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十幾把槍同時擡了起來對準了我和林小煙,引起了身後的人的連鎖反應,幾乎所有人將武器都抽了出來,形勢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停停停!”我本來想舉起雙手,奈何周圍兩個黑衣給我拽着,“大兵們,你們是不是抓錯人了。我活這麼大這麼沒幹過什麼壞事!”本來從救人演變成抓人,我腦子有點反應不過來,抓我幹什麼啊?!我腦子裡立馬浮現出《生化危機》中保護傘公司到處抓人做小白鼠的場景。不過不對啊,幹嘛只抓我一個?!
“帶走。”中年人衝着裡點點頭,完全忽視了我的話,兩邊的士兵立馬扯住我就走,靠!他們的力氣真大!我猛然抽出右手,一拳朝左邊那人的臉上揮去,他向後躲開,我順勢彎腰向後甩開了他的手,剛將腰間的刀抽出一半,忽然腿彎不知被誰踢了一腳,我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隨後感到左手一陣劇痛,已經被扭到了身後。
“住手!”姜林向前走了一步,疑惑地看了一眼中年男子,面向李可:“你不給解釋一下嗎?他們是什麼身份。莫名其妙就把人帶走了?”
“讓他們走。”李可的臉色迅速沉了下來,他似乎有所顧忌地看了中年男子一眼,低聲道:“這不是我們能插手的。讓他們走!”
“誰……誰說的……”手腕傳來的劇痛讓我冷抽了一下,擡起頭死死盯着中年男子,嘴角挑起一絲笑:“不說爲什麼就帶我走,問過我的意見了嗎?”我手間用力,猛然掙扎了一下,卻發現他們的手勁比我想象的大多了。不行……絕對不能走,我再也不要丟下小煙了。
“站……站住!”我看到林小煙舉着一把手槍,也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的,顫抖着對準了中年人的腦袋,還有她身後的武辰也是,她舉着槍道:“你們不給個理由,我是不會讓你們把他帶走的!”周圍的火藥味頓時濃烈。我心裡一顫,擡眼看到中年男子凌厲的目光,他弄出這麼大的陣勢,絕對不是在開玩笑!
“林小煙,你把槍放下!”我咬牙吼道:“辰叔!他們看起來不是要害我,你們先走!在安全區等我!”
“我靠!丁卓求你白癡嗎?你看這些人是請你喝茶的?!”楊不過高聲喊着,手中的鐵棍一下子砸在水泥牆上:“幹!有槍了不起啊?!俺們又不是沒有,裝什麼老大?”
“呯!”楊不過的表情頓時僵在臉上,隨後抱着自己的腳慘叫不止,他的腳生生被子彈打穿。其他人都是一愣,誰也沒有想到那些人真的開槍。
“我操你媽!”剛出口,胸口忽然被左側擡起的皮鞋踢了一下,就像被一輛跑車狠狠撞上似的,劇痛無比。“咳咳!”腦袋不知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我頓時就懵了,忽然想到了籠子裡的牲畜,被束縛得死死的,癱軟的身體被拉扯着向前走去,怎麼也無法掙脫這強加的命運。
“你們都給我放下!”李可大聲吼道:“具體情況我不能告訴你們,我也不知道內幕,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們反抗,這裡將沒有一個人能活着出去!誰在動手不顧及他人安危,小心我翻臉不認人!”說罷他用力拍了一下腰間的槍套。
“下次就不會讓你叫出聲了,帶走。希望我的話不會重複第二遍。”中年男子冷冷看了臉色扭曲的楊不過一眼,隨機擡腳向直升機的方向走去。“不行!”
