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死,特別不想。最近,我發現我其實一直都在害怕。我什麼都害怕,我怕死,怕我不在的時候他們會出什麼事,怕鄭區會不會再出什麼事,陸姐和蓉姨他們都在那……”我仰起頭眨眨眼,一個人的時候可以脆弱可以流淚,但我還不想在白衣面前丟人。
“我很擔心,如果有一天……我不見,或者死在外面。她會怎麼樣呢?是發了瘋一樣不停地找我,還是抱着痛苦一個人過一輩子。無論是哪種都是我不想看到的,我多想像愛麗絲那樣擁有不死之身,這樣就能一直陪在她身邊,實現那些諾言。如果因爲那件事我必須得死,那麼我希望她能像你一樣忘了我。”
“天真的想法。”蹲在地上的白衣頭都沒擡,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我怔怔看着他彎下去的後背。忽然有點惱怒,如果不是碰到他,我還不會發生那麼奇怪的事,都是因爲他!可是到如今,他貌似也沒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況且,他還幫我救我,在洛陽還救了那麼多無辜的人。
“沒有人喜歡忘記什麼。”他終於出聲,我呆在原地,動作僵硬地低下頭。忽然手指傳來一陣灼痛,擡手間香菸隨之揮落,兩點零星的火光閃了幾下匆匆滅去,原來是煙燃盡了呢。白衣將手插進口袋,緩緩站起來淡淡看了我一眼道:“你去睡吧,到後半夜我叫你。”
我別過身進了屋,看到胡濤這小子拿着一把小鏡子在火光下左照右照,我走到牀前卻看到林小煙驀地睜開眼,“你怎麼了……”一雙黑眸似乎能望穿秋水,一眼看出我心中的擔憂。這樣的她會選擇忘記嗎?我搖搖頭:“沒什麼,睡吧。”
“疼……”
林小煙是個堅強的人,如果不是難受到極點她絕不會說出來的。我咬咬下脣,抓住她的手撫摸上面的青痕,“……明天我去找點藥,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好個P啊!哎喲我的俊臉吶!”胡濤忽然叫了一聲,隨即一臉哭喪地擠過來:“林老師,比起我你好多了,最起碼沒破相啊。”就這麼會兒,他的半張臉已經腫了起來,最爲顯眼的還是那隻黑眼圈。
我深深感受到隊裡沒個醫生還真是麻煩,如果陸琦琦在就好了……就算她不在,有個女的也好啊……我嘴角一挑:“我覺得你的造型挺好的,有你在熊貓就不會滅絕了。”
“喂!有你這麼磕磣人的嘛?我是靠臉吃飯好不好?!”林小煙咧嘴笑了:“要你的臉幹嘛呀?物以稀爲貴,熊貓……估計現在也死完了。”
談及這個話題,屋子裡又沉默了下來,我擡手才發覺早在鄭區之前我那手錶就不知去哪了,不過看天也黑好久了,隨即把旁邊的胡濤趕上牀:“睡覺去睡覺去!明天還要早起……”
睡到半夜又被白衣一把拎出去守夜,迷迷糊糊到了天快亮的時候,我才叫醒衆人,武曉身上都是皮外傷,經過一晚上已經好了很多,林小煙休息了一晚上看起來好了不少,但畢竟傷到了骨頭,再加上沒有醫治,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嚴重。眼下最要緊的還是物資問題。
走之前又搜索了一下屋內有用的東西,除了昨晚吃剩的雞蛋,還有一大把蠟燭,零碎物件就是幾根中性筆,畢竟我寫東西要用,順手給拿了,其中一間屋子有個大書櫃裡面的書還不少,我挨個摸了一把,一本都沒拿,畢竟還沒到鬆懈的時候。
劉一鳴在我們離開的時候就被放了,他能走到今天肯定靠的不只是戰鬥力(況且我也沒見過他戰鬥的樣子),他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該做什麼。
回到我們藏車的地方,因爲是個死巷子,外加旁邊的屍體比較多比較……臭。車子完好無損地停在那裡。我走過去拉開車門,忽然裡面竄出一個黑影以掩耳不及之勢將我一下子撲倒在地。
我驚叫一聲第一反應是碰到了喪屍犬,瞬間抖出金刀準備插進黑影的體內,隨即感到臉上捱到一個溼乎乎熱騰騰軟烘烘的東西,擦!這條狗沒變異?額,這條狗怎麼看起來有點眼熟?
“哎?這不是咱在之前內工廠碰到的小傢伙嗎?”胡濤走過來用手中的刀子碰了碰那條小狗,後者從我身上蹦下來搖着尾巴跟我大眼瞪小眼,耳朵上還帶點金毛,果然眼熟。胡濤撅起嘴:“哎喲~不錯哦~這小傢伙還在賣萌。”
聞言我翻了個白眼:“別鬧了,趕緊走。”待衆人全部上車我準備關門之際,那隻狗卻又一下子竄了進來,速度非常快,我只感覺腿上一沉,隨即就看到那條黑狗端端正正坐在林小煙膝蓋上,可憐巴巴搖着尾巴,林小菸嘴角勾起一絲微笑,伸手按了按它的腦袋。
“得,賴定咱們了,我看這小狼狗是餓了,林老師你給它個雞蛋?”我白了胡濤一眼,悶聲悶氣地伸手揪住狗後脖子,一把將它提了起來丟了出去,順手關上車門。“喂!你木有愛心!”胡濤憋氣道,我哼了一聲:“它肚子餓,可以自己去找東西,我們幾個都殘兵敗將了再帶只狗,這叫個什麼事兒?”
