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學校的大操場內來了一羣人和三輛卡車,這羣人來到操場後便立即忙碌了起來,平衡木、障礙板、碩大的卡車輪胎,等等物件都被一件件擺放起來,甚至還有十多個穿着軍裝的人開始在操場中間挖坑,然後朝着坑裡灌水。
面對荷槍實彈警戒的士兵,早起參加晨練的同學都開始慢慢地在遠處駐足,衝着站在一張臺子後面的七八個美國大兵指指點點。
直到一切都準備完畢,已經是上午十點左右,隨着一塊“中央航校聯大徵兵點”的木板被豎了起來,衆人才明白,這裡即將成爲空軍徵兵的地方!
這個消息彷彿插上了翅膀一般,迅速地在聯大校園內傳播,不到一個小時,整個聯大校園內都充斥着空軍徵兵的消息,航校徵兵的時間也選擇的恰到好處,今天是週末,學生們都沒有課業負擔,因此前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大家聽好了,現在中央航校正式在西南聯大徵兵,待遇從優...下士三級每月五十元,年終考績時,每升一級增加五元,升階則加十元元...每月飛行另加給五十到七十五元不等....頓頓有雞肉牛肉....”
眼見圍着的學生越來越多,一名穿着軍裝的軍官拿着一個擴音喇叭開始衝着人羣大聲喊起來,原本聯大的學生大多都是來看個熱鬧的,但是這個待遇一說出來後,所有人都沸騰了。
下士,可以說一進入航校就有的軍銜,每個人每個月都有五十元,這五十元是什麼標準?相對於這個時候的陸軍士兵來說,軍餉就別說了,一天能吃滿三頓乾飯就算是燒高香了,拖欠薪水的事情已經成了普遍現象,更何況這名軍官說的,頓頓都能吃雞肉牛肉。
一些家境貧窮的學子們一聽到這個待遇後都是眼中一亮,稍微平靜片刻後,涌向報名點的人便排成了長龍,當然,也不是說所有去報名的人都是衝着那豐厚的待遇而去的,其中不少人都懷中對空軍和上戰場殺敵的想法。
此時,在大操場附近的一棟二層高的辦公樓裡,梅貽琦和一名美國軍官站在窗口,看向大操場的徵兵點,這名美國軍官穿着美式小翻領軍裝,一頭銀白色的頭髮往上梳起,看起來精神狀態很不錯。
他們身後還跟着一名穿着中山裝,梳着大背頭的人,只是這人似乎對外面發生的事情沒有絲毫關心,只是自顧自地喝着茶水看着報紙。
“米歇爾先生,這種選拔方式怕是很難選得到人吧。”梅貽琦看着操場上進行的空軍選拔項目和一個個被淘汰的學子,皺着眉頭問道。
那名叫做米歇爾的軍官伸出一個手指晃動一番後連聲說道:“NO,NO,NO。空軍是天空的騎士,是藍天的虎賁,一個個都是百裡挑一,甚至是千里挑一的王者。”
這個米歇爾的中國話說的很好,甚至一些中國的成語運用也恰如其分,看着操場上一個個被淘汰的學子,他除了皺皺眉頭之外,並沒有放鬆選拔標準,而是轉身朝着沙發上走去。
梅貽琦聳聳肩,也跟陪着這名軍官坐了下去,外面的考覈選拔自然有人去負責,他們要做的,就是等待消息和結果罷了。
“天吶,這都是要什麼人才能通過考試啊!”
“可不是?剛纔那個趙子健,那可是體育系的驕子,他竟然都沒通過,這誰能通得過的啊!”
“這也不能怪他,那羣人高鼻子的美國人竟然在外面偷偷放了一些青蛙,讓他去聽蛙聲辨位置,這不是難爲人麼?”
“可不是,你看到那根木頭沒有?少說也有六七十斤吧,竟然讓人揹着跑步!”
“這些算什麼,你們看到文學系的那個董龍沒,被架在那個鋼圈裡轉了上百圈,現在還在吐着呢。”
.....
整個選拔一直持續到了下午,但可惜的是,直到下午四點,整個參加選拔的聯大學子不說三百也有兩百,但竟然一個人都沒有通過飛行員的測試,關鍵就在於這些選拔項目太過匪夷所思,以至於吸引來了一大幫女學生站在操場周圍捂着嘴巴笑個不停,將這場測試當成了一場雜耍演出。
“哎呀快看!莊志傑被綁住手腳扔水裡了!難道是要淹死他嗎?”一名正在嗑瓜子的女生看着不遠處臨時被挖出來的一個水潭,捂着小嘴驚訝地拉着旁邊的女生嚷道。
那女生轉過頭去,眼睛約莫在水面上停留了半分鐘,除了看到水面上冒出來一連串的泡泡外,再也沒有人影,一張臉上立馬露出了驚恐,也擔心的問道:“天吶,莊志傑真要被淹死了!這羣人是來幹什麼的啊!飛行員都這麼變態嗎?”
