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收到司法鑑定書後,安排開庭。按道理來說,離婚案件非涉外、當事人重病不起等特殊原因,是需要本人親自到庭表達離婚意願的。律師一般授權代理,是不能代爲處理人身關係的。但是,蔡雪花經歷這一番折騰,看到許光明她都能嚇得腿發抖,着實不想到法庭上被他再次攻擊。
第一次庭審,王律師帶着助理姚律師出庭。而許光明,帶着一30多歲的男律師出庭。許光明一看,就2位年輕的女律師,頓時膽大無邊起來。
他與男律師聯合攻擊王律師,許光明道:“有些人,真是不要臉,混不下去了吧,騙精神病人的錢。”
男律師接着道:“就是啊,精神病人也好利用的,你看,女當事人自己還不敢出庭了。這離婚庭,怎麼開?”
陸法官聞言,問王律師道:“王律師,爲何蔡雪花本人不到庭?”
“非常抱歉,法官,蔡雪花因被被告關在精神病院期間大量服藥,心臟不是太好,她怕再直面被告時,被告再進行人身攻擊,對其健康不利。因此,特別申請,通過網絡庭審對其離婚意願進行覈實,她已經等在微信上,可以微信視頻當庭表達其離婚意願。”王律師解釋道。
許光明和男律師譁然。
“王律師,我們東海市還沒開庭網絡庭審功能,你庭後7個工作日內,得叫蔡雪花到法院來做個筆錄。”陸法官道。
“好的,法官。”王律師道:“當庭我也可以先播放一小段蔡雪花自己錄製的視頻,印證她的離婚意願。”
王律師說着,將手機打開,一份短視頻開始播放,蔡雪花,穿着藍色T恤衫,面色憔悴發黃,重複着一句話:“尊敬的法官,我與許光明感情確已破裂,無和好可能,請求判我們離婚。”
“蔡雪花這句話法庭聽到了。但,剛纔法庭已經告知,庭後7個工作日內,代理律師得叫蔡雪花到法院來補做筆錄。”
許光明氣得臉漲得通紅,突然拍着法庭的桌子罵道:“你個缺德的律師,你利用精神病人,你賺精神病人的錢,你給我等着,我會讓你賺的每一分錢都給我倒着吐出來!”
“法官,被告在人身攻擊,請求法庭依法予以懲戒。另外,蔡雪花是完全民事行爲能力人,專業司法鑑定機構已經出具司法鑑定書。”王律師道。
“被告,請注意你的情緒和言辭。不然,法庭會依法予以懲戒。”陸法官敲了一下法槌,警示道。
許光明和男律師被警示後收斂了許多。
“今日因爲特殊情況,庭審暫到此,待蔡雪花親自來做過筆錄後,本院另行安排開庭,下次庭審,各方主要就感情是否破裂,是否應該叛離,展開辯論。”陸法官敲了一下法槌,說道,“今日庭審筆錄,雙方查看無誤後簽字,本次庭審結束。”
王律師示意書記員法官將打印的庭審筆錄先給王律師簽字,簽完字,王律師對書記員法官說:“謝謝!辛苦了!”,拎起電腦包就加快腳步離開法庭。就在王律師和姚律師腳剛要跨出法庭的時候,許光明又大聲罵道:“你個垃圾律師,你給我等着,我定要你好看!”
王律師未予以搭理,只管自己和姚律師離開。走到法院一樓,姚律師說:“王律師,我想上下洗手間。”
王律師表情嚴肅道:“那你待會自己先回去,我得馬上去找下蔡雪花。”說罷,王律師一個人加快腳步離開法院,趕緊驅車去找蔡雪花。
王律師見到蔡雪花,簡單轉達庭審情況和法官要求後就要離開,因爲這庭審安排的是下午4點,庭審結束再趕到蔡雪花三姐家,天已經黑了,王律師一個人,說實話,也是心裡有些擔心人身安全的,畢竟許光明可是多次表達過要王律師好看的。
王律師出了蔡雪花小區,向自己車走去,因爲不想被許光明直接看到車子進小區,王律師將車停在斜對面有家保險公司支公司門口,這裡往下凹,且有個大花壇擋着,不注意看的話,外面過往車輛並看不到這門口車輛。王律師加快腳步走到車子旁邊,打開車門,坐上車,上車鎖,想着快點離開,卻突然發現車子無法啓動了。
“媽的,下手這麼快?!已經把我車給廢了?”王律師焦急地想道。
就在這時,王律師的小姐姐打電話過來,問候道:“小妹,你最近還好嗎?忙不忙?”
