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王家府邸。
王興饒有興趣地逗弄着手裡的小貓,給他花重金聘請的先生在臺上面無表情的繼續講《詩經》,先生似乎並沒有看見王興在下面幹些什麼,而王興也似乎並不在乎先生在講臺上講些什麼。
“咳!”
一聲咳嗽,王德才面沉如水地走了進來,他先看了看自己那正逗弄小貓的兒子,又看了看講臺上穩如泰山的先生。
“王大人!老夫先行告辭!”先生已經意識到王德才有話對王興說,於是知趣地退了出去。
王德才又側過身子目送着先生出去,再轉過頭來上下打量一眼自己的兒子,輕輕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自己這個兒子,自幼不喜讀書,成天和一羣紈絝子弟混跡於賭場,街頭。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教出這個不成器的兒子。
“爹!”王興怯生生地在王德才面前做小貓狀,而那隻真正的小貓卻被他背在身後的手緊緊捏住,快速地扔到了書桌後面。
那隻貓迅捷無比地落地,然後轉身迅速跑開。看樣子它已經不止被王興扔一次兩次了。
“給我說說,先生今天都講了些什麼?”王德才拉過張凳子,大馬金刀地坐在了王興面前。
“先生……先生今天講了些聖人的道理,他說孔夫子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還有……”王興老老實實地胡編亂造到,背在身後兩隻手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腰帶。
“你覺得孔夫子說的對嗎?”
“……既然是孔夫子說的……當然都是對的!”王興重重地點了點頭王德才無奈地再次仔細地打量着這個已經15歲的兒子。她娘已經談好了一門親事,決定等過完年就定親。
“興兒,你要記住,聖人的話,那是說給別人聽的,拿來做事,卻是百無一用。但你至少要能說出來給別人聽啊!如果別人問起你,聖人都說過什麼話,你卻說不出來,還要怎麼做事呢?”王德才苦口婆心地教育到。畢竟他才15歲,還是個孩子嘛,王德才在自己心裡這麼自我安慰道。
“知道了,爹!我會努力記住聖人言的!”王興再次重重地點了點頭,而他背在背後的手,已經開始在扣腰帶上鑲嵌的玉石了。
“今天就到這裡吧!”
離開書房時,王德才看着自己那就像是剛從牢房裡放出來犯人一樣興奮的兒子,擡起頭看了看天。
今天的天氣似乎要下雨了啊!
小囡卻是很開心,今天朱一刀一直在教秦知縣和大漢打太極,活動完之後,三人就咋咋呼呼地喊着要打鬥地主,於是她就決定自己出來逛街,買點生活用品,再給朱一刀買件像樣點的衣服。這個春節還是收了不少禮品和銀子的,幾個人換件新衣服都夠了。而她也終於可以脫離大漢的管束,自在地逛回街了!
在小鋪裡買了幾匹綢緞,又拿到裁縫店裡去裁剪,小囡擡頭一看天,陰沉沉地,已經開始起風了。
要下雨了啊!小囡加快了腳步往回趕。
王興卻和幾個狐朋狗友們剛喝完酒回來,他一眼就看見了低着頭急匆匆趕路的小囡。
“興哥兒,這小娘子身材不錯啊,就是臉黑了點,皮膚糙了點!”一個紈絝盯着小囡那胸前的兩個玉兔,摸着下巴yin笑道。
“呸!”王興吐了口唾沫:“那就是給秦堂尊治過病的,姓朱的那個沒過門的小娘子!嘖嘖,你還別說,那個身材確實有點水平!”
“興哥兒,弟兄們今天也贏了不少錢,是不是……啊?”另外一個紈絝聲音都有點發顫,已經開始在挽袖子了。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弟兄們!開張啦……”王興像吃了**一般嗷地一聲撲了過去。
“砰!”一聲,秦府的大門被一個下人絲毫不顧形象地一腳踹開:
“老爺在哪裡?!不好了!小囡大小姐出事了!”
朱一刀幾個人聽到消息都愣住了。秦知縣的臉色頓時紫紅一片,這事明擺着是在打他的臉啊!全縣城誰不知道朱一刀是他的救命恩人?誰不知道連他秦密都把朱一刀當神供着?居然敢動朱一刀的……這是挑釁,**裸地挑釁!而朱一刀卻臉色煞白,他現在心中有的只是後悔,後悔不該讓小囡一個人出去,如今出了事,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不行,絕對不行!他朱一刀在大明朝只有小囡大漢這兩個親人了!他絕對不能讓他們出任何事情!
