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屍地三十三
知道墓姑子有個兒子,因爲小時候這村裡見到過他,兩次。那是個比小不了多少的小孩子,記得很清楚,那天墓姑子的丈夫爲了他而跟墓姑子大吵,說墓姑子明明生不出孩子卻有了這個孩子,這結果是他不想要的。於是第二天,再次見到墓姑子的丈夫時,他已被墓姑子和她那隻黑貓給吃了……如此詭異的一段過往,但從碰到黑子,直到他死,始終沒聽他提起過關於那孩子的一星半點。以致幾乎將他給忘記了,直到此時,聽譚哲突兀說起。
他說何北北是墓姑子的兒子。
很吃驚。雖然算算年紀看來確實差不多,但怎樣也無法將那個好脾氣的外表平常無奇的男孩同墓姑子的兒子聯繫到一起。事實上,曾一度以爲那男孩是同傑傑一樣的貓妖,因爲他同墓姑子的黑貓擁有同一個魂魄,也可說是那隻黑貓所化。
所以原本曾以爲墓姑子吃她丈夫的行爲是受了貓妖的驅使。但當時年紀小,所以沒有同任何一個說起過,包括姥姥。
但沒想到現卻從譚哲口中得知,原來墓姑子真的有一個兒子,而那個兒子真的是個。
一個從沒想過他身上有任何異樣的。
何北北。
他怎麼會突然成了墓姑子的兒子?壓根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的兩個,突兀便成了一對母子,這要是一小時前,是無論怎樣也覺得不可能的。
但一小時前那塊千殺鎮下所見到的何北北,以及後來羅小喬死前所說的那些話,讓不得不立即接受了這個事實。更何況,這個事實是何北北親口說的,就他殺死羅小喬,挖出她心臟之前。
何北北是墓姑子的兒子。
但他不是當年那個黑貓所化成的男孩。那個男孩早已隨着黑貓的死而死去了,死後所化的魂魄停留這村子十多年未曾離去,直至後來被黑子口中得‘墓姑子’,也就是張晶所徹底殺死,因而,現是連魂魄都沒有的了。
但跟何北北一樣,那個黑貓所化的男孩也是墓姑子的兒子。
被醫生判定無法再生育的墓姑子,她的確曾經有過兩個兒子。一個是何北北,另一個卻是個畸形兒,有着的聲音和表情,卻先天一副貓的身體。
畸形兒出生的當夜就斷氣了,被墓姑子埋自家屋子門外,隨後歡歡喜喜地她丈夫回家那天將健康的那一個抱給她的丈夫看,滿心以爲她那將近一年沒回家的丈夫見到這意外的孩子後,會跟自己一樣驚喜交加,卻不料換來的卻是他突兀變掉的臉色,以及再也不加以掩飾的可怕脾氣。
那是一種又驚恐,又憎惡的暴戾。他將它們盡數發泄了墓姑子身上,連打帶罵,說她他不得時候一定偷了,說那個孩子絕對不可能是他的。
儘管墓姑子詛咒發誓,儘管那孩子的五官像極了他,他始終不肯承認那孩子是他的。於是爲了留住那個男,留住他以孩子爲藉口,試圖離開她的那顆心,幾天後墓姑子眼睜睜看着那男把自己尚未足月的孩子交給了村外來的販子,咬着牙始終不吭一聲。
她以爲這樣之後那男會回到過去的樣子,回到那個溫文爾雅,體貼並愛着她的他。
但她錯了。
那次回來男是想跟她分手的,因爲城裡他有了真正要娶的,所以回來見到墓姑子生下的孩子後他嚇壞了,於是氣急敗壞了,他着迷於墓姑子的容貌和身體沒有錯,但一輩子跟她一起,一輩子跟一個弱智又被無數j□j過的女生活一起,揹着一個丈夫的名頭,這對於他來說怎麼可能。
她只是他再這小村裡暫時所停靠的一朵浮萍,壓根沒想過要跟她生根發芽,開支長葉。
他是要回到城裡去的,那個世界纔是他的世界,那裡等着他的女纔是他一輩子能相濡以沫的女。
絕對不可能是一個下賤的弱智。
但他送走了她的孩子,也傷了她的身體,所以他不能立即就將她丟下不管,否則萬一被這傻子哭鬧着說出去,可能由此而對他不利。因而,那之後,男開始了兩地的生活。大部分時間都城裡,偶爾回到村裡回到他們原先的家同墓姑子住上幾天,與其說是回家,不如說是爲了她身上發泄暫時的****,以及將她出賣身體所得的積蓄一掠而空。隨後再次回城,回到他現實中的生活裡去。如此,時間一天天過去,墓姑子似乎對這樣的生活並無抱怨,男也就漸漸放下心來,回去的時間亦越來越少,因爲墓姑子美麗的容貌已無法抵消他對她智商和身體上那股骯髒氣味的厭惡,即便是她身上發泄****的時候,他已經會開始感到噁心。
對此,墓姑子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
以她的智商的確是難以察覺這一點的,她只要她男依舊會回到這個家,便可以感到滿足。而男不家的時候,她孤獨一時,卻倒也不是傻到徹底的沒心沒肺。她常常會她那個畸形兒子的墳前哭,哭聲也跟貓叫似的,因而沒有一個跑來問一聲她爲什麼哭,爲什麼總坐那個土堆前哭。
