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三姐的親事

祭完了陵,雷爹一行人也就該打道回京了。

臨行前,雷爹和那些守陵人喝了一夜的酒。次日,他們離開時,那些守陵人全都守在路旁向雷鐵山行着軍禮,雷爹也鄭重回了那些人一個軍禮。

雷寅雙依舊和來時一樣,騎馬跟在她父親的身後。而這一次,那些守陵人則再沒有拿那種彷彿看到死人一般的眼神去看她了。等她的馬走過那些守陵人時,一個守陵人衝她喊了一嗓子:“小姐保重。”另一個守陵人也衝她喊了一嗓子:“照顧好將軍。”雷寅雙則學着她爹的模樣,給這些守陵人行了一個不太規範的軍禮。直到他們一行人走出老遠,雷寅雙回頭往身後看去,依舊能看到那些傷殘老兵們保持着軍姿,站在那裡目送着他們。

此時雷爹和當地送行的官員走在隊伍的最前方,雷寅雙則落後一步,混在她爹的護衛隊裡。等她從那些守陵人身上收回視線,回過頭來時,則驚訝地發現,副使大人蘇琰竟沒跟她爹走在一起,而是跟她並馬而行。

蘇琰也纔剛從那些守陵人身上收回視線,回頭對雷寅雙道:“可惜不曾見過義王的風采。能得手下如此忠心,應該是個人中豪傑了。”

此時雖然已經出了陵區,可只要一回頭,便能叫人看到那山坡上密密麻麻的墳塋。雷寅雙回頭看了一眼那累累墳塋,再看一眼那高聳的王陵闕門,忍不住冷笑一聲,道:“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蘇琰一怔。他再想不到她會如此一說,不由擡頭看看走在前方的雷鐵山,然後又扭頭看向雷寅雙。

他這一眼,卻是才叫雷寅雙反應過來,她竟一時激憤給說漏嘴了。

見她假裝個太平人的模樣一陣東瞅西瞧,蘇琰不禁又是一陣詫異。他忽然發現,雷寅雙這全無心機的模樣,不定只是她的僞裝而已。

要說蘇琰會得到天啓帝的重視,自然是有他的出衆之處的。雖然雷寅雙的話勾起他的好奇之心,他倒並沒有急着去尋雷寅雙的破綻,反正他們回京的一路還長着。

而雷寅雙雖然不是蘇琰所想像的那般“傻大姐”,可要說她有多深的心機,卻也未必了。因此,這一路上,在蘇琰的刻意接近下,她漸漸便對他放鬆了警惕。於是乎,她對當年的應天皇帝、如今的義王那頗不怎麼樣的評價,就這麼一點點地被蘇琰套問了出來。

雷寅雙的見識,不禁叫蘇琰好一陣詫異。且不說以她這小小年紀,看問題竟能如此透徹,就只衝她爹這樣的出身,能叫她如此客觀地來評價雷越此人的功過,就已經是極不簡單的一件事了。

等回到京裡,皇上問起此行經過時,他便忍不住把雷寅雙的那番話又給搬到了天啓帝的面前。

雖然當年天啓帝曾親耳聽到雷寅雙有過類似的評論,但聽到她竟這樣評價她的親爹,天啓帝心裡仍頗有些古怪。於是,一個原本還在猶豫中的決定,便因着雷寅雙的這番話,而有了別樣的轉折。

*·*·*

雷寅雙父女離開京城時,纔剛過元宵節沒幾天,京城的城牆上還掛着老長的冰棱;回來時,則已經是二月底了。便是地處北方的京城,那樹梢枝頭也已經透出一層濛濛的新綠。

因雷爹是欽差的身份,京城十里長亭外接着他們的,除了各家的家眷外,還有朝中禮部的官員。那雷鐵山自然是要先去宮中繳旨的,於是雷寅雙便被花姐和李健,以及抱住她的脖子就不撒手的小石頭給迎回了家。

見雷寅雙往人羣裡瞅着,李健明知故問道:“你在找誰?”

雷寅雙倒也不瞞人,問着他道:“江葦青呢?不是說他的腿已經好了嗎?”

——在津口下船時,雷寅雙曾得到一份過時的宮門小抄,上面說起,鎮遠侯世子江葦青的腿傷已經痊癒,且人已經從宮裡搬回了侯府。

她的話,不禁叫花姐一陣皺眉,道:“他不來原是應該。說起來。我們家也不過是在他落難時搭了把手而已,原是兩家人,偏你這話,倒像真以爲他是我們家人了。這要叫別人聽到,只怕要當作是我們家在挾恩圖報了。”

雷寅雙一怔。雖然自進京後她就感覺到,家裡人似乎都不怎麼樂意江葦青跟她家太過親近,可像這樣挑明瞭說,竟還是頭一次。她立時想到,肯定是出什麼事了。只是,不管她怎麼問,花姐那裡總說沒什麼。而緊接着,花姐那裡放出的一個大消息,則一下子轉移了雷寅雙的注意力。

花姐笑道:“虧得你們回來的巧,明兒恰是你三姐姐跟宋家大郎下定的日子,原還當你們要趕不上了呢。”

“啊?!”

