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大家便笑不出來了。
從女孩跑出的巷子中,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所有人都是一愣,隨即看向巷子口,不一會兒,那裡奔出一個男生,看起來跟商佳美差不多大小,手中握着一根血跡斑斑的棒球棍,看到這裡有人便揮着手驚叫着跑了過來,更爲驚悚的是,他身後跟着大大小小几十隻喪屍犬。
“撲哧!”忽然,只聽追在前面的兩隻喪屍犬慘叫一聲,兩隻的腦袋上都各插着一支弩箭,牟鐵柱不知什麼時候爬到了車頂,手搭在弓上,接連射出好幾支,成功將喪屍犬的腳步逼退。
“葉曉琢!”商佳美看到男孩後很是興奮,後者聽見叫聲向這邊看來,臉上一喜。藉着牟鐵柱的掩護成功跑到商佳美身邊,逃出犬口的兩個人都很激動。
“劉宇航!胡濤!帶他們上車,門關死!你們兩個也過去!”我大聲下着命令,同時收回金刀,現在王詩涼他們都爬出來看熱鬧,她和蓉姨都不會自保,溫暖也對付不了這些傢伙,更別說陸琦琦以及胡濤。
喪屍犬們停在不遠處,似乎對車頂上的牟鐵柱十分忌憚,我忽然有了這樣的想法:喪屍犬是不是還留有思想?
如果他們跟人一樣,根本不會在意前方是否有危險,只顧追求新鮮血肉,根本不會因爲同伴的倒下而停住腳步,除非……
不容我多想,那邊的王詩涼被劉宇航扶上車,看到到嘴的食物要飛,那邊的喪屍犬弓起身子衝了過來,我目光一凝,不用我說,身邊的王小紅怒吼一聲握着砍刀就衝了過去。迎面將最先衝過來的喪屍犬砍成兩截。
白衣跑後退幾步讓開了地方,詭異的身影在數條喪屍犬中穿梭,我衝到車後面,看見離叔正在掩護着胡濤他們上車,武曉抓着門框要出去,被武辰一腳踹進了車內,而與離叔一起的陸子寒壓根就沒有上車的意思,我沒有時間管她,待沒有戰鬥力的他們上了車後便將門關死,現在外面都是喪屍犬,留在外面的所有人都會危險,但我們不能退縮,因爲車裡使我們的朋友,愛人或者兄弟。
車外,是一場慘烈的戰鬥。好在我們人多,羅京與劉明也有槍掩護我們,所以暫時還沒有大的傷亡。只是牟鐵牛身材太過粗壯,儘管手中的棍子每一棍下去都能把喪屍犬的頭打開花,但是躲閃起來卻是有些笨拙,不過有他哥哥在上邊時不時放出冷箭,也沒能讓喪屍犬近了他的身。
我與離叔和辰叔背靠着背擋在車門附近,這裡聚集的喪屍犬的數量也是最多。此刻它們呈着包圍圈漸漸向這裡靠攏,一個個轉悠着並不上前,不知在等着什麼。我的身體不自覺繃緊,這可不是兩隻!
僵持了半分鐘左右,只見其中一隻喪屍犬前肢橫着輕輕挪動一下,後腿微微後弓,忽地就撲了過來!
它的速度太快了!同時也是不要命的動作,我舉起唐刀,它便一頭紮了上去。我暗道麻煩,因爲後面的喪屍犬幾乎是同時都衝了過來,我根本來不及去甩掉刀上的屍體。
“撲哧!”只見斜裡伸出一把金背刀將迎面撲來的喪屍犬砍成兩截,我趁機甩開刀上的犬,橫着擋在胸前,來吧!
之前與兩隻喪屍犬的決鬥讓我的神經還處於緊張狀態,所以現在應付起來也不是那麼慌亂,只是它們採用包圍戰術讓人很是頭痛,幾乎都同時上來,速度又很快,躲得了這個躲不了那個,根本來不及瞄準只能一頓瞎砍,只有瞎砍才保證不會被喪屍犬給近身,畢竟我們都不是白衣。
喪屍犬拼起來不要命,我們爲了生存同樣也使出了吃奶之力。我手中的唐刀越發沉重,被不要命的喪屍震得手發麻,短短的幾十秒我卻像過了一個世紀那樣艱難,速度快到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
“啊!”前面的遲袁浩忽然慘叫一聲,被一隻喪屍犬撲倒在地,我頓時心亂如麻,吼道:“遲叔!”
同時,車內,一臉擔憂的馮佩蓉聞聲一震,隨即臉色忽然蒼白起來,呼吸也變得不太平穩。旁邊的陸琦琦翻出一個藥瓶和礦泉水,顫聲安慰道:“蓉姨,沒事的!”儘管她心裡已經有了什麼不好的預感,手握拳指尖逐漸泛白,劉明你這個混蛋……別死啊……
我無暇去顧及,因爲眼前的情形根本讓我無法顧及,斜眼看到王小紅衝過去一刀刺在那隻喪屍犬的頭上。
“撲哧!”隨着最後一隻喪屍犬的落地,我手中的刀應聲而落,實在是沒有力氣了。遲袁浩被王小紅和羅京扶着走了過來,我看到他肩膀上一處血紅,鼻子一酸,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該對蓉姨說些什麼。
我看到遲袁浩臉色蒼白,咧嘴衝我笑了笑,頓時眼睛就紅了。接下來是什麼,接下來我們面對的是什麼?!我怎麼跟蓉姨交代啊?!
“啊!!”
忽然,車前傳來一聲慘叫。我一愣,隨即整個心臟劇烈收縮了一下,我草!我他媽把駕駛座上的林小煙忘了!
