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瑛原該一路不停,直奔着東暖閣去,卻半道拐去偏院的西盈殿。西盈殿這處相對簡樸,原本二姨太沒生兒子之前便住在這裡,過去伺候過她的孫婆婆如今也算得上地位高的婆婦了,但因爲老了,又住慣了西盈殿,便沒有一同搬出去。孫婆婆人倒是不錯,可惜生了個潑皮兒子,荒淫無度,佔着老孃有些地位,時常調戲丫鬟,前個月還把心思動到大夫人房裡的金娟身上,金娟是個強勢的,差點拿剪子把孫婆婆的兒子給剪了。
紫瑛去探了一回孫婆婆,做了該做的事兒,便辭去了。這下才徑直往東暖閣去,剛一進屋,便看見暮煙提着暖茶走過去。紫瑛叫了暮煙一聲,暮煙遂回過頭去,笑道,“哎呀,小姐,你可回來了。要不,裡頭的人該等急了。”
“裡頭的人?”紫瑛心生疑惑,又姍姍走進廳裡。
琉璃罩燈斑斕的光彩下,他安靜的坐在那裡,碧衣上彷彿泛着粼粼的波光,淡雅幽然。他就像是春茶一般的男子,隨時都透着閒適清新的氣息,令人無比的想要靠近。這就是長軒澈,如他的名字,明澈動人。
紫瑛漫步踱過去,見了禮,盈盈道,“公子怎麼會在此處?”
長軒澈笑了笑,卻忽然語塞,眸光掃過趴在腳邊玩耍的雪兒,便道,“一路跟着雪兒來了這裡,興許是它想起找你玩兒了。”
紫瑛聞言,很是憐愛地低頭去望着雪兒,雪兒便跑過去蹭紫瑛的腳背,十分親暱。跟在一旁的克忱,眸光卻沒離開過暮煙,回頭來亂補了一句,道,“少爺說那羹湯燙的,不知道燙壞了小姐沒有,讓我來找暮煙姑娘問一問。”說着眸光又瞟到暮煙那裡去,可惜暮煙心如止水,權當沒發現。
紫瑛卻忍不住揚起了嘴角,並不爲長軒澈那份心意,是爲了克忱對暮煙的那份心意。紫瑛將雪兒抱起,也坐在長軒澈邊上,隨口問道,“它平時吃什麼,玫瑰酥吃麼?還是水晶冰糕?”
長軒澈便說,“和我們一樣,它若是喜歡你,你給什麼它都吃。若是不喜歡你,便什麼也不吃的。”
紫瑛聽他如此說,順手掰了一片椰露酥來喂雪兒,雪兒果然吃了,紫瑛喜笑顏開,眉目上雀躍的顏色竟把長軒澈的心都撼動了。
長軒澈卻問道,“你當真一丁點也不怕狐狸,可是即便我說它是靈寵,也許多人不肯相信,不願接納。”
“也許是因爲我和它一樣吧。又或者我根本不如它,起碼它還有你,而我……”紫瑛低低一嘆,鬆手讓雪兒獨自跑開。卻是一低頭的憂傷,最觸動心絃。
“你也有我!”長軒澈的這句話滾到了脣邊,卻又咽毀肚子裡。他並不是聽信那些謠言,也不是害怕厄運,只不過作爲長軒世家的長子,他所受到的禮教裡,很多話是不能夠輕易宣之於口的。但他在那一刻的確很想脫口而出,卻終究熬成了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