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四
林絹確實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因爲她平時是多麼直爽開朗的一個,這次卻被她看到的東西給嚇哭了。
這有點邪門,知道林絹自從易園的事之後,就開始能看見一些不應該被她看到的東西,狐狸說那是因爲她走過了‘陰陽道’的緣故。可是無論看到還是知道那些東西,對她來說都是極不好的,所以頗費了些口舌,設法令她冷靜下來,並盡力說服她相信,她所見到的可怕東西也許只是她高燒所產生的幻覺。
而她的體溫也確實高得可怕,將她扶上牀後一量體溫,竟有三十九度八,當即將她帶去醫院做了檢查,之後配藥吊針,好一番折騰,才總算將她體溫控制了下來。
從醫院回來後林絹的狀況看來好了許多,臉色不再像死那樣蠟黃,眼裡也有了精神,她開始喋喋不休地抱怨這又冷又溼的天氣,然後趴牀上看着裡裡外外忙着給她做點心。
“真搞不懂,淋了一身雨,還穿着那身溼衣服地板上睡了幾個小時,可是一點事都沒有。只不過露臺上吹了一會兒風,回來卻病成這副樣子。”端着煮好的點心到她房間時,聽見她這樣對抱怨道。
“那幹嘛要這種天跑到露臺上去吹風?”反問。
這問題令她嘴巴一咧,笑了,笑起來像個開心得不得了的傻瓜:“啊,一直都忘了告訴,最近遇到了個男。”
“又找了個??”咂了咂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才離清慈的事過去多久,她就又有了心儀的對象,不知道這一次又會是個什麼樣的。
“爲什麼這種表情?”她依舊像個傻瓜一樣笑着,看着的臉問。
“沒什麼,就是覺得找男的速度太快了點。”
想可能說這句話時語氣不太好,因爲她的臉微微尷尬了一下。所以頓了頓補充道:“就希望能找個靠譜點的,看以往交的那些男,大大小小,有錢沒錢,都沒辦法給一個結果。以爲一輩子都能這麼玩麼?”
她沉默了下,然後朝笑笑:“這一個應該挺靠譜了。”
“哦?”不以爲然。
她見狀朝伸出她的左手,手上至少三克拉大小一枚鑽石戒指,燈光下閃閃發光,亮得幾乎晃着了的眼:“因爲他向求婚了。”
求婚?!
得承認這句話和這枚戒指帶給的震驚度是很大的。
也就幾天沒和她聯繫,一直以來****和金錢所組成的世界裡遊走着的林絹,突然間就告訴她訂婚了。這未免令有些不知所措:“……什麼時候的事?”
“昨晚。”她捲起被子讓自己保持一個最舒服的姿勢,笑容滿面轉動着手指上的戒指道。“他帶去他家吃飯,然後很突然地就向求婚了。然後……們就露臺上做了。”
“做了什麼?”還她訂婚的消息中恍惚得有些迷糊,脫口問道。
她一聽笑得一陣咳嗽:“寶珠!怪不得胡離老叫小白,要不要這麼天真?”
“哦……”不由翻了翻白眼:“只是一下子沒聽明白而已。不就是露臺上j□j麼,冬至夜露臺上j□j,鬼看得都得爽死。”
“呸!”林絹笑罵,然後忽然想起什麼,神色斂了斂道:“也是哦,昨晚是冬至夜,這傻瓜居然找這種日子來求婚,也不怕晦氣。”
“啊,別說這種話好不。冬至也不過是平平常常的一天,有什麼晦氣不晦氣的。”
“是麼,”她低哼:“那之前身上看到的又是什麼……”
“絹!”皺眉:“都跟說了別亂想,還不是發燒發得太厲害所以幻覺了。”
“真覺得是發燒發糊塗纔看到的?”她問。目光灼灼的,似要從眼中挖出些什麼真相來,但見別過頭沉默着不願理她,便嘻嘻一笑用腳蹭了蹭:“好啦,不說了。還是聊帥哥比較舒服。”
“除了胡思亂想就是惦記帥哥。”沒好氣道。
她不以爲意,懶洋洋翻了個身,瞥見身上依舊潮溼的衣服,她驚訝道:“這身溼衣服還穿着啊?”