說實話,王律師這一刻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真沒心情聊天,而且手機就快沒電了,王律師些許不耐煩道:“老姐,我現在有急事,有空了再找你聊。”王律師掛掉姐姐的電話。她知道,遠在海外的姐姐現在是無法幫任何忙的。現在自己一個人,黑黑的夜,冷冷的風,嗖嗖地響着,王律師感覺比小時候在荒野的墳墓堆裡還可怕,真的,有些活人,其實比鬼可怕許多。
“老張,我們家車子突然發動不了了,怎麼辦?”王律師打電話向老公求援道。可能再強勢的女人,都是有柔弱的時候的。尤其在車子壞了,電跳匝了,下水道堵塞了,攤上大事了……的時候,女人能想到的直接救兵,一般是父母和自己的男人。對於王律師來說,父母是不會與他們說自己的煩惱的,因爲他們不僅幫不上忙,說了還會多些無謂的擔心。哥哥姐姐很多,但都遠在海外。唯一能求援的也就這麼一個老公了。
“車子是打火打不起來了嗎?”張俊峰問道,“你馬上打電話給大西洋保險公司,我們有一次免費道路救援服務的,還有一次免費拖車服務。讓他們馬上就近過來救援。”
張俊峰的提醒讓王律師想起來了,是的,現在保險公司買車險還能送道路救援的,一直沒用過,這次終於派上用場了,王律師打電話給大西洋保險公司道:“您好,我車子發動不了了,您能派人過來幫忙下嗎?”
“您好女士,您報下您的車牌號和現所處位置。車子發動不了,估計是電瓶壞了。您這電瓶用過2年以上了嗎?建議您近期儘快換下電瓶。我們的道路救援師傅在半小時內會趕過來幫助您。請您保持手機暢通。”保險公司服務專員道。
“好的,請儘快過來,我在長河區……”王律師報完所處地址和車牌號,掛了電話後,王律師也不敢再給家人打電話,萬一手機電量用完了,求援人員待會聯繫不到自己,那就麻煩了。
大約過了20多分鐘,一個陌生手機打進了,王律師趕緊接起。
“喂,王女士是嗎?我道路救援的,到了您指定的位置了,沒看到您車子。”一男子說道。
“哦,請您到花壇後面這邊,健康保險公司長河區支公司門口這裡。”王律師一邊說着,一邊下車接救援師傅。
一年近50的救援師傅到了,拿了個大盒子般的東西,和幾根兩端有金屬的電線,救援師傅說:“我給你的電瓶充下電,讓你先能發動起來,你明後天儘快去換個新電瓶,估計是電瓶老化了。”
王律師點點頭。“只是這電瓶壞的可真是時候啊!嚇死我了。”王律師心裡想道。
救援師傅將兩電瓶用電線一搭牢,準備充電,突然,只見王律師的電瓶蹦出火花,發出‘嗤嗤’聲,一會聞到了一股焦味。
“哎,TMD 剛纔兩頭搭反了。燒壞了。這黑乎乎的,看也看不清。”救援師傅抱怨道。“現在沒辦法了。你馬上就叫人家維修店送個電瓶過來吧,換個新電瓶,就好了。”
“哎!麻煩了那。我不知道這附近哪有維修店,也不知道電話哎。”王律師遺憾道,“而且我的手機就快要沒電了。”
“這我知道,就在前面4-5公里就有個維修店,我幫你打電話叫他們馬上送過來吧。我也可以在這等下,讓他們幫你換好了我再走。”救援師傅說着,拿起手機道,“小魏,這裡有個汽車電瓶壞了,你馬上拿個新電瓶過來換下,地址是……”
再等維修師傅電瓶送到,換好電瓶,已經是夜裡8點了。
王律師飢寒交迫,累得手腳無力,又怕手機沒電了,手機導航也就沒法用了。頓時,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話說,許光明簽完筆錄後,立即開車前往蔡蘭花家,他相信,王律師庭後會跑到蔡蘭花家與蔡雪花彙報溝通開庭情況。只是,許光明剛剛追到蔡蘭花小區,王律師已經剛剛離開小區到斜對面的花壇後面了。兩人前後腳錯過。
“蔡雪花,你折騰不出什麼的,你就撤訴吧,不要再打官司了。”許光明道,“法官還要你到庭做筆錄嘞。你不到庭,這庭開不下去的我跟你說。”
“嗯。我下次就去做個撤訴筆錄吧,只要你不搞我了,我離不離婚是無所謂的,其實我們倆這些年,及將來,就這麼不離婚勝似離婚,你過你的輝煌美好人生,我過我的吃齋唸佛,青燈相伴終老,所有東西我們都留給許飄逸就行。”蔡雪花說道。
許光明聽後心中歡喜,想道:“我就知道這個女人會退讓的,不是我的對手。”