雷寅雙大吃一驚,這可是她再沒想到的事情。

一回到家,雷寅雙洗漱更衣畢,都來不及休息,便竄去了姚家。

因着明兒是三姐的好日子,這會兒板牙奶奶和板牙娘也在姚家幫着忙。見她沒休息就撲了過來,二人一陣笑,卻也沒攔着她,任由她直接跑進了三姐的院子。

雷寅雙進到三姐的院子裡,卻是立時就發現,雖然整個姚家都快忙翻了,可三姐的院子裡卻是一片平靜安詳。

三姐的大丫鬟墨香見她進來,趕緊向着屋裡輕聲通稟一聲,又挑起簾子將雷寅雙讓進屋去。

雷寅雙進屋,一擡頭,就只見三姐正和小靜坐在窗下下着棋。見她進來,那二人竟連頭都沒有擡一下。而屋裡屋外屏息靜氣的丫鬟婆子們,卻是立時就叫雷寅雙腦補出,三姐應該對這門親事是有所不滿的。

她只顧着跑來看三姐了,竟忘了問一問這門親事的來龍去脈。可不管這門親事是誰做的主,顯然,那宋大根本就配不上她三姐嘛!

想着那憨貨宋大,雷寅雙不禁替三姐一陣抱屈——這顯然就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嘛!

她衝過去剛要開口,三姐卻是頭也不擡地衝她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

雷寅雙的眉頭一擰,低頭看了看棋局。雖然她不擅長對弈,但好歹也能看得出來,這會兒雙方正廝殺得甚是激烈。她只得先行忍耐了,坐在一旁等着她倆殺出個勝負來。

半晌,三姐擡起頭,看着小靜笑道:“你還要垂死掙扎嗎?”

小靜嘆了口氣,將手裡的棋子拋回棋盒中,道了句:“我認輸。”

不等小丫鬟過來收拾了棋盤,雷寅雙已經急不可耐地撲到那棋盤上,扭頭看着三姐道:“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跟宋大那個憨貨定親?!這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嘛?!”

小靜噗嗤一聲就笑了起來。

三姐則是一咂嘴,擡手就在雷寅雙的腦門上狠敲了一下,喝道:“胡說什麼呢?!”

看着三姐臉頰上泛起的紅暈,雷寅雙不禁一陣不解眨眼——三姐這神色,看着可不像是不願意的模樣啊!

“可……”

她話還沒說完,便叫小靜按住她的腦袋,對三姐笑道:“我跟你打賭,這腦袋瓜子裡,肯定又在編着什麼樣的故事了。”

雷寅雙看看小靜,又看看三姐,不解道:“那你們倒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啊?”

此時三姐的臉已經紅得似要滴血了一般,便甩着手道:“你纔剛到家吧?可吃過飯了?我叫人給你做點什麼吧。”說着,不管雷寅雙如何叫着她,到底溜了出去。

小靜則抓住想要跟着三姐出去的雷寅雙,笑道:“她八百年難得害臊一次,你就別再去臊着她了。想知道什麼,我告訴你。”說着,神色一正,便給雷寅雙說起她離京後,京城發生的事。

雷寅雙離開的這一個月裡,京城竟是發生了許多叫人意想不到,同時也在意料之中的事。

首先,便是那給皇子選妃之事,上面果然下了旨意。不僅九皇子和十皇子需要選正妃,那尚未誕下皇孫的七皇子,也要選一個側妃的。

這道旨意一出,別人還罷了,春節時得了重賞的雷王姚三家姑娘立時就惹了人眼。那雷寅雙是幸運的,被雷爹帶出了京城,小靜和三姐則倒黴了,立時成了街頭巷尾熱議的話題。何況,從二月初起,宮裡便頻繁設宴,於這些宴會上,三姐和小靜一直受着宮裡兩位最有權勢娘娘的讚譽,其中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市井百姓不知究竟,只當幾個皇子是要爭取新貴的支持,只姚爺等人心裡明白,便如元宵節那天雷寅雙所說的那樣,那幾位“有志進取”的皇子眼裡看中的,不過是有着“鬼師”之名的姚爺而已。因此,比起小靜來,其實三姐纔是最危險的。

幾位待選王妃的皇子中,身份最爲尊貴的,是貴妃娘娘所出的九皇子,且他長得和天啓帝極像,頗得天啓帝的喜愛。但與此同時,德妃所出的七皇子卻是幾個皇子裡唯一一個得天啓帝重用的,且也屢被皇帝贊爲“有幹練之才”、“性情最像自己”。宮裡兩位娘娘頻頻讚譽着三姐,顯然都是看中了三姐。

