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到作戰室後,原本還帶着笑意的唐老頭子,臉色瞬間就垮了下來,將自己的飛行員皮帽往桌上一扔之後,便抓起一瓶伏特加“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這種來自北方**子的酒夠烈,也是他最喜歡的酒。
“張的指揮才能應該值得大家尊敬,如果不是他命令果斷,我們這次不知道要損失多少飛機。”
包括張正他們三名中隊長在內的十五名飛行員等了半晌之後,終於等到唐老頭子放下了酒瓶。
唐老頭子的話纔剛說完,大家的眼神也紛紛朝着張正看去,確實,如果當時張正沒有果斷下令撤退,只要讓日本人完成了上下夾擊,說句不好聽的,全軍覆沒的可能性都有。
“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只不過,現在怎麼辦?看來日本人那邊也有高手,我們的戰術特點都被他給一一克制死了。”張正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後,眼神立馬嚴肅了起來,衝着衆人點點頭後,將自己內心的想法說了出來。
.....
跟日本人約戰過後一連幾天,整個飛虎隊再也看不到什麼戰鬥機起落,飛虎隊被日本人壓着打的消息也開始在內部流傳開來,一連幾天,唐老頭子和三名中隊長,連帶着一干作戰參謀都聚集在作戰室內,企圖找出一個能以少勝多的打法,如果不能儘快將制空權再奪取回來,那麼下一步的計劃將很難展開。
又是一次沒有結果的探討,散會之後張正擡頭看了看天邊的落日,嘆息一聲之後從口袋裡拿出一支捲菸,點燃之後狠 狠地吸了一口。
張正本來是不抽菸的,但是漸漸地,他也迷上了菸草的香味,看着不遠處的機庫,張正將手中的煙狠狠地吸了一口後直接朝着機庫內走去。
機庫內,劉國輝正在給陳泰文講解着P40戰鬥機的性能優點和缺陷,經過這段時間的專門研究,陳泰文和劉國輝算得上整個飛虎隊對P40最瞭解的人了,上次陳泰文賭氣要離開飛虎隊,張正給了陳泰文一巴掌後,陳泰文也隱隱明白,張正讓他來這裡,並且讓劉國輝這個他昔日的戰友帶他,肯定帶着自己的目的。
但也就是那次事件,再加上張正之後被軍統調查,張正來找他的機會就少了,此時,機庫的大門外突然出現一道人影,陳泰文擡頭看去,只見一臉絡腮鬍的張正頹廢地倚在機庫大門的門柱上。
“咦?張正?”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劉國輝,劉國輝扔下手中的工具,站起身朝着張正走去,他們兩人是筧橋航校當初那一批飛行員中僅存的兩人,劉國輝靠近張正的那一刻便感覺到了張正的沮喪。
“怎麼了我的大英雄,這幅垂頭喪氣的樣子還真有很久沒見到過了。”劉國輝將張正從門口拉了過來,邊走邊調侃道。
陳泰文許久沒見過張正了,見到來人是張正,臉上也是充滿了喜色,但是看到張正那憔悴的樣子後,陳泰文也是一愣,問道:“張大哥,你這是怎麼了,難道是軍統那幫人又開始調查你了嗎?”
陳泰文下意識地就想到了軍統,因爲在他眼中,並沒有什麼事情能讓張正這樣難受過。
見兩人問起,張正的臉上勉強露出了一絲微笑,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後隨便往地上一坐,靠在了飛機的輪胎上,然後對二人說道:“是因爲制空權的問題,日本人飛機多,我們飛機少,他們已經看破了我們的戰術,這段時間正因爲這個事情着急呢。”
張正簡單地將原因說了一下,他來這裡是尋求放鬆的,在飛虎隊,雖然他是熊貓中隊的中隊長,但是真正的朋友並沒有幾個,當初他接到命令直接從重慶趕到雲南,在雲南吃的第一頓還是陳泰文請的,這裡又有劉國輝,在這兩個人面前,張正起碼可以敞開胸懷說話。
“一九四零,一九四一年,連續兩年我們國家都沒有制空權了,那個時候也沒見你這麼消沉過,現在這是怎麼了?想不開了?”劉國輝拿起自己的水壺遞給了張正,笑着問道。
確實,在一九三九年和一九四零初的空戰中,中國空軍可以說是被打的沒有還手之力了,日本人也能隨意馳騁在中國的藍天上,現在狀況改變了,在劉國輝看來,制空權再次丟失,又不是沒有希望的事,再搶回來不就行了?