“你什麼時候去做筆錄?我陪你去?”許光明問道。
“不用你陪了,三姐陪我去就好。我下週一下午去。”蔡雪花道。
許光明滿意,笑着說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那。”
“王律師,請你幫我與法官約一下,我下週一下午到法院做筆錄。”蔡雪花打電話給王律師道。
“好的。”王律師應道,掛掉蔡雪花電話,就立馬打電話給陸法官約時間。
“王律師,我們已經快到法院了,麻煩您馬上聯繫下法官,她在的話我們馬上進去做筆錄。”週一早上9點,蔡雪花打電話給王律師。
“你不是約的下午嗎?怎麼早上一大早到法院啊?”王律師問道。
“現在來不及解釋了。”蔡雪花道,“麻煩你馬上打電話問下法官是否在。”
王律師馬上打電話給陸法官,“您好陸法官,請問您現在在法院嗎?蔡雪花和她姐姐說已經到法院門口了,想早上就把筆錄做掉。”
“哦,好吧,我在,你讓他們馬上到312法庭吧。”陸法官說道。
蔡雪花和蔡蘭花趕緊到312法庭做完筆錄,明確請求離婚。
早上約10點,蔡雪花和蔡蘭花趕回家裡,只見許光明坐在蔡蘭花家門口的樓梯臺階上,一臉生氣。
“你們剛纔去哪了?我在這等了你們1個多小時了,還電話也不接。”許光明生氣道,“不是說下午去法院做筆錄嗎?我待會送你過去。”
“不用了,我早上已經去過了,做好了已經。”蔡雪花道。
“啊?!你耍我啊?你騙我說下午去的,現在又早上偷偷跑去做掉,你什麼意思啊?”許光明怒吼道,拎起手欲打蔡雪花。
“你不要激動,不要生氣,最後她不會離婚的。”蔡蘭花趕緊起身攔住,並安慰道。“她不會分你一半財產的,不會與你離婚的。”
“都是你和那個死律師搞的鬼,你們想要幹嘛?!啊?”許光明對蔡蘭花吼道。“你們信不信,我火大了花1000萬把你們和那個可惡的律師一起給你們弄死!”
“你不要激動,下次開庭,我與你一起待在三姐家裡,不再出庭了。法官說了,首次她不會判離婚的,我也不會上訴,不會再起訴離婚的。”蔡雪花說道,“你與其花1000萬殺我和我律師,你不如花1000萬,建個呂洞賓的廟,爲你自己贖罪,我拿離婚判決上的章,與你換個寺廟的章。以後,你管你在人世間逍遙快活,輝煌騰達,我到我的呂洞賓廟吃齋唸佛,你就且當我已經死了。我以後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威脅,我從來沒想讓你去坐牢或被槍斃什麼的,只是你自己心裡明白,你自己做過些什麼,三尺頭上有神靈,即使你看不到,不代表神靈不存在,即使再厲害的人,你看看多少比你還厲害的人,打個盹,再也沒醒來,多少頂級富豪得癌症,沒法救。是吧?你爲你自己贖罪,你自己心安就行了。”
許光明頓時由怒轉悲,通紅的臉慢慢轉青,淚珠滑落,哭訴道:“我是對不起你,我只是個凡人,我沒有你們這麼高尚,我充滿慾望,我白手起家到今天,我吃過多少苦,你們是知道的,我見過多少白眼,受過多少別人的侮辱,你也是知道的,終於,我許光明成功了,有錢了,別人給我臉了,我可以吃香喝辣的可以住別墅開豪車了,女人也都巴不得往我懷裡鑽了,其實,我內心也充滿恐懼的,財富險中求,我所有的今天,都是我許光明拿命換來的,我確實特別怕,一切來之不易,卻毀於一旦,我許光明一夜回到解放前的話,我沒法面對,沒法活了就。”
“人活一個過程,該是你的自然會變成你的,不是你的也沒法強求,一切來與去,自然都有命數。”蔡雪花說道,“我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沒那麼多欲望。我唯一的願想是在東海重新建好呂菩薩廟,然後就在廟裡了。”
“你啊,不是我說你,你不要太迷信了,我們只是凡人,我們生老病死,吃喝玩樂就可以了,你拿錢把自己拾掇拾掇,打扮打扮,其實你本來是個大美女,只可惜你整日沉浸在各種迷信中不可自拔,都不打扮自己,40幾歲的人,你照照鏡子,都看起來像60幾歲的老太太了你。”許光明看着蔡雪花,說道。許光明腦海裡浮現當年追蔡雪花時,蔡雪花那細膩白皙的肌膚,烏黑披肩的長髮,窈窕的身材……
