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這場悲劇的始作俑者,仡愛民上校也被取得的戰果驚呆了,他導演出的血腥一幕,把他自己也嚇到了。
戰鬥開始之前,仡愛民上校只是憑着一種本能,他下意識將全團的三十挺水冷機槍集中起來,完全模仿的是炮兵戰術。
由於整個戰場的地形使然,機槍陣地形成了一個交織的火力網。短短的一個時辰裡,他前方的陣地已經成了屍山血海。
就在讓·馬丹命令部隊不顧一切開始突圍的時候,已經設置好的機槍陣地上,三十門水冷機槍開始了兇猛的射擊,每分鐘六百發的射速,根本不是火炮可以比擬的。
如同華夏軍隊往日作戰時典型的套路,只不過這次是以機槍代替火炮開場。
依託機槍的高度輕便帶來的機動性,以及超遠的射程和無與倫比的射速,對敵軍排列整齊的密集陣型進行打擊。
這種戰法在這個時代,根本無人能招架,沒有任何花巧,就是堂堂正正擺明車馬欺負人。
進攻受阻,讓·馬丹在後方看得目眥盡裂,當時的情況撤退已然不可能,以聯軍士兵的素質,那隻會鬧出讓敵人笑掉大牙的大崩潰。
他咬着牙命令不惜一切代價衝鋒了,以爲只要捱過那段難熬的只能捱打不能還手的幾百米距離。
衝過這一段路,就能與壕溝裡的華夏人交上手了,那時候他們武器的作用將大大降低,憑着人海戰術都可以把對方懟死。
然而,沒有人能衝過這地獄般的一段路,這種武器噴吐着火舌,像割麥子一樣,衝鋒的法西聯軍一排排被撂倒在地。太恐怖了!峽谷裡立刻成了地獄。
12.7mm彈頭造成的殺傷是恐怖可怕的,有的人甚至當場被打成了兩截,更不要說目標更大的騎兵,被連人帶馬打成碎片。
聯軍士兵嚇破了膽,人的本能無法讓他們面對這種慘狀。隊伍開始向後方退卻,他們的這個行爲很顯然將己方的陣型搞得一團糟。
嚇破膽的人本能的想往後躲,很多人被擠壓在了一起,一顆子彈甚至能穿過幾個人的身體。殘肢斷臂在空中飛舞,有些人跌倒在地,然後被人踩踏,這更加劇了混亂。
彷彿多米諾骨牌倒下。戰線上的西法聯軍如同營嘯爆發,恐懼讓所有人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
很快就引起聯軍的連鎖反應,到了這個時候,即便是大羅金仙,想制止崩潰也難了!
……
作爲勝利方的華夏禁衛第一團的戰士們,後遺症就是嘔吐。是的,防線後所有人都在嘔吐,甚至忘記了繼續射擊。
敵人更加的悽慘,很多人絕望之下直接向後跑,又與正急急忙忙從後方衝上來的人撞在一起,頓時陷入了更大的混亂之中。
這個時候聯軍已經無心戀戰。之前的殺戮搞得他們驚魂未定,爲了爭奪逃生之路,法國人和西班牙人相互還爆發了內訌,聯軍正處於前所未有的動盪之中。
屋漏偏逢連夜雨,從榮耀堡趕來增援的海軍陸戰隊及時地抵達了戰場,隨即發起了進攻。
衝在最前方的榮耀堡海軍陸戰隊最先抵達,雙方部隊均出現在對方的視線之中。
榮耀堡隊員立刻放慢了腳步,喘着粗氣拉動槍栓,子彈上膛。隨後,他們排成整齊的隊列,在軍官的指揮下加快腳步,齊射!拉槍栓,子彈上膛。再齊射!……
而聯軍已經失去了指揮,混亂中,很多人都丟失了槍支彈藥,有槍的火槍射程不夠,又打不到對方,只有捱打的份。
混亂中,又被陸續趕來的榮耀堡援軍迎頭痛擊,西法聯軍再不崩潰就沒天理了!
戰場上的嘈雜聲太大,環境又過於混亂,海軍陸戰隊此刻根本聽不清軍官的指令。不過專業的素養依然支持着他們做出正確的決定。
華夏軍人很清楚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情,這是長年累月訓練得出的效果,是成熟軍隊的標誌,不是誰都可以輕易模仿的。
呼嘯的槍彈不斷射進密集的人羣中,肆意收割着生命。哪裡人多,哪裡的聯軍隊伍看起來還有點秩序,子彈就朝哪邊招呼。
因此,在這種死亡淘汰的模式下,聯軍最後一點有組織的抵抗也消失了,五萬多名軍人變成了五萬多頭驚慌失措的綿羊。
他們四散逃跑,再也不聽身邊軍官們的任何招呼。當然這會也沒多少軍官還有抵抗的信念了。
“全體都有,上刺刀,衝鋒!”