眼看着水面上連泡泡都冒不出一個,站在旁邊的一名戴着墨鏡的美國軍官搖搖頭,隨後便縱身跳進了水池中,不多久,這名叫莊志傑的同學便被他從水池裡撈了出來。
此時莊志傑的肚子已經被撐的鼓鼓的,顯然剛纔沒少喝水,剛一被那美國軍官救上岸就開始趴在地上不斷地吐水,看起來悽慘無比。
整整一天,整個西南聯大敢於吃螃蟹的人已經全軍覆沒,而西南聯大招飛所採取的嚴苛條件也成爲了學校裡的一道風景線,這個週末,大家甚至都沒有結伴出遊,而是津津有味地圍在操場看招飛。
第二天,按照李海洋和陳泰文兩人的安排,李海洋週末去安舍守一天,而陳泰文則週末過去帶孩子,順便幫孩子們上課。
這天一早,李海洋昂首闊步地路過操場,因爲週六一天沒有來學校,所以李海洋並不知道學校發生了什麼,當李海洋擠進學生堆的時候,正巧看到肖青和班上的幾個同學在操場邊上指指點點,也好奇地走了過去。
“咦?李海洋?”肖青見到李海洋過來,詫異地開口說道。
李海洋這人在同學眼中就是一個怪異的存在,平時根本不和同學們交流,上完課後直接走人,有時候晚上還夜不歸宿,甚至有一段時間還流傳他在外面有女人,雖然這件事宋澄和宛瑜都知道了原委,但是肖青他們幾人並不知道。
“你們在幹什麼?”李海洋指了指操場,語氣生硬地問道。
肖青剛要說什麼,站在肖青身邊的葉倩倩卻輕輕地拉了拉他,眼珠子一轉之後對李海洋說道:“李海洋,我們跟你打個賭怎麼樣?”
“打賭?賭什麼?”李海洋皺了皺眉頭。
葉倩倩的話不僅引起了肖青的興趣,一邊的同學也圍了過來,葉倩倩衝他們幾人使了個眼色,指了指操場的方向,衆人會意,都一臉壞笑地看着李海洋,對於李海洋這個人,他們根本沒有什麼好印象,葉倩倩顯然是要捉弄一下李海洋。
其實大家不知道的是,葉倩倩之前跟陳吉在一起,卻沒想到陳吉是個典型的渣男,恨屋及烏的思想下,當天晚上他將陳吉那爛事瞭解後,就將陳吉的過往添油加醋地在學校裡散佈了開來,順帶還將陳泰文給帶了進去。
現在陳泰文跟李海洋走的最近,而且自從那天晚上之後,陳泰文也變得越來越離羣,葉倩倩看到李海洋後,也起了一絲恨意。
“現在中央航校在我們學校招飛,實話跟你說了,只要你能過了他們設置的三關,就算我們輸!如果你沒過,就算我們贏,怎麼樣?”葉倩倩挺了挺她那偉岸的胸脯,雙手叉腰問道。
葉倩倩的話一出,立馬得到了肖青的呼應,肖青早就覬覦葉倩倩的美色,陳吉走後更是對葉倩倩發起了強烈的追求攻勢,現在眼看就要成事,他便義無反顧地站在了葉倩倩身邊。
其他幾名同學也沒有猶豫,直接表明了態度,七八個人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海洋,葉倩倩甚至都已經在心裡開始編排,如果李海洋不答應的話,要給李海洋扣個什麼帽子了。
李海洋看了看操場邊上寫着的那塊“中央航校聯大徵兵點”的木牌,又看了看操場上那些設置的項目,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然後又對葉倩倩說道:“既然是打賭,說說賭注吧,不然就拉倒,我去不去你們也管不着。”
“額。”葉倩倩被李海洋說的一愣,她剛纔想着只是如何整蠱李海洋,卻沒想過要什麼賭注,她一個女孩子,平時也不跟別人對賭什麼的,哪裡知道什麼賭注?
倒是肖青腦袋反應快,用手摸了摸下巴後對李海洋說道:“要不這樣吧,一個月伙食,你懂的。”
對於肖青的提議,李海燕立馬眼中一亮,或許在葉倩倩他們看來,如果打賭書了大不了他們幾個人湊錢給李海洋吃一個月飯罷了,更何況肖青並沒有跟李海洋約定吃什麼,兩個饅頭也能一頓,一碗稀飯也能一頓不是?
於是葉倩倩他們也都紛紛點頭,表示對這個方案表示贊同,但是李海洋卻清楚,肖青說的一個月的伙食,是安舍那幫小鬼們一個月的生活開銷,當初爲了幫安舍度過難關,宋澄曾經照過幾個好友幫忙,肖青就是其中一個。
“好,一個月伙食,如果我輸了,我管你們大家一個月!”李海洋也不是個廢話的人,在談妥之後他便直接朝着徵兵點走去。
“他怕不是傻的吧,他贏了,我們這麼多人管他一個月伙食,如果他輸了,他一個人管我們這麼多人一個月,更何況,你們看他能通得過那些項目嗎?”葉倩倩看着李海洋的背影,像看傻子一樣看着李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