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暖沉默許久,道:“還是你來吧,我無福消受。”
胡濤忽然挽起袖子:“我來!”撲來的身影一下子被我拽住領子,我撇撇嘴:“你還是,給他找個乾淨點的衣服吧。”省的白衣醒來後把這裡的活人趕盡殺絕。
“順便檢查一下他身上有沒有傷口。”話音剛落,我就看到胡濤忽然亮起來的眼睛,不禁對這個心理素質極強的人產生了無力感,這是那個剛纔還正二八經的人嘛?
“現在怎麼辦,還放不放這幫人?”李宇皓將話題再次轉了回去。許強的臉色也越來越黑,開始破口大罵,問候了在場所有人的衣食父母,其髒字之精髓,堪稱一絕。這時,王小紅也醒了過來,看清形勢後鬥牛似的衝過來,對着他就是一頓打腳踢,把原本雄赳赳氣昂昂的許強揍得再沒了聲響。“丁兄弟,你可千萬不要放過這個傢伙!這個人在洛河一帶基本上無惡不作,我和我兄弟之前洗手開了一家飯店,他就叫手下天天跑來潑屎潑尿。媽的我@#¥%&!!!”
我有點不自然,別過頭看到胡濤看着窗外,表情基本上沒啥變化,心裡有點過意不去,不管他是怎麼想的,但是這個人畢竟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我正這麼想着,就看到胡濤一臉震驚地扭過頭。他良心發現了?
本來我以爲他會衝過來撞開王小紅,並抱住他表叔變抹淚邊嚎叫這是他唯一的親人請你放他一條生路,可他張大了嘴,道:“靠!喪屍來了!”
……啥?
屋裡頓時大亂,起身的和跑動的撞成一團,我握緊唐刀兩三步衝到胡濤身邊,道:“你跟小暖去把門關上!”
只見小樹林中,陸陸續續有很多喪屍走了出來,似乎都朝着同一個方向,便是這所別墅。靠……這是怎麼回事兒?!這兒也沒人發出聲音吸引他們來啊?我扭頭,看到小個子正在給蜂擁到他身邊的人發槍,口中迅速說着用槍的基本步驟。擦!我還沒過去就給發沒了?
沒時間怨念了,我快眼看了一下屋子的結構,如果要出去的話,只能走正門,想到這便回去將白衣扛了起來。我擦!剛扛起他的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差點一頭栽到地上,搖搖晃晃半天才站穩,這小子看起來那麼瘦,密度咋那麼大?!
好不容易背起白衣,挪到門口,就看到正門已經被喪屍們堵住了,沒有被窗簾遮嚴實的窗戶外,無數的喪屍趴在上面猙獰着敲打窗戶,發出令人膽寒的響聲,大門已經被胡濤和小暖鎖了起來,不過同樣被砸着,我不確定它能夠堅持多少時間。
屋子裡一羣人拿着武器,不知所措地看着大門、窗戶,除了小個子,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深深地絕望。我無力地將白衣甩到地上,面對這種情況,就算再開掛也解決不了問題了,況且這個開掛的還被封了。
我盯着手中的刀柄發愣,就這樣了嗎,我就要死在這裡了嗎,真不甘心吶。我腦中莫名浮現出林小煙的表情,那個約定,還算數麼?
玻璃上出現了細微的裂痕,看來我沒有辦法了……
“如果,你們放過我們的話。我可以帶大家出去!”忽然,地上傳來一個聲音,是許強,他兩眼骨碌亂轉,嘴角浮現莫名其妙的笑意,道:“前提是你們放過我以及我手下的性命,否則大家同歸於盡。”說罷,他便閉上眼睛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我靠!你還有心思講條件……”王小紅正欲舉拳頭,被小個子攔住了,他的臉上面無表情,道:“成交。”
許強嚥了一下口水:“那個,武器也得歸還我們……”
“成交。”
我詫異的看着小個子,他知不知道這樣做意味着什麼,如果將武器還給他們,誰能夠保證他能放過我們這些人的性命。
小個子沒有多說,掏出匕首兩三下割斷了許強身上的繩子,緊接着便是其他人,玻璃上的細紋越來越多,許強帶着我們來到內屋,一行人跑進了地下室,就在我鑽進去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
“我們檢查過,這裡有一個排水管道,通往公園外面,我們把它與地下室打通了,爲了應付這種情況的發生。”沒有多遲疑,許強很快揭開了牆上的一道簾子,一個不小的只能容納一個人的洞口赫然浮現在衆人眼前。
地下室還是之前的樣子,籠子的門還開着,裡面綁着兩個喪屍犬,看到我們便橫衝直撞,不過因爲被鐵鏈束縛而徒勞無功。看到鐵欄,我心裡莫名地一抖,被關在裡面,哪怕是一分鐘也不是人能夠受得了的。
由許強打頭,然後是揹着白衣的王小紅,依次是我們一行人以及他的手下,先後鑽進了洞中,趁他們一個一個進入,聽上面的聲音,喪屍已經衝進了內屋,很快就下來了。
小個子招呼我跟李宇皓搬動椅子和桌子堵住樓梯口,好在樓梯夠小,成功地將屍羣堵在那裡,然而喪屍太多,力道也是很大的,很快,我們便有些堅持不住了。
待所有人都鑽進洞中,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便衝小個子喊:“頭兒!想辦法離開!”
右邊的李宇皓忽然喊道:“丁卓求!我不行了!”
