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宋，你啥時候有個小孩了？”伍叄甩了甩溫度計，將溫度計放到小孩腋窩處，回頭問唐宋，有些驚詫。
“撿的。”
唐宋隨手拉過一把椅子，在牀邊坐下，頭髮沒來得及梳理，頂在頭上像雞窩一樣，髮絲上還掛着雪水。
“小姑娘怎麼樣？”
話音一落，屋子裡另外兩個頓時懵了。
“小……我真服了你了，”伍叄白眼一翻，上前撩開小波浪的頭髮，義正詞嚴道，“這是個男孩！”
唐宋耷拉着眼皮，往小孩臉上瞄了一眼，悶聲道，“看着不像啊。”
小孩本來就挺委屈的，這下憋不住了，低頭小聲嘀咕了一聲：“我是男孩。”
唐宋看着小孩那樣，眨巴眨巴眼，吐出鼻息的同時帶出一句氣音：“知道了。”
醫生：“你這頭髮誰給燙的，還挺時髦。”
“天生的。”
“哦～爸爸媽媽呢？”
“死了。”
死……精準踩雷。
伍叄默默閉嘴，拔出溫度計，看了一眼體溫：
“還行，燒的不算嚴重，不過身體看着有點虛，回頭好好養養……打針還是吃藥啊？打針好得快，吃藥嘛，就慢一點。”
“打針。”
小孩一聽“打針”，朝唐宋張了張嘴，但還是什麼都沒說，默默咬着下脣，臉上難得張慌，坐立不安。
伍叄看了眼冷冰冰的唐宋，又看了看小孩，輕輕拍拍他的背：“不怕啊，一點都不痛的。”
小孩點點頭，眼裡似有似無的閃過一絲淚光。
“閒人避讓。”
唐宋擡頭，對上伍叄嫌棄的眼神，默默把椅子挪到旁邊，然後繼續直挺挺地坐着。
“不是，”伍叄有些無奈，嘆了口氣“你去裡屋吧，別在這呆着了。”
“不用。”
“去睡覺，小孩打完針就睡，不用人照顧。”
“睡完明天才有精力照顧他，順便帶人買身衣服，明天天氣好點。”
唐宋聞言也不再僵着，起身進了裡屋。
聽着屋裡傳來牀的搖晃聲，伍叄彈開安培瓶抽藥，一邊抽一邊小聲說：“你這小孩福氣好，這麼冷的天還好有人收留。”
“叔叔我還是第一次見阿宋這種表情的。”
“他這個人心裡藏了太多事。”
“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叫誰也看不出一點破綻，”醫生往他屁股上扎針，瞅着小孩被針扎而抽動的背，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默道：
“不過那應該是以前了。”
咕——咕嚕——
剛打完針的小孩坐在牀上，不好意思地擡頭看向愣住的醫生，垂下毛絨絨的腦袋，捂着飢腸轆轆的肚子。
“沒吃飯嗎。”
搖頭。
“他把你帶回去幹啥了，沒給吃的啥都沒問？”
點頭。
“……我真服了。”
伍叄看着小孩狼吞虎嚥地吃着手裡的麪包，還好他白天剛出去買了點麪包。
“慢點，”他幫小孩撿起掉落的麪包屑，笑着打趣，“哈哈哈餓了幾天啊吃成這個樣子。”
“三天。”
三……醫生又是一個踩雷。
他一邊撿着一邊慶幸：謝天謝地，還好你宋爺把你撿回來了。
“怎麼會餓這麼久，你到底哪來的？”
“不知道，”小孩吃好喝好，乖乖順着醫生的攙扶在牀上躺好，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天花板，小聲說道，“但是我家那邊從來沒下過雪。”
伍叄抓被子的手愣了一秒，又繼續給他掖好被子，笑着摸摸他的額頭，輕聲細語：“好好睡吧，明天起來就好了。”
隨着醫生的腳步聲漸遠，診所的燈都滅了，黑暗中，唐宋雙手放在後腦勺，睜着眼躺在牀上，想着什麼，翻了個身，打開手機，拇指在屏幕上輕點着，手機屏幕上，是網上在逃犯的信息，隨着手的操作，屏幕的光亮一閃一閃的，照出他臉上的陰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