颯一直都沒承認這事,他在問詢的時候反應很激烈,又哭又鬧,一會哭着鬧着要見藍月的遺體,要和藍月在一起,一會又破口大罵警方無能,冤枉好人,情緒非常不好。而我們最後決定發放刑拘通知,是因爲另外一件物證的發現。”
“是什麼?”
“藍月的人壽保險合同。”
“這是真的?”
“是真的。”呂昭點點頭。
“保額真有三百多萬?”
“我們找承保的公司調查過了,保險公司經過計算,按照合同約定,如果藍月意外身亡,現在的賠償金高達三百五十萬!”
“天啊!這真是筆鉅款。”我倒吸一口涼氣。
“是啊,我今天才特地帶人到學校覈實一下學校的財務狀況,結果發現,學校的財務狀況非常糟,幾乎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可是……如果藍月是自殺的話,保險公司還能給付賠償嗎?”
“保險合同的條款裡,對自殺有明確的約定——合同生效起兩年內,被保險人如果自殺身亡,保險公司不承擔給付責任。可是,現在合同生效已經到了第五年了,無論是何種情況造成被保險人身亡,保險公司都要支付保險金。”
“那……楊颯知道這份保單嗎?”
“他是知道的,據他說,總共才三個人知道這份保單,除了他和藍月,還有藍月的爺爺,藍海。之外,再沒人知道藍月有這份保單。”
“但我還是不太明白,藍月還很年輕,爲什麼要買這樣一份鉅額的人壽保險呢?”
“據楊颯說,這份保單是藍月的父親出錢要求她買的。”
“啊?爲什麼?”
“他說,藍月以前經常外出辦畫展,還有各種學術交流,有時候還要跑到國外去,經常性地乘坐火車飛機。老人家對坐飛機特別不放心,就非要給藍月買份保險,說萬一出點什麼情況,楊颯還能有份保障,不至於像以前那樣被生活所困,可以繼續專心藝術創作。這是藍老個人對楊颯夫妻倆的關心。”
“受益人是楊颯嗎?”
“是的,是楊颯。當時買保險時藍老就說了,他已經老了,不需要這些。”
“楊颯的證詞經過藍老證實了嗎?”
“還沒有,我們試圖與藍老取得聯繫,但美協的人告訴我們,藍老現在在外地進行學術交流,要下個禮拜纔會回來。考慮到老人家年事已高,不方便在他獨自在外地的時候通知他關於藍月的噩耗,以免他受到刺激造成不好的後果,所以,我們決定還是等他回來以後再找他了解具體的情況。”
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啤酒,借冰鎮的啤酒冷靜一下:“這情況對楊颯確實不利,可是,這也不能直接證明楊颯殺死了藍月啊,頂多算是有個可能的動機。”
“你說的沒錯,這些證據都不能作爲楊颯殺人的直接證據。所以,我們今天向檢察院提交了延期的申請,希望能在訊問上再下點工夫,能不能批下來,暫時還不知道。”
“沒有新的證據的話,你們也不能老扣着楊颯吧?”
“是啊,我估計,就目前這些證據,檢察院不會同意繼續拘押楊颯。對楊颯的訊問如果沒有進展,又沒找到新的證據的話,楊颯很快就會被釋放的。”
“那,照你看……藍月到底是他殺還是自殺呢?”
“你怎麼倒問起我來了?你心裡不是一清二楚嗎?”
“我真不知道,疑點太多,看上去好像楊颯的嫌疑是很大,可我總覺得不大像是他做的,再怎麼說,藍月和藍海對他的恩情那是大如海啊。甚至可以說,沒有藍月和藍海,就沒有楊颯的今天,他真的做得出這麼沒有人性的事來嗎?”
“人心隔肚皮,這事誰講得清楚,你敢打包票?”
“話雖是這麼說的,可這些疑點都是很容易被發覺的,特別是懸掛的高度,犯這麼低級的錯誤,如果真是有人想把藍月僞造成自殺,那該是有多笨啊。”
“哎,”呂昭搖手反駁,“我倒是不同意你的這個觀點。疑點再多,卻沒有一件可以證實,就等於沒有疑點。我倒是想,如果真有人設局的話,或許設這個局的人還真是個絕頂聰明的人呢。”
“哈,這個講法倒是新鮮。”我舉杯和呂昭對飲了一口,然後問道:“藍月的死亡時間,大概是凌晨2點到3點之間吧?”
“咦?”呂昭感到有些意外,上下打量着我,“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們還沒對外公佈這條信息啊……噢,你在我們警局還有內線,是不是?”
“你真是多疑……是我自己根據藍月身上的屍斑推斷的。”
“行啊!你都快成專家了。”呂昭大力拍了我的肩膀。
“也沒有啦……關於屍檢的書,又不是隻有你們警察纔有的。我只是根據書上說的,對照着現場看到的情況推斷了一下。這不,現在找你這個專家驗證一下學習成果,看來學習效果還行,勉強及格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