眼前的這一幕看在眼裡,仡愛民在機槍停止射擊後,親自端起步槍,從腰間抽出刺刀擰上,率先從戰壕裡衝了出去。
禁衛第一團全體戰士跟在他的身後,他們大體上維持着一定的隊形,神情堅毅,腳步沉穩,在太陽光的照射下,亮晃晃的刺刀反射着嗜血的寒光。
“繳槍不殺!”
“放下武器。投降!”
一連串怪腔怪調的法語和西班牙語響徹了整個戰場。
招降的呼喊聲,彷彿一道閃電劃破了天際,陷入混亂的法西士兵突然醒悟過來,紛紛停下了腳步。
尼瑪,對呀!我怎麼忘記了可以投降啊!我特麼不是傻嘛!咱們沒有理由繼續拼死抵抗。
什麼?爲了國王而戰鬥?對不起!要找死,你去死去!老子只想活着!誰特麼的攔着,老子跟誰急,活着纔有希望。
“戰鬥結束了!我們贏啦!”
“萬勝!萬勝!”
峽谷裡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仡愛民上校收起步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哈哈哈……痛快!這一仗,打得痛快!我們贏了!”
兩軍會師,鄒東上校也忍不住放聲大笑。海軍陸戰隊連續的苦戰,這段日子一連串的軍事行動,強度非常高,消耗非常大。
從參戰士兵們的裝束就能看出,一個個跟泥猴似的,無論是體力、心理都達到了疲勞的極限,急需休整。
……
四萬多俘虜被押回了榮耀堡,頓時引起了轟動,消息不徑而走,整個歐洲鴉雀無聲,各國元首屏住呼吸等着事態進一步的發展。
禁衛第一團回巴薩堡休整了幾天後,在海軍的配合下,第一團繼續強勢出擊,與禁衛第二團一起,在西班牙廣闊原野上縱橫馳騁,打擊敵人的有生力量同時,兵鋒直指馬德里。
此戰勝利後,整個西班牙境內的可戰之兵加起來不過數萬人罷了,且餉械兩缺,士氣低落,哪怕是守城都很勉強,更不用說野戰已構不成對華夏人的威脅。
而在華夏國內後續援軍陸續抵達後,截止到八月,華夏軍隊陸戰力量達到了空前的三萬多人,共計六個團的兵力。
相信華夏軍隊在歐洲的作戰會更加順利,最終會打成什麼樣,誰也無法準確預測。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西班牙王國已經陷入到極端困難的境地,憑着他們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抵抗下去。也許他們唯一的指望,就是腓力三世的支援。
八月九日,風和日麗。
兩萬華夏陸軍在馬德里以東數十公里處登陸。他們沒遇到多少抵抗,整個登陸過程完成得比較順利。
隨後,該部迅速展開,分幾路向馬德里方向開進,下午就陸續抵達了馬德里城外。
兵臨城下,引起了西班牙王朝的極大震動和恐慌,卡洛斯三世陷入了癲狂之中,膽怯、恐懼,這位所謂的歐洲強人,一下子就暴露出他色厲內荏的本性。
馬德里大公城堡被包圍後,華夏軍隊並沒有立刻發起進攻,他們僅僅只是把城堡團團圍住,彷彿在等待着什麼。
果不其然,三天後,城下又來了一支西班牙大軍加入了進攻的一方。你沒有看錯!這的的確確是西班牙大軍。
瓦倫西亞大公費爾南多親率他所轄的部隊,高舉着”結束卡洛斯暴政,懲罰暴君,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的旗幟,加入了圍城的隊伍。
老實說,這老小子其實就是造反了!他覬覦王位已經很久了,一直想要取而代之,自己當上西班牙國王。
原先實力不濟,如今卡洛斯在與華夏的對抗中損兵折將,實力大不如以前。作爲西班牙王國裡的最大實力的諸侯,這麼好的機會豈能錯過?