我扭頭看向他,他的臉色已經鐵青,臉上佈滿汗水,要變喪屍了麼……我咬咬下脣,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和首長,你們出去吧,讓我頂着。”他道:“反正,我馬上也要成爲他們中的一員了。”他說的那麼輕鬆,彷彿在描述週末去哪玩那樣。
小個子面無表情,我想了半天,不知道是該悲傷還是該着急,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力道,無數的喪屍擠在了狹窄的樓梯中,前面的兩三個伸着手往這邊夠來,我能看到他們腐爛的臉上定格的恐怖的表情。
忽然,旁邊的小個子把一樣東西塞進了我的手裡。我拿起一看,是一把銀色的手槍。便傻愣愣地看着他道:“我不會用。”
他洪亮的聲音在地下室響起:“拿去防身,好好用,他是個驕傲的傢伙。”
“哈?”我沒搞懂他在說什麼。
“丁卓求,把我的人安全帶回去,聽見沒有?”他根本不容我反應,一下子把我推了出去,兩個人離開了樓梯口,李宇皓的壓力瞬間增了兩倍,不禁驚叫出聲:“我不行了!”
“我說,你到底要幹嗎?!”我有些惱了,小個子的力道很大,他揪住我兩三步來到洞口,將我塞了進去,我看到他手裡還緊緊攥着什麼,圓溜溜的。
“跑,快跑。”我聽到他冰冷的聲音,隨即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推向黑暗,在那之前,我看到他的身後,李宇皓被涌出來的喪屍撲倒在地。“……”
快跑……或許是恐懼在驅使,還是別的什麼,已經不重要了,腦子裡僅僅剩下這兩個字。過了幾分鐘,其實也就是十幾秒鐘,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多久,我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巨響,隨後一股力將我整個人掀得往前方撲了好幾米,背後一陣劇痛,整個人重重地摔倒在有積水的地面上,我胸口一陣噁心,張口便吐了出來。
有好幾秒,我的腦袋都是懵着的,四肢本能地撲騰起來,踉踉蹌蹌地往前奔去,快跑,快跑,快跑!
直到我撞到一個人的身上,然後被他(她)拉起,迷迷糊糊開始向上爬,最後便是眼前一亮,我終於又回到了人間。
拉着我的是小暖,而之前小個子手裡攥着的圓溜溜的東西,我也知道那是什麼了,一隻手雷,爲了將洞口堵住,他。
有個人拼命拉着我問發生什麼事了,然後被誰攔住沒了聲音,我盯着手中的槍發愣,忽然發現它沉重無比。就在剛纔,我已經以爲不會有人再死了,沒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白衣,任務已經完成了,可我不知道事情爲什麼忽然變成這樣,那個總是面若冰霜的小個子爲什麼要將愛槍交給我,將隊伍交給我呢。
有什麼東西觸到了我的下巴,我木然地扭過頭,晃了晃神,一個臉上印滿夕陽的女孩正逆着光對着我,讓我有些看不清楚,但我還是認出了那個人是小暖。低頭,看到帶血的手帕,忽然有些清醒。晃晃腦袋,我對着衆人道:“沒事了,我們走吧。”
所有人沉默着向前方走去,胡濤看着遠方的夕陽,不知在想些什麼。我反應過來,這才發現隊伍中,已經不見了許強以及他那幫手下,武器也不見了,他能夠放過我們這些人,讓我有些意外,大概是他表侄的作用吧。
我們從距公園有很長一段距離的排水井爬出來的,這個地方正巧離我們出發的地方不遠,街上本來有兩三個喪屍的,在我出來之前就已經被解決了。我們走了很久,一直到天色逐漸暗下來,我們纔在路邊找到了一個歪在路邊的裝甲車,幸運的是,車子沒有大的破損,並且還有油,能用。
憑着胡濤精湛的偷車技術,我們一行人坐上了裝甲車,坐下不久,那個帶着眼鏡的中年忽然坐到我身邊,道:“小兄弟,我想問清楚,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李宇皓,是不是變成那個東西了。”
小暖叫道:“你有病啊,你沒看到他已經受傷了嗎?!”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中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將視線重新落在我的身上,道:“像首領那樣厲害的人,沒理由逃不出那裡。”
我沉默了一會,道:“他,讓我帶你們回去。”
“可是……”他還想說些什麼,忽然傳來胡濤的聲音:“你他媽夠了!”我愣了一下,向他那看去,胡濤坐在角落,兩眼直愣愣地盯着中年:“你們跑的一個比一個快,如果不是他們三個在後面頂着,你們能安全離開?別他媽站着說話不腰疼,你們誰要是想找事,先過了我這關!”他用力錘了一下車,將鐵皮砸的哐哐響。
我默默地把嘴角挑起,胡濤兩三步走過來,很自覺地將臉色鐵青的中年擠開,坐在了我旁邊,別過臉哭喪着臉道:“艾瑪!疼死我了!”
“你小子啊……”我嘆道。
在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後,我們終於抵達了安全所,依舊是從後門進,裡面有人接應,胡濤他們被喊去交代事情,我感覺後背痛得難受,便先回房間了。
我在走廊裡慢慢走着,每走一步,就感覺後背痛得跟針扎似的,咬咬牙,心想挺着挺着就過去了,以前不也是這麼過去的嗎。想着想着,就看到林小煙忽然從房間裡冒了出來,看到我,愣在原地。
“受傷了嗎?”她走到我面前,皺着眉頭問,我沒有答話,慢慢伸出手,將她摁在胸前。她慌亂的聲音傳來:“你……”
“活着,真好。”
2013年01月06日
習慣鮮血,習慣犧牲,習慣死亡。不讓邪念左右自己,纔是生存之道。
林武(小個子)、李宇皓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