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城的暗牢通常是用來關押犯了錯的組織成員,但是自從建城以來,這暗牢就一直不曾使用過。並不是城的規章制度寬鬆,相反的,城裡的制度甚至可以用苛刻來形容。即便是與規則擦邊,或是被牽扯到一丁點,都會受到極爲嚴厲的處罰。
但是在這樣苛刻的制度下,卻是沒有一個人因爲涉及違反制度而被關進暗牢的。怕是誰也沒想到,第一個被關進去的不是城中的人,而是前雲嘯國的皇帝。
“看來我們的暗牢檔次還蠻高的嘛,第一個關的就是皇帝級別的!”嘿嘿一笑,洛靈嬉笑道。
“好了,別說些沒用的。把門打開。”輕斥了洛靈一句,千凝便轉頭對身後不遠的碧凌說道。
“不愧是主人,一眼就看穿我在上面佈下了結界。”邪惑一笑,碧凌大膽的對千凝拋了一個媚眼,無視衆人,的怒視,他邪氣的轉身面前那看似簡樸的石門。
在沐司淳被關進去之後,他便佈下了一道防禦結界。玄武可是號稱擁有最強防禦的神獸,他所佈下的結界,除了千凝,在場沒有一個人能夠破壞。就算是千凝本人出馬,也沒有那麼簡單就能夠破除,只不過,要想瞞過千凝的眼睛,就不行了。
邪肆的挑了挑眉,碧凌擡手之間便撤掉了結界,一聲轟響之後,面前的石門便開始緩緩向上升起。
石門緩緩上升,還只是開到一半,暗牢中便飄出了一個濃烈的血腥之氣。刺鼻的血氣幾乎讓所有人都爲之一驚,這裡血腥氣之濃重,簡直就像是經歷過了一場血腥而慘烈的戰爭後的戰場一般。但是,這裡明明只有一個人而已!
千凝皺了皺眉,還沒等石門全部收起,就朝前邁開了步子。然而她剛踏出一步,她卻驀地停了下來。緩緩低下頭,接着外面的光,她看到了腳下那暗紅粘稠的**。
血……
遍佈了整個暗牢的血液……
“天吶!”千凝的動作讓所有人都發現了異樣,而看到她腳下那染滿地面的暗紅血液,向來純善的惜顏不由得頓時驚呼出聲。就連洛風也驚疑的說道:“怎麼會有這麼多血?”
暗牢中的空間並不小,但是那濃稠的血液竟是已經溢到了門邊,若不是當初有結界阻擋着,怕是血液早就已經流出了門外。但是就算是將一個人身體中的血液放幹,那樣的血量也不足以染滿整個暗牢的地面,況且,他們都能夠清楚的感覺到,暗牢中的那個人還活着,那麼這麼大量的血液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魄珠的原因吧。”看着地下那暗紅的血液,琴希低聲道。
見過千凝力量暴走,便不難猜想其中的原因。當初千凝的血液幾乎覆蓋了黃泉窟中的整片彼岸花田,但是因爲某種力量千凝很快就恢復了,而那種力量,必然不僅僅是銀魄心。
千凝融合了數顆魄珠,而魄珠的力量是絕對凌駕於銀魄心之上的,連銀魄心都能夠爲千凝癒合傷口,魄珠的力量不可能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所以,如果當血液流出體外,魄珠便馬上再造出新的血液補充,沐司淳流了這麼多血卻還能活下來就能說得通了。
不過,就算有魄珠幫助他恢復身體,千凝血液的力量也不會有絲毫的減弱。看看地上不斷流淌的血液就知道了,沐司淳被關入暗牢後並沒有任何人傷害了他,然而他卻在有魄珠的情況下流出瞭如此大量的血液,原因只會是因爲千凝的血液一直折磨着他,以至於他不惜用這樣傷害自己的方式來減輕痛苦,或者,他根本就是在尋死。
但是,野心那麼大的他,真的會選擇死亡麼?