從榮耀堡撤軍後,他根本沒有回到自己的領地,他派出代表聯繫了海峽總督黎明,表達了自己的心意,並以整個直布羅陀交給海峽總督府管理換取華夏的支持。
黎明經過慎重的考慮,同意了對方的請求。總之,雙方一拍即合,隨即簽訂了秘密協議。這纔有了今天華西聯軍圍城的這一幕。
其實在這個時空,歐洲各國一直陷入鬆散的封建狀態,多個王國、公國、領主和軍閥共存。
西班牙也不例外。直到卡洛斯家族統一了整個伊比利亞半島,纔有了西班牙王國。
想當年,龔道安(腓力一世)曾欲兼併西班牙入法蘭西王國,但沒有成功,其侄子羅蘭侯爵就是因爲發動遠征,遭遇埋伏而送命,腓力一世這才作罷。
西班牙作爲一個統一的民族國家是在卡洛斯一世和龔道安的孫女結婚後,兩國成了親家。
爲了替自己的侄子報仇,龔道安不遺餘力的支持卡洛斯家族,這才讓卡洛斯家族脫穎而出。
在法蘭西的支持下,卡洛斯一世又聯合了伊比利亞半島上的三大強權萊昂、卡斯蒂利亞和瓦倫西亞,這纔有實力真正統一西班牙。
法蘭西一直大力支持西班牙王國的原因,其實也有自己的目的,那就是時機成熟後兩國能夠合併。
經過三代人的經營,卡洛斯三世實際上是腓力三世的表弟,是真真切切的一家人。
歐洲十年混戰後,西班牙王室很多重要職位,都是由法國人把持。讓·馬丹將軍就是個典型的例子,這已經引起了很多本地貴族的不滿,很多貴族蠢蠢欲動。
而且歐洲內戰時,西班牙一直支持法蘭西,旗幟鮮明的站在法蘭西一邊和英格蘭作戰,這也算投之以桃報之以李吧。
實際上,西班牙有許多貴族和英格蘭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對西班牙這種狀況很是不滿,這已經影響到他們本身的利益。只不過因爲實力不濟,而忍讓罷了。
現在機會來了,瓦倫西亞大公取得了華夏軍隊的支持,費爾南多如果能夠拉攏其他兩個勢力,得到卡斯蒂利亞和萊昂的支持,成功的概率很高。
眼下法蘭西也遭受了沉重的打擊,無力干涉西班牙內政。費爾南多取代卡洛斯三世根本就不是問題,這也正中黎明總督的下懷。在歐洲大陸,法蘭西一家獨大不符合華夏的利益。
扶持親華夏的費爾南多大公,讓他上位管理這個國家,對華夏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如今華夏已經在歐洲影響了英格蘭,再多一個西班牙,對華夏帝國掌控歐洲形勢,建立一個和諧世界,很有必要。
……
就在瓦倫西亞軍隊抵達馬德里的這天夜裡,歷盡千辛萬苦的讓·馬丹將軍,帶着不到一萬的殘兵敗將,回到了巴黎。
巴黎的凡爾塞依然金碧輝煌。與之相反的是,宮裡的氣氛壓抑,所有宮人都戰戰兢兢,生怕被憤怒的國王抓到把柄,成了他泄憤的犧牲品。
凡爾賽宮某種意義上也是一個城堡,是城堡中的城堡。城堡裡的大殿裡,腓力三世高高在上。
他臉色鐵青的看着臺階下的讓·馬丹將軍,這位一直被他非常器重,甚至破格提拔聲名赫赫的將軍,此刻的模樣狼狽不堪,悽慘的樣子連一個巴黎街頭的乞丐都不如。
這也難怪,這場大戰讓·馬丹差點成了華夏軍隊的俘虜。他在親衛的拼死護衛下,找到了一條小路,一頭鑽進那莽莽的森林。
這是取苦不堪言的日子,十幾日的翻山越嶺,缺衣少食。靠着喝山泉水,吃野果,捕獵動物,過着野蠻人一樣的生活,這纔好不容易才重新回到了巴黎。
心力交瘁,加上極度缺乏營養。現在那位意氣風發的將軍神情憔悴,瘦骨嶙峋,渾身髒兮兮的發出惡臭。
十幾天的時間,讓·馬丹伯爵一頭漂亮的金髮全部都白了,臉上也佈滿了皺紋。不到四十的年紀看上去彷彿已經七老八十。
即使是這樣,他的腰桿依然挺得筆直。在腓力三世的面前,讓·馬丹神情坦然,他已經做了他能夠做的一切,問心無愧。
他向國王陛下講述了一遍所有的戰鬥過程,並且拿出來一本記錄着他這段時間總結的經驗和教訓的日記獻給腓力三世,然後他向國王請求辭去侯爵爵位,願意爲戰敗而承擔所有的責任。
令人意外的是,聽完所有將領的彙報後,腓力三世陛下雖然很憤怒,並沒有當場處罰讓·馬丹。
他壓抑着滔天的怒火,語氣平靜地吩咐讓·馬丹回家好好休養,然後獨自回到了後宮。
