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傷口看起來似乎已經好了不少,不得不說謝天駿的技術還是不錯的。
來到客廳,除了夏冉以外,大家都坐在那兒吃東西,氣氛比較沉悶,我拿了一包方便麪邊拆邊問林小煙:“夏冉呢?”
“在屋裡,狀態不是很好。”
“嗯。”誰攤上這事都不會好,我挑眉看了武曉一眼:“你不去安慰看看?”
“噗!”武曉一口水噴了出來,擦着下巴瞪大眼:“啥?!”
“開個玩笑。”我眉毛一挑,這時站在一旁的白衣忽然走了過來,低聲道:“丁卓求。”
“昂?”他的話一向很少,忽然叫我的名字倒讓我有些意外:“怎麼了?”
“過來,我有事告訴你。”
像白衣這種人主動找人談話,這可算得上新聞了,我看了其他人一眼,隨即站起來跟着他進了臥室,剛關上門,白衣就輕聲道:“我記起了一些事。”
“昂?啥?!”我聞言不禁心裡一動,隨即走過去急道:“你想到什麼了?!”
“只是一些片段,我無法將這些聯繫在一些,但潛意識裡,我覺得與你有關。”
“你這不說廢話嘛!”我嘴角一抽,悶聲道:“我之前都告訴你跟我有關了,你想沒想起你的名字?還有那些黑衣人是幹嘛的?爲啥追着我們殺?對了,還有前天在糧店衝我們開槍的,也是那羣人吧?”
白衣點點頭卻又搖搖頭:“我夢到,一個院子,如果我能找到那個院子,應該就能想起什麼了。”院子?我立馬想起了昨天我做過的夢,隨即認識到一個問題,他說的那個院子跟我夢到的是同一個地方麼?
看到我在發愣,白衣的眼神略顯犀利:“怎麼了?”
“呃……不怎麼……就是最近沒睡好,精神衰弱嘛。”我滿懷心事地低下頭,心裡卻另有打算。“白衣,如果我不能實現我的諾言,你別怪我……”
“你要做什麼?”我立馬撓撓頭開始打哈哈:“你既然能記起一些東西,恢復記憶就是早晚的事兒,看來你成天悶不作聲也不是什麼都沒幹嘛,最起碼能想起什麼。”
我避開他犀利的眼神,隨即打了個哈欠道:“謝天駿用的藥有安眠成分,我一直犯困,明天出發大家沒有意見吧?那個時候估計夏冉也差不多好了。”白衣看着我不再說話,隨即將雙手插進口袋,緩緩從我身邊走過。
經過我的時候,他忽然冒出一句:“我不喜歡謝天駿。”昂?什麼情況?
對不起,白衣,我恐怕不能……願你能夠找回自我,唐先生。
“吱呀……”門忽然被推開,我轉過身看到林小煙走進來,似乎懷有心事,“怎麼了?”我露出笑容:“我打算明天出發,給夏冉點時間,你去通知一下大家。”林小煙張張嘴似乎要說什麼,我立馬打斷道:“謝天駿這個傢伙不錯,也夠仗義,他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強,實戰經驗也充足,我想作爲一個軍人,帶我們去安全區足夠了。”
“卓求……你這樣說話,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夏天死了,你打算怎麼做?請告訴我。”
“別說這個了!”我皺起眉頭:“從現在開始不要再說這件事,林小煙。”似乎聽出了我的火氣,林小煙沉默了。我抱起手臂輕輕按着額角:“我們要去安全區,這是目的地,我不想再橫生事端。”
“可是我不想看着你繼續痛苦下去!”林小煙猛然叫出聲,帶着泣音,我的心臟不由得一顫,緩緩擡頭看向她的臉。“你每次睡覺都會做夢,然後都會喊他們的名字,多少次你都是在噩夢裡醒來的?從瀟瀟到夏天……你總是勸我們堅強,可你誰都沒忘記!”
“別說了……”
“每天看着你這樣我都害怕!我怕你會不會某天忽然做點傻事,以前那個丁卓求呢?無論發生什麼要比任何人都能咬緊牙關度過的丁卓求呢?”
“別說了!”
“我不信你會忍,所以我更擔心你的沉靜,如果……”
“林小煙,拜託……不要再說了。”
“可是你還有我啊!無論你做什麼請想想我們,我們還在你身邊!”