“每個人的佛緣和人生追求是不一樣的,其實你上輩子也是修行人,所以這輩子會有不錯的福報。但你這次所作所爲,消耗了你不少福報。你與其花錢與蔡雪花和她的律師鬥,你不如花錢、找人修建寺廟,爲自己積福報,化罪孽。”蔡蘭花耷拉着眼皮,唸唸有詞道。
第二次開庭,蔡雪花與許光明都相互看着對方,守在蔡蘭花家裡。
王律師經歷了上次開庭,心有餘悸,這次她帶了一位身高184CM的男助理,開庭前,她提醒道:“先去洗手間上掉,別待會……”
許光明的代理律師這次一個人,他看到王律師身邊站着個高大的年輕小夥,手裡拎着王律師的電腦包,他想起上次開庭,自己與許光明一唱一和地攻擊王律師,心裡感覺有些緊張和害怕。
“法官,我要申請不公開開庭,這個案件是離婚案件,涉及個人隱私,非案件當事人和代理律師,不得入庭。”許光明的代理律師道。
“王律師,你身邊這位是……?”陸法官問道。因爲陸法官看到授權委託書和律師事務所公函上的代理律師是王思意律師和姚瑤律師,姚律師之前出庭過,是個女律師。
“這是我另一位助理律師。”王律師道。
“若是沒什麼必要的話,代理律師就還是您與姚瑤律師,就不再變更了,你這個男助理到法庭門外等等好了,好伐?”陸法官說道。
“可以。”王律師說道,接過男助理手裡的電腦包。“你到法庭門口等我吧。”
其實,法庭門口基本能聽到法庭內部的聲音。
許光明的律師鬆了口氣。
庭上雙方就感情是否確已破裂展開辯論了一番。就許光明和他的代理律師一直針對王律師,以爲是王律師挑撥蔡雪花離婚,王律師在庭審中也給與明確說明:“其實,蔡雪花最終要不要離婚,是她自己的選擇,我並不會要求她離婚,我的底線不過是她能像其他正常人一樣,好好得活着。”
“好了,今天庭審就到這裡,雙方閱看筆錄無誤後簽字,判決書將郵寄給你們。”陸法官一敲法槌,庭審結束。
“判決下來了。判不離,要不要上訴?”王律師打電話給蔡雪花。
“謝謝你王律師,我不上訴了,我就是要一個法院的判決文書,並不要求判我離婚,我與許光明終究是不離婚勝似離婚。”蔡雪花道,“我接下去與許光明談判,修建呂洞賓廟的事,拿離婚章換一個寺廟章,你也知道,現在東海市向建個廟,那是很難的,要宗教局批,還要有土地和大量的錢造廟。”
“好的,我尊重你的決定,任何時候若有需要我幫忙,直接打電話給我。”王律師道,“但我的理念還是我們女人需要一定的物質和實力基礎,我最信服的還是馬克思的‘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祝你好運!健康平安!”
“謝謝你思意!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會忘記的,菩薩說你以後會很好的,會有很大的福報的。”蔡雪花說道。
話說許光明,收到判決書後,與蔡雪花談判,“你確認不上訴, 不再要離婚分割財產的話,我同意找人、出錢幫你在東海市重建呂洞賓的廟宇。”
“你放心,我不會再上訴或起訴離婚了。也沒必要與你分割什麼財產,反正,我自己到廟裡了,也不需要什麼財產,許飄逸反正也是你的親生女兒,她也很聽你話,你能留給她就好了。”蔡雪花與許光明協議道。
終究,如蔡蘭花所預言,蔡雪花與許光明‘不離婚勝似離婚’。
王律師也着實佩服蔡蘭花了,不再像開始那樣,覺得她就是個初中文化的普通中年婦女,什麼都不懂,就會亂說說而已。
而蔡雪花,也是更加相信蔡蘭花了。
“姐,你說王律師救我一命,我拿什麼報答她呢?”蔡雪花問道。
“你放心吧,她很快就會來求你幫忙了。”蔡蘭花唸唸有詞道。
“她會求我幫忙?!”蔡雪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她懷疑自己的耳朵聽差了,無法置信地說道,“我這麼懦弱,她那麼強勢,她不罵我就好了,怎麼可能她還會求我?!”
“你不要急,你且等着看吧。”蔡蘭花說道。
許飄逸也重新回到美國,重修之前棄考的課程,繼續攻讀碩士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