……
此刻已是深夜,凡爾賽宮裡萬籟俱寂,偶爾有晚風吹拂着窗簾發出沙沙的響聲,一切彷彿是那樣的寧靜。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坐在腓力三世的對面,老人是法蘭西最有名的智者皮埃爾·馬克龍爵士,是一位學識淵博的教授,曾經獲得過華夏帝國的博士學位,是輔佐法蘭西王室的三代老臣。
馬克龍伯爵一直對華夏帝國的政治制度十分欽佩,也因此對腓力三世的獨裁和窮兵黷武非常反感,他反對這種絕對君主制度,因此一直得不到腓力三世的重用。
馬克龍伯爵認爲君權固然是神授予的,但應該僅被視爲上天只給了他們爲人民謀幸福的權利。
因此君權必須要加以限制,這種論調在法蘭西王國中層有了一定的市場,甚至導致他被腓力三世逐出了宮廷。
說實話,不到萬不得已,腓力三世絕對不想見到這位族中的長老,更不願意聽他那喋喋不休的勸誡。
可惜的是,他把事情玩壞了。如今法蘭西王國形勢逼人,局勢已經惡化到可能亡國的地步,他不得不放下國王的架子,虛心的向這位長老請教,希望聽聽他的建議,如何能夠擺脫如今的困境。
腓力三世耐着性子,聽着馬克龍依然滔滔不絕地介紹着華夏帝國的體制。
在他的口中,華夏帝國什麼都很先進。華夏雖然也是君主制,卻沒有歐洲這種絕對君主制度的種種弊端,總體而言是非常先進的。
而且在華夏的朝廷官員,哪怕是貴族家庭出身的想要當官,也必須通過科考,官員必須先在基層做出成績證明自己,然後才能在激烈的競爭中脫穎而出,一步步走上權力巔峰。
相反在法蘭西王國,除了吏員這類低伋官員經歷過這種類似的模式外,貴族官員成年後就有可能被授予重要職務,哪怕他們對此毫無經驗。
在王室議會裡,誇誇其談的議員們更能吸引人們的目光,他們只需在辯論中擊敗其他人,就可以擔任重要職務,哪怕他還沒有在實際工作中證明自己。
馬克龍伯爵過去本身受益於目前這種體制,但他後來又反對這種體制。作爲父親的老臣,這也是腓力三世不喜歡用他的根本原因。
馬克龍爵士何嘗不瞭解這位剛愎自用的陛下的好惡,過去他的思想太激進了,在很多人看來過於驚世駭俗,因此他只能將這些東西深埋於心底,表面上馴服地繼續服務於現有體制。
但是今天不同了,爲了挽救法蘭西王國,他不得不挺身而出,冒死進諫。
馬克龍伯爵誠懇的說道:”陛下,擺脫今天的局面並不困難,向華夏帝國表示臣服就應該可以擺脫戰爭的威脅。華夏帝國對這塊大陸並沒有多少興趣,而恰恰是我們去侵害了他的利益。
陛下,法蘭西已經陷入了不得不做出改變的地步。法蘭西的危機並不在戰場。現在不光是戰場上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損失,整個王國的經濟也陷入了崩潰的邊緣。
這些年,由於連年征戰,沒有節制的擴軍。國內大批的青壯被徵召到軍隊裡,很多國內企業缺乏勞力,法蘭西王國的財政已經到了破產的邊緣。”
說到這裡,爲了加強說服力,馬克龍爵士拿出一疊文件說道:”陛下,您看看這些統計,真是觸目驚心啊!
截止到今年七月低,卡昂地區喪失了全部的紡織機,里昂和圖爾喪失了四分之三的紡織機,昂古姆瓦六十家造紙廠倒閉到只剩十二家。
商業重鎮梅濟耶爾九十三家商鋪倒閉了八十五家,圖爾三百八十家制革廠只剩下了四十一家,馬賽、波爾多等商業港口也受到重創,法國經濟已經陷入了嚴重的衰退之中。
而這些逃離法國的工商業者,到尼德蘭、德意志、英格蘭重新辦廠,生產出大量當地原本從法國進口的商品。
陛下啊!先王卡洛斯二世一手建立的經濟體系開始崩塌,法蘭西的工業收入銳減,政府財政上不得不陷入了高利貸商人的圈套,國勢艱難啊!
陛下,醒醒吧!不要再做統一天下的夢了,我們根本沒有這個實力,現在英格蘭已經超越我們,再不做改變,將來來統一歐洲的,肯定不會是法蘭西。老臣言盡於此,請陛下斟酌!”
聽到這些恐怖的數據,腓力三世也禁不住臉色大變,陷入了深深的悔恨和惱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