我垂着頭,低沉地盯着腳下的天花板,臉上擠出一個疲憊的笑容:“我說你們都想多了,我們下一步要計劃怎麼找到安全區,你太在乎我,反而不好,林小煙,給我點空間。”
“……”
“我還有你,但你不只有我一個不是麼?你還有你父親……別再談論這個話題了……我不想和你……吵架。”
“OK。”林小煙抱着胳膊,強忍着眼角的淚花:“如果真如你所說的,那麼好……我去看看夏冉。”她迅速轉過身,幾乎是逃似的,用力砸上門,我盯着門板看了好半天,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吱呀……”聽到門被打開,我以爲又是林小煙,然而進屋的卻是夏冉,她的眼睛紅腫着,顯然昨晚她過得並不好。夏冉直勾勾看着我,似乎有心事,“鐲子哥……我……”她的眼神四處閃爍着,“那個……昨天我,對不起。”
“哦?”我還以爲她要說什麼呢,嚇我一大跳。
“哈哈,已經沒事了,真的。”我拍拍腰際的繃帶:“一點小傷而已,比起之前都算不了啥了。”
“我……”夏冉緩緩直視過來,眼中是濃濃的悲傷和茫然,“我,以後該怎麼活……”
“……”
“我哥,死了。我以後,該怎麼活下去……爲誰活下去……”
“這個……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背過身去,沉聲道:“我只想保住我身邊的人而已。”
“呃……”
“我是爲他們而活的。”
是夜,外面陰了一天,從中午開始就沒有太陽,到了晚上外面則是漆黑一片。我輕手推開房門,卻迎上一雙淡然的眼睛。
“你不能阻止我……”我垂下頭,“我就知道你醒着,所以我只能求你幫我。”白衣低聲簡單地回了一個字:“說。”
“幫我,堵着這門……明天中午之前,不放走一個人出去。”我咧嘴一笑:“好歹我救過你的命,這個忙不算難吧?”
看着他沉默着,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半晌憋出一句:“……我儘快在天亮前回來……如果回不來……”我垂下頭任由劉海擋住眼睛:“幫我……把她送到安全區。白衣,算我求你了。”
“我與你同去。”
“我不能再看着我的朋友死在我面前了。”我淡淡一笑:“再也不能!這次,將是我一個人面對,也只能由我一個人……”我側身走向門口:“再見……”
待房間的門被關上,屋內睡成“大”字型的謝天駿忽然動了一下,隨即一下子坐起身,眼睛在黑漆漆的屋內顯得十分明亮,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藥瓶:“居然還用了讓人犯困的感冒藥,怪不得他們睡得那麼沉,這小子真是……”他的眼神一下子變得無比複雜,看向窗外:“丁卓求,你爲什麼不帶着他們……”
屋外,白衣將武士刀靠在牆邊,隨後坐了下來,瓜子不知何時冒了出來,在他腳下不住打轉嗚咽,似乎想要說什麼,又是咬鞋子又是蹭褲腿的,白衣伸手將瓜子抱在懷裡摸摸它的腦袋,發出一陣低不可聞的輕嘆。
月黑風高殺人夜,難道連老天也知道我要做什麼?我擡頭看看天空。深吸了一口氣,將手裡的針織帽戴在頭上,不知爲什麼這幾天氣溫特別低,我低頭看看手錶,現在是凌晨兩點多,這個時候也是人最容易犯困的時候。
劉一鳴,你是想讓我找上門來麼?那麼如你所願,我來了。
穿過了好幾條街,距之前那個大雜院已經不遠了,路邊有幾個喪屍在徘徊,我輕聲吹動口哨,它們幾個果然朝着這邊的方向走了過來。所幸,周圍並沒有出現喪屍狗。
喪屍這種東西其實也不是不可戰勝的,只要你保持快走,留着力氣不讓它追到,不被喪屍圍住,你就安全了。同樣它們沒有思想,它們獵取獵物憑的就是味道和聲音,據我觀察,它們死後瞳孔會隨之腐化,這樣就導致它們不一定能看見人,但換而言之,他們的聽覺就會比生前敏銳許多,這倒容易讓人利用。
走了大約二十分鐘,我來到了那個大雜院的巷子口。
四合院門口沒有人,大門緊鎖,門口扔着幾句發臭的屍體,其實在末世像劉一鳴這樣的人很多,靠掠奪來維持自己隊伍的生計。難道這個世界就只剩下這種人了嗎?
我順着牆頭一躍而上,一個屋子門口蹲着一個青年,正坐在地上窩在被子裡打着哈欠,聽到響動不禁睜開眼睛,隨即一愣:“嗯?呃……”他的聲音卡在喉嚨再也發不出來,他的脖子上插着一把沾滿血跡的小刀。我跳進院子,將唐刀在他身體上劃開一條口子。
這時我纔看清院子的一角堆了很多屍體,有六七具,其中一具正是李若然的!
我複雜地看了一眼他未闔上的眼睛,隨即抽刀在他們每人身上劃了一道。然後走到門口敲了敲門。
“老張?好好守門行麼?敲什麼敲?!”過了好久,門內才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即門被一個青年打開,那個青年看到我愣了一下,隨即張大了嘴:“你……你不是……”
我露出冷笑:“是該到了討債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