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欣慰間，廁所隔間的門響了，黎向姿神情一頓，眼疾手快，捧起被弄壞的顏料就往洗手檯倒，初楚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她拎着抹布到處擦拭。
“啊哈哈，你出來了啊。”
黎向姿頭也不擡，迅速把黏在洗手檯底部的顏料扣掉，腳下用力，不着痕跡地把空掉的罐子往裡踢了踢。
“你這是在做什麼？”
一隻手捂在肚子上，初楚詫異開口。
黎向姿打開水龍頭洗手，笑靨如花，打着哈哈，“沒什麼，看不慣洗手檯不乾淨，隨手擦擦。”
女孩若有所思點頭，原來她這麼愛做家務嗎？
希望不是被林瀾逼成這樣的。
她的目光無法忽略，黎向姿心虛地轉移話題，“快走吧，比賽時間過去一半，要來不及了。”
初楚走過來洗手，餘光瞥到被護在黎向姿懷裡的顏料，一時無語。
“你把顏料帶過來幹嘛？”
似曾相識的場景再現，女孩兒抿了抿脣，纖細黑髮垂落臉側，無端帶着點脆弱。
黎向姿尷尬一笑，故作無辜道，“我，我這不是怕顏料放太久幹了嘛。”
初楚洗完手，拿紙巾一點一點擦乾水分，“然後？”
“然後啊，”黎向姿惶恐，初楚並不是刨根問底的性格，怎麼突然發問，“我把它帶過來，想着這裡比較潮溼，就，能保持溼潤嘛。”
她眼巴巴看女孩兒，一張小臉耷拉着，大眼睛滾圓，企圖萌混過關。
初楚扔掉紙巾，仔細端詳她，良久，輕輕笑了聲。
“有人跟你做過類似的蠢行爲。”
說着她捧起顏料，語帶笑意，“走吧，不是要來不及了嗎？”
黎向姿莫名臉紅，撓着頭跟上她的步伐，“你不是肚子疼？還是我來吧。”
在比賽區域坐下，黎向姿一邊看初楚繪畫一邊走神。
總覺得初楚包容了她很多，她臨時扯出來的藉口都沒有反駁，真是個好姑娘。
剛纔她們走進大門，工作人員還特地跟她說了話。
“小姑娘，顏料沒被人偷吧？”
“別太緊張，影響發揮，看得那麼緊，這次比賽很重要吧？”
黎向姿急急拽着初楚進屋，“沒有，叔叔您別問了！”
女孩長挑眼線微彎，黎向姿低眉順眼，“就，隨便跟叔叔說的，誰知道他還信了。”
初楚擡眼看她，黎向姿努力維持表情，純潔天真。
似笑非笑地收回視線，女孩兒沒再說話，黎向姿心頭一鬆，知道這茬是過去了。
要是初楚問她究竟什麼情況，她還真不好回答。
總不能真的說我預測到你顏料會出問題，所以做什麼都想把顏料帶上吧。
姑奶奶還要形象的。
初楚一落座，整個人煥然一新，拿起畫筆狀態極佳，黎向姿在一旁看着，喜不自禁。
“你等下，我先給你拿個東西，”趁初楚轉過身的功夫，黎向姿掏出塞在揹包縫縫裡的暖寶寶，“貼着，保佑你旗開得勝！”
初楚翹起嘴角，伸手接過這個“護身符”
“謝了。”
接下來的時間，女孩發揮如有神助，精緻迤邐的秋景圖一氣呵成，黎向姿親眼見證，心中止不住的激情澎湃。
“你畫的太好了！”
半空白的畫紙在短短一小時內繪製完畢，畫作描繪的是簡單的一處小院落，略顯枯黃的樹葉，夕陽西下的餘暉，一張孤零零的小石桌，三兩石凳散落周圍，有隻老貓懶洋洋地躺在窗臺上，打着瞌睡。
秋天的意境和美麗被展現得淋漓盡致，加上初楚爐火純青的畫工，黎向姿讚不絕口。
女孩兒把畫紙揭下，放到一旁晾乾，白皙臉頰上閃過一絲微紅，“也沒那麼好，你別誇了。”
黎向姿眨眨眼，猜到她是害羞，嘿嘿笑了兩聲，“就是好，我才誇的，要我說，你這個畫絕對名列前茅了！”
初楚扭過頭，不跟她搭話，只有微紅的耳廓暴露主人心思。
黎向姿捧着臉，笑眯眯的，不枉她守着卡其色和顏料，初楚能畫出這麼棒的畫，值了。
“這個畫有沒有什麼保護措施啊，隨便拿上去會不會壞？”
驚喜過後，她又開始擔心，畢竟誰也不知道卡其色搗亂一次，會不會再搗亂第二次。
初楚搖頭，“得等比賽結束後再看，你可以先拍照，留個紀念。”
黎向姿不甘心，生怕這畫出什麼問題，“我就在這裡坐着，萬一出什麼事也好接應。”
初楚已經坐到一邊打遊戲了，見黎向姿這麼緊張，無奈道，“行，有事隨時叫我。”
比賽監控很強大，後臺人員實時監控，就連拿手機做什麼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黎向姿一進賽點就緊張兮兮的，也不知道爲什麼。
“初楚，你怎麼開始打遊戲啦？”
趁着上廁所的功夫，程月特地過來看初楚進度。
女孩修長手指在手機上快速點着，隨口道，“嗯，你畫完了？”
怎麼老是過來找她說話。
“還沒有，”想着差一點就完成的畫作，程月神色得意，一邊關切問道，“你畫得怎麼樣了？時間可不多了，有時間玩遊戲不如多檢查幾遍畫作。”
初楚手上一頓，遊戲順利通關，她窩在椅子上，動也不動，“也就那樣，你上廁所不急嗎？怎麼到我這來了？”
順手滑到下一關，女孩手上不停，“噼裡啪啦”一通打。
程月施施然坐下，看她玩遊戲，“我就是想看看你，畢竟你的技術那麼好，很值得學習。”
初楚有些茫然，“你要看等比賽結束，不然可能會被判作弊。”
程月臉上一僵，視線投向她身後畫架，又安心了。
“說什麼呢，我可不會這麼做，”她滿意得瞧着一片空白的畫架，“出了問題心裡很難受吧，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相信你能畫出好作品。”
女孩漫不經心地引爆一顆炮仗，奇怪道，“你怎麼知道我的畫作會出問題？”
“唉，我就隨口一說，這種比賽出現各種各樣的狀況不是正常嘛。”
程月心中微頓，立馬笑笑看回手機屏幕。
“你這玩的什麼？還挺有意思。”
初楚漸入佳境，此刻一門心思打遊戲，也沒在意她說什麼。
“你自便，我這把有點懸。”
程月彎了彎嘴角，掩飾不住地喜悅，墮落到用打遊戲躲避現實了嗎？不錯，好初楚，再接再厲。
發現程月再度出現，看畫作的黎向姿敏銳豎起小雷達，犀利目光直逼程月外套。
女人一邊笑着跟初楚講話一邊撫了撫衣襬，黎向姿眉頭一皺，衣襬最角落，有一塊布料沾染了顏料。
這顏色她做夢都不會忘，初楚剛剛就是用這個顏色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