“我們還可以再找食物,它太可憐了。”林小煙有氣無力瞪了我一眼,隨即靠在車門上不再說話。我扭頭瞪向胡濤:“看什麼看?!開車!”
“艾瑪嚇死我了!吼我幹嘛……管我什麼事兒?”
走了二十多分鐘,外面逐漸繁華起來……所謂繁華當然指旁邊的店鋪,各種專賣店和高大建築,城裡的喪屍不是很多,也許都集中在某個地方吧……偶爾看到幾個也都是皮包骨頭形同枯屍,紫青色的皮膚和深陷的眼窩意味着它們已經死去很久。
車依舊開着,根據我的意思,如果不到沒有喪屍的地方是不要停的,車子的油箱還挺滿,爲了以防萬一找到小煙的父母后我們還要再弄一桶,我一路動手把見過的喪屍的體形特徵也寫了下來……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記下來,感覺這似乎有些重要。
又走了大約五六分鐘,胡濤忽然出聲道:“我的朋友!看前面那個怎麼樣?”我打開窗伸出頭一看,外面有棟大樓——XX百貨。街道邊除了幾句乾屍外什麼都沒有,兩頭能看到零星的喪屍在晃悠,不過距離較遠,應該也發現不了我們。看來這個地方是最合適我們洗劫的。
“各大城市的貨品擺放估計都差不到哪去。胡濤你去弄幾個對講機、手電筒,人手一把,性能什麼的你比我懂。還要充足的電池。”胡濤指指自己的鼻子:“我自個兒?”一旁的武曉翻了個白眼:“擦!你直接說求包養得了。我帶你!”
“武曉你帶他找到東西,你倆一起拿水,礦泉水,最好弄兩件過來。”
“白衣去拿食物,最好是壓縮餅乾或者巧克力之類的,你看着辦。”這羣人中只有白衣是最讓我放心的一個,這些東西交給他足夠了。“幫我拿點蛋糕和棒棒糖。”胡濤補充道,這貨腦子是糖做的?
“小煙,你感覺怎麼樣?要不你留下看車?”林小煙聞言又瞪了我一眼:“我沒事!”說罷拉開門跳下車,捂着腰咧咧嘴:“這點傷沒事的,我們一起去多一個人多一分力量。”我嘴角抽了幾下:“好吧,大家出發,要快!十分鐘後在這匯合,超過十五分鐘就不管你們了。”說完我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胡濤,後者氣結。
“卓求,咱們找什麼?”林小煙快步跟了上來,“白衣他一個人拿食物夠嗎?”我腦補白衣扛着我飛奔的情景:“絕對夠了!”吃的拿多了也裝不下,“那咱倆來這搞啥?”
“當然是那別的,白衣拿乾糧,我們拿點醃菜,副食,以及日用品。”說罷我隨手推過角落的手推車問林小煙:“要不你坐上面我推着你走?”
“……”
一樓倒了很多貨架,地上還有已經變色的血跡,看來這裡之前也發生過什麼惡戰,我提了提旁邊倒着的貨架發出聲響,並沒有喪屍被引出來,看來至少這裡目前是安全的。
我們首先來的是服裝區,進入二月,天氣已經不如往日般寒冷,我們身上臃腫的衣服自然不再合適,我一下子抄起五件男式皮夾克扔進車內,自從林小煙上次被咬過後,我就對那種質量好的皮衣特有好感。至於白衣他穿不穿黑的是他的事。
“卓求,我不知道……他們還在不在。”經過日用品的時候,林小煙忽然開口:“萬一他們離開家去更安全的地方,我們豈不是又要白跑一趟。”我拿了幾個毛巾和幾捲紙扔進去道:“你知道他們在哪嗎?”林小煙被問得愣了一下:“……不知道。”
“那就是了,最起碼我們知道他們最開始在你家,我們可以從你家開始,如果他們不在那裡我們就在北京一個一個找,反正我有的是時間。如果他們出來的話,一定也會往安全區去的,北京一定會有安全區的。”
“可是,我怕……”我知道她怕什麼,那也是我所怕的事情,我順手抄起旁邊架子上幾包衛生巾,問林小煙:“你是幾號來?”林小煙的臉瞬間變成蘋果,一腳踢在我小腿肚上。
“啊喲!”
“流氓!”
“我在很正經的問你問題吶。你說用不用去那邊內衣店轉轉?啊別打別打!我錯了!”
百貨樓內並沒有想象中的危險,看來還是我神經過敏了……出了樓白衣已經在那站着了,我走過去往後備箱一看,乖乖!裡面放着兩個大箱子,裝滿了各種食物,都是乾脆麪餅幹之類的玩意兒,當然,除了蛋糕外,還有胡濤要求的糖果。看來這小子成天裝悶葫蘆,該聽的話他還是聽的,不過他的力氣果然不是蓋的,居然短短十分鐘找到那麼多東西扛過來……
又過了不到一分鐘胡濤和武曉也各掂着東西出來,接下來該找的就是藥品和地圖了。
忽然,白衣轉過身看向身後,我隨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一個人影從街對面小步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