低頭看了看:“不說都忘了,被捂熱了沒什麼感覺。”
“要不要這麼邋遢……”她皺眉,隨後忽然道:“那個是誰?”
一愣:“什麼?”
“那個讓像神經病一樣外面淋雨,還穿着淋溼的衣服睡得天昏地暗的,是誰?”
臉不由一紅:“瞎說什麼啊,沒帶傘而已。”
林絹挑挑眉,很明顯地不相信的話。只是也沒有繼續追問,由着別轉身背對着她乾坐着。
許久,卻忽然覺得有些忍耐不住。
似乎找個說說要比自己一悶心裡舒服得多,便悶聲道:“其實……今天也遇到了個男……”
話出口想等林絹的反應,卻遲遲不見動靜。當下轉過頭望向她,卻見這個剛纔還眉飛色舞地跟談着話的女,此時嘴巴長得大大的,已然睡得死沉。不禁令啞然,於是輕輕給她關了燈,走出她房間徑自進了廚房。
廚房裡燒着一鍋水煮幹艾草。
幹艾草是常年備自己身邊的,記得那是念幼稚園時就被姥姥硬培養出的習慣,因爲艾草有驅邪的作用,所以很多地方端午都有掛艾草的習俗,則每天都得帶着,就像隨身總要帶着紙巾一樣自然。
此時這鍋艾草卻是爲林絹煮的。
林絹原有個十分健壯的身體,這得益於她總喜歡出遊和跳舞,但自從易園出了事後,她就開始變得非常容易生病,光是今年就覺得她頭痛腦熱始終沒有間斷過,這令想起了自己多病多難的那段年幼時期。
狐狸說,這是因爲她當初不慎進入陰陽道後,幾乎是死過一回,因而產生的後遺症。這後遺症能令她看到一些原本只有才能見到的東西,也因此,比更加容易招惹那些東西,並被它們輕易所侵擾。這對於林絹來說是相當危險的,例如幾個月前她就直接受到了自己樓上那名死去鄰居的侵擾,當時都快把她嚇瘋了,所以那之後,想辦法她家藏了一些從狐狸和術士那裡得來的符咒。
也不知道它們具體有沒有產生過什麼大用處,不過這段時間以來,看她除了經常得一些小毛小病外,似乎沒再見到什麼令她恐懼的異常東西,這讓定了點心,甚至一度有些懷疑那天狐狸對說的那些話是否帶有誇張的成分,畢竟這隻妖精誠實與否,那是要視他的心情而定的。
但沒想到她今天再次見到了。
雖然不能肯定她是否真的見到了那種東西,畢竟她說那東西坐身上哭,沒理由卻一點都感覺不到,她不可能比對那種東西的感覺更加敏銳。但爲了預防起見,還是燒了點艾草水,用它們將這屋子的每一處角落都撒了一遍。隨後將回來時超市買的凍雞拆了骨,將骨頭剁碎了放鍋裡炒焦,再混上粗鹽,依次從房子的每扇窗內撒出去,這樣一來,尋常的遊魂是斷不可能侵入這屋內的了。
做完這一切後已將近凌晨三點,洗了手坐到廚房裡開始將剩餘的幹艾草疊成串,好天亮離開前把它掛林絹的房門上。
林絹睡得很沉,即便剁雞骨頭的聲音都沒能將她吵醒,均勻的呼嚕聲萬籟寂靜的凌晨很清晰地透過房門傳到耳裡,聽得瞌睡蟲一個勁往眼裡爬。不由手裡的動作慢慢緩了下來,一邊疊着艾草,一邊有一下沒一下打着瞌睡,漸漸的整個就朝桌子上伏了過去,卻臉剛剛枕到桌面的那瞬,忽然聽見窗外響起輕輕一聲嘆氣:
“唉……”
不由一個激靈。
猛清醒過來朝窗戶方向看去,便見黑洞洞的窗外顫巍巍立着一道影。
一身黑綢布的壽衣讓他看來幾乎同夜色融爲一體,只一張皺巴巴的臉蒼白而突兀地朝前探着,想要靠近窗,卻又顧忌着什麼,於是伸出枯瘦的五指朝招了招,乾癟的嘴脣裡發出一些嘶嘶的話音:
“小姑娘……門窗關那麼緊……進也不能進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