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場期末考試結束了。)
雨之國是火之國、風之國和土之國間一個不起眼的小國。
如其名字一般,生存於此的人們從睜開雙眼的那一刻起,所看到的便是綿長而永不停歇的雨,於最深處的記憶銘刻的終是晦暗,與這個國家生活極其相似的晦暗。
破碎而混亂的國度,連年的紛亂和征戰所帶來的摧殘大地,也不知道是何時起,就有一種傳言,這片土地上那仿若永恆的雨,是這個國家在哭泣。
滴,答……
一滴水珠順着修長的睫毛,劃過光潔的臉頰,滴入地面的淺淺水泊,消弭無形,女子微微仰起螓首,望着低沉灰雲的眼眸,泛着琥珀如玉的光彩。
與記憶中別無二致的景色,心卻如雨水落入地面般,不斷地映起漣漪。
頭頂,晶瑩的紙花在雨水中,卻顯得更加玲瓏,幽藍的光澤似乎不屬於這個地方,卻又奇異的融合在一起。
所謂戰爭的傷痛,無論遺忘還是銘記,終究還會堅強地生存下去,帶着傷痕,於被摧殘的土地上奪取新生……就像那朵湛藍的紙花。
她的眼神最後化爲幽靜,將盈盈玉手緩緩藏於袖中,沿着記憶中的路途向回走過。
大大小小的蜿蜒官道,鋼鐵一般的建築,極遠處高高的鐵塔,所有獨特的結構,所勾勒而出的——
雨之國……
雨簾中,一道低嘆。
作爲大國屢次交戰的戰場,雨之國能夠保住自身的主權已是奇蹟,又如何去奢求太多,更何況所謂奇蹟的創造者,或許可以歸功於一人,一個常年戴着防毒面具的老者。
據說,那是這一片雨真正的王者。
陰晦的房間,比之雨簾的阻隔猶有過之,依稀的兩邊,幾點燭火忽閃忽滅間,映入那個高大的身影,仿若魔神。
“大人。”
恭敬之極的聲音響起,那是一名穿着白色橡膠泳衣的年輕雨忍,此時正單膝跪地,恭謹地微低着頭,額前四道豎槓的護額之下,臉龐同樣被防毒裝置遮住。
畢竟,雨忍們大都擅長使用毒氣,所謂的防毒裝置,同樣也是供養裝置,來保護他們在使用毒氣時誤傷隊友,當然,還有一層,也許這種裝扮是緣於狂熱的崇拜而模仿於眼前的那個男子……
“何事?”
平淡的聲音從燭火間傳來,一切都模糊不堪,卻無法阻隔這名年輕雨忍眼神深處的崇拜。
一般而言,出生於小國的忍者,由於資源的匱乏,所受指導的落後,很難培養出優秀的忍者,其強者比之五大忍村之流素質要差許多,這近乎是一種定律。
然而這個人卻將此生生違背。
那幾乎是雨之國的神明,而他的稱謂已經將其證實,從很久以前,或許久遠到木葉三忍也只是初出茅廬的忍者時,他便被衆多忍者視爲忍界的頂點。
對於“半神”二字,縱觀整個忍界,已經很多年沒人再去質疑,響徹於忍者間的“木葉三忍”之稱,卻也不過是這個人一時惜才而隨口賜予,然後得到公認。
這便是屬於忍界頂點的威望和分量。
可是,一個人能真的永遠屹立於頂峰嗎?
那名年輕的雨忍眼神變得鄭重,低聲道:“西南方27度,第14小隊的人已經失去聯絡。”
“有線索嗎?”
“我們……沒有找到任何痕跡。”他低下頭,似乎羞愧:“對不起,實在無能……”
“不必找了,都被殺死了,做的如此利落,就算找到也非你們能對付。”聲音依舊平淡,“巖隱那邊呢?”
“沒有太大動靜。”
“哼……”
冷笑聲中,燭火撲騰着,年輕雨忍從這聲音中聽出了些許不同:“雨之國的敵人,也就是那些傢伙。”
“大人,那我們……”
“暫時不必理會了,收回吧。”
“……”年輕雨忍一怔,不由擡起首,似乎是緣於愕然,在他的想象中,這位大人不可能是這種反應。
數十年前,忍者大戰的戰場傾軋到了雨之國境內時,他可是不懼與最強的木葉村開戰,那場戰鬥中,雖然出現了木葉三忍之名,卻也讓世人明白了雨之國的實力。
而如今……
沒意識到這種失禮的舉動,不過對方卻也無在意,微弱的燈光間,那名傳奇忍者的輪廓逐漸清晰,然而他更加呆住。
如同印象中的裝扮,甲衣,鐵盔,氧氣面罩,但是那本魁梧的身影映入眼中時,卻彷彿錯覺……
雨忍村的首領,名爲“山椒魚半藏”的男人,卻也只是一位老者麼?
那隱約的蒼涼,和年幼時所感受到那如雄獅般的氣勢全然不同。
恍惚中,年輕雨忍突然驚覺,原來眼前這位男子的傳奇,是從他父輩,甚至祖輩那一代便已經開始流傳,已經太久太久……
“你先退下吧。”
聲音平靜如初,卻似乎徹底變了味道。
“……是。”
年輕雨忍沉默,恭敬點頭,木門輕輕帶上時,燭火猶自顫抖。
許久,山椒魚半藏保持佇立,仿若死寂,但是他能夠感受到屋舍外面的雨,甚至連雨絲打在牆壁上的微小聲音都能完全捕捉。
這個籠罩於雨的國度,無人比他更清楚,就像他清楚自身的狀況一般。
年幼時,出生的村子中有一隻劇毒的山椒魚,死去後被植入了他的體內,從那時起,毒便一直侵蝕着,雖然自己充滿了毒抗,可是腹部的毒囊如果破裂,連自己也無法抵擋。
而如今,連大蛇丸、自來也那些小輩都已經步入了老年,他更是垂暮的年紀,如同千代婆婆,兩天枰大野木般,開始邁向生命的終點,無論身體還是精神,都已經不再巔峰。
所謂的“半神”,終究只是凡人,又怎麼能夠抵擋連六道仙人也無法反抗的時間?時間,可是很多人,如大蛇丸,如琉璃所渴求的東西。
自己已經很難再改變雨之國什麼了……
感覺到身體腐朽之時,他心中或也有頹然,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就像個人的勝利無法決定忍村間的勝負,那種有心無力的感覺,從數十年前便已經開始。
而且,雨忍村……後繼無人。
縱觀整個雨忍村,無論實力,或者手段上能夠獨當一面者,至少他山椒魚半藏沒有發現,很難想象,等自己死後,雨之國又將是何種模樣……
低沉嘆息中,他將窗戶輕輕掀起,燭火於風中熄滅,而這時,他卻忽然想起了過去。
作爲和猿飛日斬同輩份的忍者,於他腦海中所出現的並不是曾經的什麼輝煌,而是兩個青澀的少年。
一頭金髮,一頭紅髮。
當初的選擇……果然是老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