“呯!”隨着一聲槍響,我猛然一驚,眼前的景物也清晰起來,我擡頭看到中年男子的腳一頓。林小煙瞪大了眼,手中的槍不自覺地掉落在地,她根本不會開槍,槍是離樊軍給的,子彈直接被她打到了天上。
“要走帶我走。”林小煙拔出腰間的砍刀,指着距自己最近的士兵道:“要麼殺了我。”我腦子一沉,隨機無力地搖晃了一下手臂,耳邊傳來一陣騷動,“不行……住手,我跟你們走還不行嗎?住手!”我用力發出低不可聞的聲音:“不要。”
我扭頭在人縫中,看到林小煙癱軟在地上,表情不是很真切,可我聽到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卓求……”
“別……”我看着她身後出現一個士兵,那個人擡起了腳。“不要……”我無力地呻吟着:“求你了。”耳邊好像傳來了一聲清脆的聲響,我感覺心裡有什麼東西像是斷了般,痛的幾乎暈厥過去。
隨後我感覺身體被拉扯着,雙腳在地上拖動,緊接着意識變開始消散……
轟鳴的飛機聲中,武曉靠坐在地,修長的手無力地搭在膝蓋上,美麗的臉嚴肅地看向窗外,武辰盯着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卻不知該說什麼來安慰兒子。
“該死!”潘凌風的拳頭重重地砸在牆上,一旁的楊不過被好幾個人按住,不斷髮出痛哼。“該死啊!這幫畜生!”他紅着眼,手都被砸出了血:“官大又怎樣?!就可以這麼不講理?”姜林冷笑道:“講理?你看他們那陣勢是來講理的嗎?”
“李大團長,請你告訴我,卓求不會有危險。”老丁皺眉,臉上露出從來沒有過的認真與嚴肅。
“……如果你想聽實話,我真的不清楚。”
“到底爲什麼你會對那些人那麼忌憚?你一定知道什麼。”在老丁嚴厲的目光中,李可看向一旁被武辰摟住的林小煙:“那個證件,我只見過一次,具體的我父親只說過一句話,那就是‘不可反抗’,不過你們也不要那麼緊張,如果你們的朋友與他們沒有交集的話,他們不會平白無故抓人的。”
葉曉琢冷哼一聲:“交集?一個高中生怎麼跟那羣人有交集?平白無故?這個世界誰還妄想民主?!有傢伙在,他們想抓誰都成!”
李可啞然,目光一沉,臉色蒼白的林小煙無神地望着天花板,額上盡是虛汗,他伸出手,卻不敢去擦。只能無奈道:“林小姐,堅持一下,很快就到安全區了。”看到她眼中的神采消失殆盡,李可咬着下脣,心痛如絞。
“痛……很痛。”她沙啞地發出聲音,有淚水從空洞的眼中流出。“忍一下,很快就到了。”葉曉琢的眼睛有點紅,他實在是受不了這樣的氣氛。李可將她的腿固定了一下,聞言顫聲道:“沒事的,那裡有最好的醫生,你的腿會沒事的。休息幾個月照樣活蹦亂跳。”
“卓求……”心好痛,痛得快要死掉了,誰來救救我?丁卓求,不要離開我。巨大的恐懼感籠罩過來。如果你死了,我該如何在這世上活下去?對的,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它原本的規則和麪貌。我的堅強源自與你,如果你不在我身邊,你告訴我該怎麼才能活下去?!
是不是死了,心就不會痛了?
林小煙哭了,我看到她又哭了。你不是說以後再也不離開我的嗎,爲什麼要離開,卓求……
不是那樣的,不是那樣的……我呢喃出聲,不對……不對……頭好痛,胸口也好痛,我說過我會陪着你,陪你到……頭好痛!有什麼東西刺入身體,鑽進腦髓撕扯,痛啊!
耳邊只有零散的金屬碰撞聲響起,我是死了?到了天堂還是地獄?地獄的話,爲什麼刺入眼睛的是白色?不對,我還活着,可那唯一的亮光也開始消散,周圍的黑暗如同潮水般吞噬而來,不要……
“加大藥劑。”這是我唯一聽到的聲音,緊接着我整個人似乎墜入地獄,發不出任何聲響。如果是地獄的話,這也許就是我這種人的終點,可是如果是地獄,爲什麼要有那麼多的痛苦?