就在這時,一陣慘烈的嘶吼聲頓時傳遍了整個空間。在這充滿了血腥的暗牢中,顯得一場的淒厲可怕。
“現在他只是偶爾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不像是剛被關進去的時候,無時無刻都在嘶吼着。所以我纔想,他是不是就快堅持不住了……”小心的看了千凝一眼,洛靈輕聲說道,她不知道,她的自作主張會不會讓千凝生氣,心中難免有些忐忑。
然而,只聽耳邊響起一聲冷哼,千凝什麼都沒說,擡步便走了進去。
與雲嘯的地牢相比,這裡便顯得簡單空曠了許多。沒有五花八門的刑具,也沒有冰冷的邢臺,嚴格來說,這裡只是一家牆壁上掛了幾條鐵鏈的密室。只不過,卻是異常的冰寒刺骨。如果沒有真氣護體,普通人只要在這裡呆上一日便會被活活凍死。
但是此刻,暗牢中卻是反常的有了一絲燥熱。而這正是因爲散佈在沐司淳體內,千凝的血液造成的。千凝的每一滴血液中都存在這血蓮之力,狂暴的血蓮之力自然帶着一份灼人的熱度,就連着本應極爲寒冷的暗牢都變得燥熱起來,可想而知沐司淳承受着怎樣的折磨。
煌炎屈指一彈,數道流火便向着四方飛射而去,點燃了四周石壁上的油燈。燈火照亮了陰暗的空間,也讓衆人看清了石壁上束縛着的人。
沐司淳低垂着頭顱,一頭凌亂的髮絲遮擋住了他的臉。原本雪白的頭髮,此時卻是因爲染了血跡而變得暗黑,顯得十分污穢。他的雙手被高高吊起,就連雙腳也被鐵鏈緊緊地束縛着,許是因爲不斷掙扎的緣故,他的四肢都是鮮血淋漓的。
彷彿察覺到了有人出現,被吊在牆上已經脫力的他此時緩緩地擡起了頭,一張染滿了血污神色憔悴的臉孔就這樣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一雙灰暗的眼睛死氣沉沉的看着千凝,沐司淳虛弱的說道:“殺……殺了、我……”
事實上,此時的沐司淳已經看不到什麼了,他只是憑藉着僅剩的感知能力,本能的看向那擁有着強大力量的的。現在的他,甚至連思考都做不到,只是盲目的想要逃離這讓他瘋狂的痛苦和折磨。
然而,看到沐司淳如此,千凝卻是冷着臉哼了一聲,不屑的說道:“只不過是力量充斥血脈就撐不住了,連一個孩子都不如!”
從千凝小的時候就跟隨在千凝身邊的人,每一個都經歷過這樣的痛楚,而當時最小的洛清才只有六歲。只不過,此時聽千凝說出孩子這個詞,讓在場的衆人都多多少少覺得有些怪異,畢竟,除了洛清,最小的就是她。
“殺、殺了我……殺了……”低垂着頭,沐司淳彷彿聽不到千凝的話一般,不停的重複着這句話。整個人就彷彿是一個傀儡似的,毫無生氣可言。
長時間的痛苦折磨,已經讓他失去了理智,誰能想到,曾經意氣風發的帝王,如今回落到如此田地。
沉下眸子,千凝上前一步擡起了手。而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卻忽然出現,擋在了沐司淳的身前。
“師傅!”
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洛風等人不由得驚叫出聲。
“師傅你這是在做什麼?快讓開!”
“師傅!”
…………
他們幾個都是被沐雲天培養長大的,他們每一個人都十分尊敬這個亦師亦友的男人,若是他因爲一個傷害他們手足、算計千凝的人而和千凝反目,那叫他們如何是好?那種地步,是他們絕不想看到的。
但是此時,他們已經無法阻止了,看着面對面的那兩人,洛風等人都覺得空氣變得沉重壓抑了起來。
靜靜地看着面前的沐雲天,看着他臉上沉痛動搖的神色,千凝臉上依舊是一派淡然,一雙冰藍色的眼眸絲毫看不出波動。
看着千凝那雙澄澈冰藍的雙眼,沐雲天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動搖起來。雖然從以前開始他都和千凝很親近,但是他卻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無法長時間的和千凝四目相對。因爲在那雙美麗的眼眸前,他覺得自己根本無法隱藏任何東西。
他有些害怕,害怕那種一切都被看透的感覺,但是即便不去看那雙眼睛,他依舊無法隱瞞。就像這一次,他依然被千凝看透了……
張了張嘴,他合上眼,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什麼來。
然而就在此時,一陣叮噹的響聲突然響起。驀然睜開雙眼,他震驚的看着揚着手的千凝,在那一瞬間,她竟是揮手弄斷了束縛着沐司淳四肢的鐵鏈。鐵鏈掉落,沐司淳虛軟無力的身子也倒了下來,沐雲天本能的接住了他清瘦的身子,震驚的看向一旁臉色淡定的千凝。
“你……”
沒有理會沐雲天,千凝緩緩地伸出手,纖細修長的手指輕輕在沐司淳的額上一點。在千凝的手指落到沐司淳的額上之後,沐司淳就彷彿得到了水的潤澤一般,體溫開始逐漸降了下來,就連身體也不那麼緊繃了。
淡淡的收回手,千凝看着沐雲天,淡淡的說道:“我刪改了他的記憶,帶他走吧。”
話落千凝便轉身走出了暗牢,見千凝離去,衆人看了沐雲天一眼,也紛紛走了出去。
“沐大哥,千凝她沒有怪你。”離陌塵對他溫潤的一笑,隨後才轉身跟上了衆人,徒留沐雲天怔怔的望着已經空無一人的門口。
看着那空曠的門口,他不知道自己此時是什麼樣的心情,只覺得心中,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