我大步跑到車前,駕駛室的門已經被打開,林小煙站在門口,腳邊橫着一隻小犬的屍體,上面插着一把匕首,聽到聲音她一臉驚恐地看了過來。
“你沒事吧!”看到喪屍犬的屍體讓我暫時放下了心,門原先是關着的,窗戶也沒有損害,顯然是她知道我們有危險,想下來幫我們,正趕上戰鬥結束順帶被這隻小犬偷襲,不過看起來應該沒什麼事。
但隨即我看到的情景頓時讓我呆立在原地。
只見林小煙垂着的右手上,有鮮紅的血順着黑色袖口流到上面,又不斷地順着指尖滴落,在地上彙集了一小灘血。我瞪大眼,胸腔一陣悶痛,呼吸也窒了一下,難以置信地看向林小煙,看到她在我的視線中顫抖了一下,隨即後退了一步,眼中盡是慌亂。
林小煙,被咬了?!
“林老師!你沒事吧!”王小紅小跑着過來,看到這情景剛一愣,隨即被旁邊的羅京扯了一下衣服,便聰明地閉上了嘴巴。
這時車裡的人也都走了出來,大家圍在車頭,都被林小煙的樣子震住了,後者眼看這麼多人圍了過來,似乎有些慌亂,無措地後退一步靠在車門上,臉色很難看,沒有說話也沒有哭鬧,顯然還未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旁邊忽然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我僵硬地轉動脖子,看到牟鐵柱正抽出一支箭,熟練地搭在弓上,我一下子回過神,全身都在顫抖,在他將箭口對準林小煙的同時捏着金刀一下子刺在他脖子上。
牟鐵柱身形一頓,整個動作僵持在那裡,林小煙沒有閃躲,看樣子完全呆住了不知道該怎麼辦。金刀刺破了牟鐵柱脖子上的一點皮肉,一道紅色順着刀口緩緩流了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周圍一下子變得沉默,所有人都沒有說話,我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捏箭的手,哪怕有一絲鬆動,我也會毫不猶豫將金刀刺進去。
打破平靜的是牟鐵牛,他剛把遲袁浩弄進了車裡,出來便看到我把刀子架在他哥哥的脖子上,頓時大驚失色地衝了過來:“哥!”離樊軍伸手攔住他,輕輕搖了搖頭。
“放下來!”我聽到我顫抖的聲音:“我他媽讓你放下!”
牟鐵柱一動不動,我將刀子往下壓了幾分:“扔下!”
他緩緩收回了動作,好半天,纔將手中的弩弓扔了下來。我迅速收回了金刀,面朝着他橫在林小煙身前。牟鐵柱臉上是嘲諷的笑容:“怎麼?你要留着一個將變成喪屍的人?”
“你住嘴!”我吼道,根本沒注意到我的分貝有多高,可在聽到他說出那句話,心還是一陣劇痛,手也不由自主地開始發顫,但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她。
“你口口聲聲說你是領隊,我們也把你當做我們的領隊!”牟鐵柱提高了聲音:“但是你也要有點領隊的樣子吧,你非要留着她我也管不住,但至少看看大家的意見吧!”隨即背過身去走開,我看向衆人,瞪大了眼。
離叔關切地看着我,輕輕搖了搖頭,我知道他在讓我冷靜,可我怎麼冷靜?!
白衣站在最左側,依舊一臉淡然,似乎沒有什麼事能驚擾他半點。陸琦琦捂着嘴,淚水不斷從眼眶中涌出,她與林小煙的關係最好,自然不能接受這個打擊。王明康的眼神很複雜,但是最終低下頭去,陸子寒依舊是人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表情,溫暖和胡濤一直盯着我的臉看,其他人包括那兩個學生在內在接觸我的目光後卻都看向別處。
我頓時明白了他們的意思,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知是什麼情緒一股腦地涌了上來:憤怒、心酸、痛苦……還是別的什麼,我吸吸鼻子,說道:“我懂了。劉明,你來開車。你們都上車去吧,我做事有分寸,保證不會出現任何意外!離叔,你陪着蓉姨照看遲叔。”如果有情況,離叔知道該怎麼做,蓉姨不是傻子。
衆人聞言逐漸走開,留在最後的溫暖朝這邊看了看,還是被離叔給拉走了,我看着王明康的背影,忽然就有了一種可悲可笑的感覺,我當初爲什麼就要相信這個人?轉念一想,我的確沒有權利左右他的選擇,畢竟現實太過殘酷。
劉明深深看了我一眼,掏出一根菸點上走到了車的另一邊離開了我們的視野,我想他會理解我。
我轉身,林小煙依舊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面向衆人離開的方向發愣,眼中滿滿的全是茫然與蒼涼,那樣的神情讓我心疼,至少我是這樣的。
我聽見我沙啞的聲音:“林小煙……”我看見她緩緩轉過頭直視我的目光,眼神空洞的可怕,輕聲問道:“我會變成那個?”
林小煙,不要這樣,求求你……我在心裡吶喊着,絕望如潮水涌來,同時我上前一步伸出手將她按在懷裡,雙臂緊緊環住她的肩,不要這樣,至少我在這兒啊,至少我還在這裡啊!
我陪着你,不會讓你受傷的,有我在沒人會傷害你的。可是現實又不禁將我打入地獄,林小煙被咬了,她會怎樣我比誰都清楚!
儘管內心波濤洶涌,我還是貼着她的耳朵道:“別怕,不會那樣。”
話音剛落,我就感到胸口忽然一片潮溼,逐漸擴散開來,我知道那是什麼,她沒有哭出聲,有什麼東西在心口打碎。我吸了吸鼻子,最終還是忍不住落下淚來,事情太過突然,我甚至來不及將情緒緩和。
只是爲什麼要是林小煙?爲什麼偏偏是林小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