“人啊,要是沒有任何希望的話也就死心了,當明明看到了希望,又將這個希望打破的時候,總會感覺倍加難受。”張正腦袋看着頭頂的天花板,拿起水壺喝了一口水。
這種感覺很奇怪,劉國輝的道理他當然懂,現在他們有十六架P40,確實是還有一戰的希望,而且不止如此,一個更大計劃正在執行,如果不奪回制空權,那麼中國空軍徹底掌控藍天的機會將會變得遙遙無期。
陳泰文現在雖然整天跟劉國輝呆在一起,但對於外面的傳聞知道的也不少,好奇之下,陳泰文也將這些傳聞說了出來,畢竟張正是親身經歷過這場約戰的,從他嘴裡講出來的東西應該更加真實才對。
張正也是想發泄,更何況這件事情也沒什麼好保密的,索性將當天空戰的情形跟陳泰文說了出來,而且也跟陳泰文講了他們這幾天遇到的困難。
“誒,你小子腦袋也挺靈光的,或許我們是當局者迷,你想想有沒有辦法?”張正說完之後突然眼中一亮,他怎麼把陳泰文給忘了,這小子當初在唐老頭子講解“兩人一組,俯衝攻擊”戰術的時候可是最先領悟唐老頭子這個戰術精髓的,或許陳泰文會有什麼想法。
陳泰文摸了摸下巴,對於張正這個問題他也不是一點想法都沒有,但是他飛行經驗有限,P40飛機他也只是研究過沒有開過,他開過的也就是老霍克和運輸機罷了。
“因爲我參與過空戰,所以想法是有,能不能用還得再說。”陳泰文表情凝重,說這話的時候他也有些猶豫,畢竟如果真的採納了他的建議,到時候空戰卻敗了,那損失可不會小。
似乎是看出了陳泰文的猶豫,張正則是爽朗一笑,衝着陳泰文說道:“泰文,沒你想象的那麼嚴重,最終的決策權在唐老頭子,而且,如果你真能提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等完成這次行動之後我給你一架戰鬥機,再把你調出這個地方!”
這個承諾讓陳泰文心動了,擁有自己的戰鬥機,然後再馳騁藍天跟小日本決戰,這本來就是陳泰文加入飛虎隊的夢想,在經歷過地勤這段生活後,陳泰文做夢都想擁有自己的飛機。
強行壓抑住自己內心的躁動,陳泰文稍微理了理思路後說道:“我的想法也是不成熟的,我覺得既然是打仗,無論天上還是地上,都是一樣的,以少勝多的案例在我們國家數不勝數,鉅鹿之戰、赤壁之戰、官渡之戰都是以少勝多,但如果是眼前這種情況的話,我覺得你可以參考一下漢朝時針對匈奴的戰例....”
張正是什麼人?正像他說的一樣,他只是當局者迷,他們討論戰術的時候是唐老頭子和兩個美國中隊長,張正只好跟着他們的思路走,他卻忘記了,如果真論起打仗的話,世界上誰能比得上中國人?
更讓張正驚喜的是,他從陳泰文的話中得到了靈感,一個念頭迫使他飛快地起身朝着自己的宿舍狂奔而去!
他知道陳泰文接下來要講的是什麼,漢朝對匈奴的戰役說的應該是騎兵,而騎兵中統領中,霍去病絕對是首屈一指的,他能將騎兵靈活運用,千里穿插,長驅直入,靈活多變,霍去病戰法的最大特點就是“水無常形,兵無常勢”!
“水無常形!兵無常勢!”回到自己宿舍後,張正瘋了一般將自己辦公桌下面的一堆報紙抱了起來,開始快速地在其中翻找着什麼。
終於,在翻找了十多分鐘後張正手中多了一張過期的報紙,而他的眼睛也死死地盯着報紙上一行醒目的標題——“游擊隊立奇功,納粹德國再受重創!”
連日來的疲憊瞬間涌上了身,找到這張報紙後,張正直接癱坐在了沙發上,懷中抱着報紙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沉沉地睡去。
唐老頭子他們爲尋找突破口和新戰術已經連續熬了三天了,第四天的時候,唐老頭子的辦公室內依舊是愁雲慘淡,只不過,這種氣氛在張正進來的時候就被打破了。
睡過一覺的張正神采奕奕,將手中的報紙往桌上一拍,興奮地對所有人說道:“找到了!東線戰場!打了就跑!”
衆人看着一臉興奮的張正,根本不懂張正說的什麼“東線戰場”和“打了就跑”是什麼意思,張正也知道,跟這幫美國佬講什麼霍去病的“水無常勢,兵無常形”也是白搭,於是乎他拿着報紙,將東線戰場上游擊隊對付德國人的一套戰術給講了出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唐老頭子,聽到張正的話後唐老頭子猶如醍醐灌頂一般,紐柯克和奧爾森兩名隊長的眼神中也開始慢慢有了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