“林小煙!!!”我緊閉雙眼用力喊道,可雙手被什麼鉗着,動彈不得,四周是如同死水般的漆黑與平靜,我一個人在裡面走,然而卻在一處駐足,沒有方向。林小煙在我眼前慢慢消失,誰來告訴我怎樣才能逃離這夢魔?!林小煙,不要走!我不是要拋下你的,不是的!
“我要殺了你。”誰?!誰在說話?!我渾身一個激靈,用力想要出拳攻擊這無窮無盡的虛無,然而一點力氣也使不上。疼!頭好疼!就像是無數只鋼針生生扎進去般,可惡!讓我死讓我死!!!殺了我!
“媽媽……”來救救我,來救救我!帶我走,請帶我走!
這些折磨還不夠嗎……誰來救救我!啊?!……“錢,權利,哪個纔是世界的本質?!”……“史鐵生說過,這個世界的本質是殘疾與愛情。”……“你有什麼資格來給我搶?!你有什麼資格來奪走我的一切?!”……“卓求,我很怕。”……“我不能死啊,不應該這樣啊,我還不能死啊!”……“如果有一天你離開,我該怎麼辦?”
我不會離開的,我不會……請讓我來守護你,相信我不會離開,我就在這裡等你啊林小煙!
寒冷,像毒蛇般刺進身體裡,我感覺自己的手指顫動着,身下是堅硬而冰冷的水泥地面,眼睛勉強睜開一條縫,模模糊糊適應了周圍的黑暗。
“呃……”我開始活動麻木的身體,將自己縮成一團,然後掙扎着爬起,坐在地上看着四周的景物。地方很空曠,像是一個工廠,唯有高高的小窗口能照進絲毫月光。
我晃晃漿糊般的腦袋,一種死而復生的感覺瀰漫胸間,之前的記憶開始一點一點浮現。我被一羣人帶走了……林小煙……我渾身打了個激靈,撐着地面勉強站了起來,腿一軟差點摔倒在地,下意識地摸了摸手腕,金刀還在,低頭纔看到唐刀在地面上躺着,便走過去將它拿起,擡頭看向四周。
我還活着,至少我還活着!我得離開這裡!
我走到門前,大門被死死地關着,上面掛了一個生鏽的大鎖,不可能打開的。我向後走了幾步,開始找周圍能用的上的東西。
剛擡腳似乎踢到了什麼東西,我彎腰將它拿起,是一個手電筒,我將它按亮,頓時周圍明亮很多,我的包也扔在地上,東西散落了一地,繩子創可貼什麼的,兩盒火柴、一把軍刀、一把螺絲刀、一包煙,半塊巧克力。我想了想將巧克力又扔進包裡,這裡是密封的,離開之前我還是不要動它了。
林小煙……努力將自己的注意力轉向別處,可越是這樣就越忍不住。我擡眼四處亂看,心痛卻悄悄瀰漫開來,有愈演愈烈的形式。我腳下一頓,痛苦地擰着眉頭,眼睛緊閉,頭又開始痛了。
爲了阻止林小煙,那個人將她的腿生生踩斷!就在我的眼前,沒用的我卻什麼也做不了,該死!要讓我知道是誰做的,我一定要殺了他!
“啊!!!”迴音在廠房內響了很久,我跪倒在地,瞪起血紅的眼睛,體內有什麼東西像是要噴涌而出,那個中年男子的臉深深刻入我的腦海,我一定要將他親手撕碎!重重將疼痛的頭在地上磕了幾下,丁卓求,你還不能倒下,你得活着出去!
我猛然向大門撲去,頭痛得快要裂開了!“開門!放我出去!讓我出去!!!”我耳邊傳來這樣的聲音,像是穿透了時間般的明晰“讓我出去!放我出去!”
“讓我走讓我走!”我驚慌失措,努力想把這些聲音拋出去,用力地向鐵門捶去,發出一陣巨響。
我垂下頭,緩緩跪了下去,無聲地低喃:“讓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