姚爺原想着,如今他好歹是一等平安侯,以三姐的身份自是不可能給七皇子做側妃的,他只要提防着九皇子那邊就好,可偏德妃娘娘那裡似乎並不認爲這是個問題,仍對三姐表現得十分積極,這不禁叫姚爺一陣疑慮。

而緊接着發生的事,恰證實了姚爺的這等憂慮。

三姐性情剛毅,且也是真心好學,小靜聽到市井流言後就不肯再去學裡了,三姐仍是依舊故我地去學裡聽課。於是,某一天中午放學時,她的馬車便被人做了手腳,壞在了路邊。恰這時,七皇子路過,便說要送三姐回府,三姐正不好脫身之際,宋家大郎宋欣誠正好路過,就這麼橫插了一手。若換了別人,不定還真沒那膽量跟個皇子爭美人兒,虧得這是憨貨宋大,二話不說就僱了頂轎子,親自押着轎子把三姐送回了家……

“然後他倆就好了?!”雷寅雙一陣目瞪口呆。

小靜豎起一根手指在脣邊,湊到雷寅雙的跟前小聲道:“哪裡只這一件,以前還有好多事,你沒發現嗎?”

雷寅雙一陣茫然搖頭。

小靜頗不以爲然地看着她一陣搖頭,笑道:“也是,你能看出來就不是你了。”又道,“三兒的脾性,我們幾個都是知道的,你不搭理她,她自個兒也就消停了。偏每回她刺着宋大說話時,宋大也不知道是真憨還是假憨,要麼就像沒聽懂似的,正而八經地附和她諷刺他的那些話;要麼,就是跟三姐一個勁地頂牛,還死不認錯。你沒瞧見每回三姐拿話諷了他之後,十有八-九都是她自個兒被憋出一肚子內傷嗎?我瞧着呀,不定就是那時候叫他倆看對了眼的。”

“是嗎?”雷寅雙一陣猛眨眼。她忽然覺得,三姐簡直就是個……怎麼說來着?找虐的!

既然知道三姐是真看上了那個憨大,雷寅雙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她一直認爲,便是親姐妹,也沒那個資格去替別人的人生做主,只要這是三姐自己的決定,她便堅決予以支持和祝福。

三姐躲出去約一盞茶的時間,到底還是不得不進來了。

雷寅雙哪裡肯饒過她,當即撲到她的身上拿三姐一陣取笑。

三姐反手擰着她,笑罵道:“你纔是牛糞!”又正色道:“鞋舒服不舒服只有腳知道,爲了別人看着好看而叫自己受罪,我可沒那麼傻。”

雷寅雙纏着三姐笑鬧了一會兒,卻是又說起七皇子的事來。雷寅雙問着三姐:“那車真是七皇子做的手腳?”

三姐搖頭道:“其實倒也未必。聽說那天七皇子果然是要打那條路上過的。不定這是別人有意挖的坑。可不管怎麼說,總之,是有人想要算計我們家,這事再沒錯的。”

雷寅雙垂眸一陣沉思。

三姐和小靜對了一眼後,對雷寅雙又道:“還有一件事。如今京裡還傳着一個謠言,說是你們家總巴着江葦青,是想要讓你嫁給他。”

“嗯?”雷寅雙一怔,擡頭看看三姐和小靜,恍然地一拍茶几,道:“怪道我看花姨怎麼像是在跟小兔生氣的模樣呢!”說着,又是一陣托腮沉思。

見她竟沒像她倆以爲的那樣跳腳大叫,三姐不由就和小靜又對了個眼。小靜問:“你不生氣?”

“嗯?”雷寅雙回過神來,答道:“這有什麼好生氣的,誰愛說說去唄,我管他們呢。就像三姐說的,因着別人的話讓自己不舒坦,我也沒那麼傻。”頓了頓,她忽地衝着三姐和小靜一抻脖子,問道:“你們說,宮裡的意思,是不是也是皇上的意思?”

一陣沉默後,三姐道:“皇上沒有阻止,應該就是沒有反對的意思了。”

雷寅雙又想了想,卻是終究功力不夠,想不明白天啓帝的用意,不由一甩腦袋,嘆道:“可千萬別打我的主意,我這樣的笨人,要是嫁進皇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她看着三姐又笑道:“你的腦筋倒是夠使的,可你的脾氣就要命了。”

見她竟如此不經意地說着自己的婚嫁,小靜立時就不自在了,伸手去推她道:“你知不知道你是個姑娘家?!哪有女孩兒把嫁娶二字放在嘴邊上的!”

雷寅雙看看她,笑道:“若是非要在我們三人裡面挑一個,我看也只有你最是適合做個王妃了。”

她卻是再沒料到,她竟一語成讖了。三姐訂親的次日,天啓帝召見忠勇伯王朗,看那意思,竟似想要把小靜和那人前不顯的十皇子給湊成一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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