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扭來扭去的蠢驢
馬修笑了笑：“你應該相信我的船還有我的炮……現在，我們的速度似乎比他們快那麼一點點……”
他的聲音充滿蠱惑：“你想不想合法的……搶劫海盜？”
無論什麼時代，機動性永遠都是制勝法寶。他雖然不懂這個時代的海戰，但常識是相通的。
合…合法……搶劫海盜？
海盜船長頓時覺得這老闆實在是太對他胃口了：“哈哈哈，我的男爵……只要您說合法，那肯定就是合法的，請放心，我見識過船了，但炮還沒試過……現在大約800英尺……”
馬修笑道：“完全沒問題，如果能再近一些更好……不要浪費時間。”
海盜船長立刻大吼：“給我打！”
頓時兩聲炮響。
佛郎機彈藥可不止葡萄彈。你可以把它當做大號的霰彈槍，可以打2英寸的“獨頭彈”。
這種火炮重量一般在500公斤以下，需要專門的支架，支架着力點看似在船舷與甲板，其實在甲板下的船體結構。
突然有個海盜一刀就砍了自家老大，大喝：“投降……降帆！降帆！快。”
有誰覺得魔幻麼？
馬修數了一下，這些佛郎機銅炮居然有18門。
馬修微微一笑，這個船長很懂招降納叛啊，省了他不少功夫。
重炮！
等大副數完，會計算了算，說道：“馬修，正好每人6個金幣。”
馬修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不管多少，我拿一半，剩下的所有人平分。”
按照馬修的設想，30門3噸重炮是90噸。光材料就要近1500金幣。36門輕炮，18噸。近300金幣。一共1800金幣。這還只是成本，得有利潤吧？自家的炮，優惠價，算它2500個金幣不爲過吧？
比較之下，造船就便宜多了，木料物料而已。3000金幣絕對不虧本。
只要支撐在火炮重心，一個人就能操作。見過蹺蹺板麼？瞄準難度並不算大。
不少帆船海戰電影裡，很多戰鬥過程其實經不起推敲。兩條戰艦臉貼臉對轟也屬於罕見情況，通常只是爲了電影畫面好看。
鑄鐵成本約2個便士一斤，零售賣5便士。這個價格是市場決定的，不重要。
炮擊大副驚奇的看了馬修一眼，男爵也上炮位？
葡萄彈滿天飛舞。
可惜，機會一直沒有來。
只要對方一次失誤，就能擺脫。
海盜看來是懂火炮的，知道側面火力最猛。想把側舷對準小毛驢。
相互追逐尋找機會纔是航海時代海戰常態。前方的不見得是在逃跑，後方的不見得就是在追逐。
人頭在甲板上滾動，霎時間所有海盜的大腦都在急速運轉～還有機會贏麼？
然後二話都沒有，立刻執行了。
喪失主動權的一方，連找個地方補給都做不到。
然而海盜船長立刻大吼：“右滿舵！船帆調整！快快快！保持速度！”
能打成這樣，雙方所有的戰術機動都非常完美，海盜們只是輸在了裝備上。
馬修不知道這個歷史，但這個東西並沒有多少技術難度，所以有類似的。
海盜船沒什麼好看的，千瘡百孔。然後他驚奇的發現，對方其實也有佛郎機，不過是銅的，但居然一次都沒開過火～這玩意他們佈置在了側面，而且太輕，估計也就150公斤。這意味着射程和威力都不行。
船長不識字……一個大副代寫航海日誌：1510年5月3日，在英吉利海峽，我船擊敗海盜船一艘。俘獲敵船。
這就是近900個金幣了。
實際上，火炮自身的重量也可以用來抑制後坐，爲了100%避免炸膛，鐵匠不惜工本用料極多。相對於厚的離奇的壁厚，口徑其實屬於小炮級別。
西班牙無敵艦隊是如何一敗塗地的？被人利用機動性放風箏，拉開距離後利用英格蘭先進火炮的射程優勢給轟垮的，戰鬥也不是一天，而是長時間的相互追逐。
速度沒前面的快，對面還刻意保持距離與速度航向，顯然是老手。火力完全發揮不出來，已經沒人敢呆在甲板，都躲在死角里。落子如雨之下，已經躺了不少具屍體。船首炮的幾個，早就死透了。
因爲炮擊大副下令，不準用“獨頭彈”，一旦打沉對方，可就虧大了。
正在觀看的馬修頓時就不懂了：“？”
不過，這纔是大航海時代常態。
啥？衆人傻眼了。海盜船長神色一動，念頭轉了幾轉，頓覺自愧不如。