們只會以憎惡的情緒看着她的哭,以爲是一個傻子毫無意義的宣泄,並且聲音有些瘮。
所以更沒有會因此而留意到,她那樣哭泣了幾個月後,她家突然間多了只貓,烏黑如幽靈般的一隻貓。它總是像只幽靈似的靜靜守墓姑子身邊,靜靜看她哭,靜靜陪她村子裡東遊西蕩。
們以爲它是她從哪個垃圾堆裡撿來的。
他們不知道它其實是從墓姑子整日哭坐着的那個土堆裡爬出來的。
它就是那個自出生那刻便夭折了的畸形嬰兒。被墓姑子埋地下幾個月後的某一天,它突然間活了過來,從土堆裡爬出,爬墓姑子的膝蓋上,如嬰兒般對她啼哭撒嬌。
那天開始他們便整日形影不離了。也是那天之後,村裡開始發生了牲畜莫名死亡的事件。
那些牲畜死於血液和內臟被全部清空,以致屍體全成了乾癟狀,樣子非常駭,令村裡惶惶不可終日。他們以爲是妖鬼作祟,但無論請來多少高開壇作法,村裡的牲口依然不停地死去,於是走投無路之下,他們請來了的姥姥。
但姥姥並沒能阻止墓姑子丈夫的死。
就再姥姥到這村子的當晚,他同那些死去的牲畜一樣,被墓姑子和那隻黑貓吸乾了血咬去了內臟。但他沒有白死,因爲他的死終於讓村裡瞬間明白,那些年裡不斷死去的牲畜究竟是被誰所害,又是如何被害的了。也因此激起了無比巨大的民憤,那些由恐懼轉化爲憤怒的,將墓姑子殘暴地打得半死後,把她交給了警察,然後把她的那隻黑貓吊死了村口那棵歪脖子下。
卻不料那黑貓的魂魄是不死的。
本就是死而復生的一個東西,又怎會再次死去。它被村裡勒斷氣的那一刻魂魄突然間分裂了開來,一部分稍弱,被它的屍體所束縛着困村內無法離開,一部分則因着極強的怨念衝出了那座小山村,一路循着那些數年來不曾飄散乾淨的氣息找到了當年被販子帶出村外的何北北,隨後被那一卵同生的孿生兄弟吸收進了體內。
那之後,時光荏苒。
由於尋找過程中耗費了太多的力量,所以那自貓屍中脫逃的怨魂始終沉睡何北北體內,令最初的何北北同普通的孩子一樣,完全沒有任何異樣地一天天長大,成,並戀愛……而同一時期,許是報應,那座小小的村子則一場翻天覆地的劫難過後,從此成了一座死村。
後來死村引起了越來越多的興趣。
並隨着網絡的發展,越來越多的開始知曉到它,並試圖親自進入那個村莊,去解開它那麼些年來充斥身上無法解釋的謎團,更深入地去了解它,或者說……征服它。
也就是那時,謝驢子找到了羅小喬,希望她參與他們的探險隊,爲他們製作一個可能會引起轟動效應的那麼一個視屏。
而羅小喬則把自己男朋友——何北北帶進了這個團隊。
見到汪進賢珍藏的黃泉村照片的那一刻,何北北體內沉睡者的怨魂醒了。
於是幾天之後,一張大網不動聲色地那幾名興致勃勃的探險者身周編織而成,那時,所有都做着一個很美好的夢,一個通向成功,通向成名,通向無盡讚譽和財富的路……沒知道再過不多久,他們將被陷入一個有生以來最爲絕望的險惡之地。也沒知道,那將他們一步步逼上那個地方的,就是他們身邊脾氣最爲溫和,緣最最好,性格似乎完全沒有任何一點缺陷的好好先生,何北北。
所以即便看到他舉着刀子走到自己面前,羅小喬依然不相信他真的會向她動手。
直至他不但動了手,還親手把她心臟挖了出來,並微笑着對她說:借的心臟一用,寶貝。
然後他就那樣微笑着將她的心臟帶走了,那顆被挖出來時還撲撲跳動着的心臟……
說到這裡時,譚哲的話音頓了頓,面色微變,卻並沒有留意到這一點。
仍他所說的那些東西里發着呆,所以完全沒有感覺到離自己身後不遠的地方,那扇門嘭的一聲響,朝裡震了震。
那刻正因着譚哲說的那些東西而困惑。
困惑爲什麼那個沉睡何北北體內的怨魂甦醒後要對一羣毫不相干的做出這樣的事。它爲什麼要設計們?它爲什麼害們?它爲什麼要挖出羅小喬的心臟?
若說當年跟姥姥來過這個村子,同它或多或少有點關係,那其他跟它的死完全沒有任何干系啊……它先下這麼做,究竟是爲了什麼……
當不由自主將這問題問向譚哲時,沒等他開口,身後那門突然再次嘭的一下發出聲劇烈的撞擊。
這一聲撞擊立刻將從那些困惑中抽離出來了,意識到眼前的境況似乎更加棘手,那些被柳木的煙霧給趨離的東西又返回來了,並且來勢洶洶……
忙站起身便要往譚哲那邊靠,頭一臺,卻豁然發覺他擡手正用他那支漆黑的**指着。
“……做什麼……”脫口問。
他將視線從臉上移開皺了皺眉。
有那麼一瞬似乎手往下垂了垂,以爲他是要去射那扇門,卻見他忽然將目光再次望向,隨後道:“問們這些跟他有什麼干係,他爲什麼要這樣對們?”
“……是的。”
“對不起,寶珠,這問題恐怕只有等死後親自去問他了。”話音未落,聽見自己左肩處咔嗒一聲脆響,隨之而來一陣無法忍受的劇痛和推力,把整個兒擊倒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