至於大漢,卻是一臉的輕鬆,他漫不經心地洗着手上的撲克,呼啦呼啦地翻弄着,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秦知縣已經去安排人手過去了,走的時候甚至沒顧上給兩人打招呼,而朱一刀臉色鐵青地盯住大漢:“沈雲,那可是你的親閨女!”
“放心吧,小囡出不了事!你還是替那些找事的小兔崽子們祈禱吧!”大漢悠悠道,手上還是在不停地翻弄着撲克。
“你怎麼就這麼有信心?!我告訴你,要是小囡……小囡真出了什麼事,我……我跟你沒完!”朱一刀真是發怒了,自從他來到明朝之後還沒有如此憤怒過。
“坐着吧!來來來,咱倆再來一把拖拉機……話說回來,你怎麼總是給這些新玩法起些奇奇怪怪的名字?”大漢笑眯眯地看着正在發飆邊緣的朱一刀,不緊不慢地說道。
沒過多久,被嚇得臉色發白,渾身顫抖的小囡被下人們給送了回來,朱一刀一下子就撲了過去:
“小囡!你……沒什麼事情吧?!”
小囡定定地看着朱一刀,許久,她哇地哭了出來,猛地撲了上去緊抱着朱一刀的脖子,大哭起來。
“一刀哥!……血!都是血!”
等到小囡情緒穩定下來,她抽抽噎噎地說了經過,原來是王德才的兒子王興,還有幾個紈絝子弟,看見她後就色迷迷地猛撲過來,小囡嚇壞了,王興他們幾個人抓住小囡就往路邊一條巷子裡拖,邊拖還嘴裡不乾不淨地罵着。這個時候她已經嚇得不知所措了。一下就昏了過去,等她醒來的時候,只看見那幾個人還有王興,都躺在血泊裡呻吟着……他們的手腳,都已經被人挑斷了經脈!然後她就聽見一大羣**呼小叫地奔過來,都是縣衙的衙役,還有秦府的下人,大家七手八腳地把她扶起來,接着就送回來了……
就在這時,秦知縣走了進來,臉色變幻個不停,看看小囡,又看看朱一刀,又看了看大漢,重重地唉了一聲道:“……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
朱一刀兩手扶住小囡的肩膀,兩眼血絲地瞪住秦知縣:“大人,這件事,恐怕就要拜託您了!”
秦知縣揹着手在屋裡走來走去,半晌無語。許久,他扭過了頭:“一刀兄弟,這件事……既然小囡沒有什麼事情……王德興家的那個兔崽子又斷了手腳……這個事情……這個事情……”
朱一刀眼瞅着就要破口大罵,大漢快步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堂尊大人,事情既然是這樣,那我們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能說給您添麻煩了!”
兩人摻着小囡回到房後,朱一刀一腳踢翻了面前的桌子,用顫抖的手指指着大漢:“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大漢把暴走的老朱扶在凳子上,平靜地問道:“王德才是什麼人?是縣丞!王興是什麼人?是他的兒子,是他唯一的兒子!現在小囡沒有什麼事情,王興的手腳卻斷了。你有沒有想過,王德才會是個什麼反應?堂尊大人身爲本縣知縣,他能因爲你和縣丞翻臉嗎?更何況現在咱們並沒有什麼損失,只是小囡受驚而已。你就不想想,咱們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
朱一刀的冷汗刷地一下就下來了。
的確,王德才完全有可能把自己幾個人抓起來扔進大牢,而秦知縣,卻不會因爲自己救他一命,就死保自己,和王德才徹底翻臉。秦知縣沒有跟王德才翻臉的實力。更沒有翻臉的必要。甚至現在,秦知縣沒有保住朱一刀他們三個人的能力,如果王德才問秦知縣要人,秦知縣不能不給。
官場無朋友,朝事無是非,唯有利害二字。
朱一刀他們三個人不過是老百姓,而王德才是縣丞,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那現在怎麼辦?就這麼等死?
不行,必須要做點什麼,決不能就這樣束手待斃!
那邊大漢卻喚來下人,讓他轉告秦知縣,自己和朱一刀馬上就去拜訪。朱一刀很奇怪,大漢到底想做什麼?他不是說自己現在很危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