爲的是避免被對方側舷集火～他們並不知道小毛驢側舷都是什麼炮。萬一是重炮……距離這麼近，沒人覺得能躲過去。
海盜船長哈哈笑道：“無論如何，你們乾的不錯，來……給他們端杯啤酒。”
據說，有個商人被海盜打劫，結果海盜看他實在太窮了，還給了他一些金幣叮囑他好好賺錢。
所以海盜們一直在等待時機。只要對方船帆沒有及時調整，只要轉向不及時不到位，速度和航向就會有極大損耗與偏差。那就是他們的機會。
可謂貴到姥姥家了。
大家都驚了，然後嘴巴不由自主的就咧開。出趟差居然發了大財？
大副也立刻大喊：“左舷炮擊準備。”
馬修立刻調配：“把別的子筒先送過去用。”
海戰，是機動作戰，運動作戰，動態作戰。
接舷戰依舊是歐洲主流。直到西班牙人登場送菜後，才徹底驚醒歐洲各國。
10門炮，100個子筒，全部給船尾兩門炮意味着可以連打100發。每分鐘6發，火力不可謂不猛。
幾炮過後，馬修立刻就發現問題～炮還是太重了。目標卻是會動的。太重，就不能迅速瞄準。點火發射時……一個人瞄個屁啊？
海盜們其實第一次轉向時就是要逃跑。但騎虎難下，想跑都跑不了。
蹲在甲板上的海盜們面面相覷，分錢居然還包括俘虜？這是什麼時候出現的規矩？然後忽然就覺得……自己選擇投降實在是太明智了。
所有人都頂上去後，衆人除了裝彈，就是耐心等待機會。船身變換方向，射擊角度不斷變化，舯部炮位偶爾也能來一炮的。
馬修心想，老子慷他人之慨而已，這條船纔是大頭。
這麼佈置的原因也很簡單，這些海盜就沒見過幾條比他們跑的還快的船。認爲只要給他們一次靠近的機會，這些小炮就能橫掃小毛驢甲板上的一切。
其實是有那麼一點概率的。沒有什麼東西是存在“血條”的。相反，致命部位纔是真實存在。
馬修再不懂海戰，也看明白了今天之所以會如此，完全是因爲側舷重炮的威懾力。即使不存在，也能嚇到人。
不然馬修瘋狂囤積鐵礦石幹啥？
至於銅，跟鐵相比，其實比現代便宜多了。也就比鐵貴9倍出頭。每噸150個金幣上下。所以海盜船的佛郎機銅炮光是銅就值400個金幣。還有4門800公斤重的艏艉炮。又是480。
他回想了一番今天的海戰，似乎有必要再研究一下……
直到主動投降，這種態勢都沒變過。因爲海盜們知道，掉頭就跑只是無謂掙扎，何必呢？
想要掉頭跑路，必須還能甩開距離纔是最佳方案。但這需要對方出現重大失誤。
也不知歷史上那些以噸爲單位，固定在船頭船尾的火炮是怎麼瞄準的。難道是用來嚇唬人？
馬修立刻補救：“兩個人操作一門炮，一個只管瞄準。另一個只管放。”
有記載，直到17世紀，缺少火炮一直都是各國海軍的通病。大家都是窮比。
水手只有15個，兩桅杆4個，瞭望一個。兩人一門炮後，10個人五門炮。艏部用不着，除了船尾的兩門，其他人可不就要兩邊跑麼？
被他頂替的水手一臉怨念，每門炮只有10個子筒，不裝不行。
最後可不就是畫S了麼？
黑袍人哈哈大笑：“馬修，我們發財了……這些銅炮很值錢，還這麼多……肯定不是無名之輩……應該還有不少金幣。”
馬修頓時思維發散……是不是可以考慮用黑色船帆？
他不知道是，這將是一場時代最先進的海戰。這場戰鬥被其他船長還有船匠們研究了好幾年。但是範圍也僅限於此了。信息閉塞時代，就算成心想要宣傳出去都不容易。
“艾琳，你先進去……各位，我們必須發揮每個人的力量。”
小毛驢連根毛都沒掉。這場小小的海戰，看上去整個過程都是海盜們在追。
頓時一片歡騰，還有人把帽子都扔了。都覺得跟着這慷慨的錫利男爵，發財竟是如此容易。
馬修的方法立刻起了效果，海盜船很快就接連捱了兩下，然後事情起了變化～他們開始左轉了。
一直在觀察的海盜船長立刻大吼：“左滿舵！注意船帆！”
這是要跑？
所有人都興高采烈，連艾琳都喜笑顏開。
沒一會，馬修就看明白了。
在海上S型扭來扭去，說起來快，但實際很慢。這也意味着，一旦操作出錯，將不容易挽回。
黑袍人大呼小叫：“快快快，裝彈裝彈！”
剛轉一小半，後面的海盜船居然又向右轉了回來。
問題是佛郎機。經過實戰馬修發現。厚重雖然能避免炸膛，增加膛壓射程和威力。但也太重了，並不利於水手長時間操作。必須改進，起碼得減掉一半才行。
有水手大喊：“男爵萬歲！”衆人一齊附和。人人喜氣洋洋。
這個時間有多長？
戰鬥從英吉利海峽開始，逐漸擴大到北海，法國沿海，甚至愛爾蘭附近洋麪。可謂遍佈西歐海岸。
速度上來後，船帆留4個人足夠了。有一近半人正扶着其他方向的炮在看呆。只有船尾幾個人打的不亦樂乎。甚至黑袍人也在，這傢伙……居然搶炮位？
馬修：“不，我說的是所有人……包括他們幾個。”
有幾個舉手。
兩人一門炮後，人手不足，舯部的水手只有兩邊來回跑。艏部沒人。
桅杆上的大副纔是功臣，最具體船帆的操作是由他親自動手和指揮的。
十來個海盜在甲板上蹲成一排。
16世紀60年代，明朝遊擊將軍彭信古發明了火炮反後坐力裝置，利用軟架、擋木和大攬繩來抑制火炮後坐，解決了小船架大炮的技術難題，使得明朝海軍在艦載火力方面得到提高。
一時間只有隆隆炮聲迴響在英吉利海峽上空，沒多久兩船追逐着就進入了主要航線，把一些路人商船嚇得掉頭就跑。
海盜船長笑道：“你們誰是操帆手？”
馬修面容古怪，心想2英寸小炮能打沉雙桅帆船麼？
通常二三四十毫米纔是小型佛郎機常見口徑。不過，因爲馬修那變態的英寸倍數指令，鐵匠認爲，一英寸嫌小，那就兩英寸吧。
海盜從來就不喜歡擊沉對手。
“我的男爵，我們找到了一些金幣。大約有500英鎊。”
馬修饒有興趣的觀察，這幾人配合指揮相當緊湊，船長指揮行船，一個大副掌握船舵，一個指揮炮擊，還有一個在桅杆上，估計位置也很重要。
馬修若有所思。
海盜船長更懂，也不斷調整，始終不給他機會。海盜無法發揮火力，也不想小毛驢發揮火力。但尾部的佛郎機卻可以。所以他們一直在被動挨打。
一個大副吼道：“沒事幹的，全都去裝彈！小心火把！”
所以馬修的鑄鐵每噸成本約16個金幣。一門3噸重炮，光鐵料就要約50個金幣，弄成炮也要成本。一門炮就相當於大半條小毛驢。
重炮太重要了。
很多時候，商船見逃不掉時會主動投降。海盜也會給他們一條活路。甚至只拿走一部分財物，有時連貨物都不要。
可能有人要問了，減速或者停船如何？
也不行，沒見小毛驢都收帆了麼？停下更不行，再提速的時間極長，足夠對手圍着自己轉一圈，不但失去了主動權還會陷入極端被動。帆船沒有油門與剎車。
接下來的情形讓馬修大跌眼鏡。兩條船就這麼在海面上不停的扭來扭去。
但是，擺脫脫離只是一個方面，甩開後還要保證對方追不上。
如果速度差不多，他們也許會拼一把，玩命逃跑。但看見對面居然收了一張帆用來減速以保持距離時。海盜們就只剩投降這唯一的選擇了。
大副笑道：“27個人……這是多少來着？先讓我數數……”
船上到處都是洞。海盜們不懂了，什麼時候葡萄彈也能打穿船板了？早知道這麼厲害，當初就都買佛郎機了。
船匠們二話不說，立刻幫忙，馬修卻是和會計一組。
海盜果然是個很有錢途的職業。
嗯嗯，一個人操作也不符合實際，還是得兩個人。
那大副也立刻大喊：“右舷炮擊準備。”
後期很多西班牙人是被活活餓死的，沒錯，就是被“餓死”的。想想看，一場大戰中，居然有人被餓死在船上。這是追逐了多久？
另一個大副正在操縱船舵來回微調轉向，因爲後面的海盜們也在用不知什麼炮開火了。但顯然不是佛郎機，也不知炮彈飛到哪裡去了，響了兩聲就沒了動靜。
一個大副帶着幾個水手回來了。
這個船反而是最不值錢的。
天已經黑了，但在星月照耀下，視野還行，因爲白色帆布月光下相當醒目。
小毛驢在馬修眼中是小船。但別忘了，這時代沒多少人覺得這個噸位小。
如果試驗成功，就可以擠一擠，方形船尾應該能一邊兩門。馬修一直認爲，小毛驢是個貿易船。將來在前面逃跑的概率肯定極高，船尾炮多，肯定好用。
不過，他想的美。
沒幾年，這種船因爲船首炮只有兩門，被某些顧客痛罵是個蠢驢。
因爲追逐小毛驢的，往往也是小毛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