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陳吉是鐵了心的要找回自己那批貨,那批貨是自己的全部家當,他將腦袋綁在褲腰帶上賺回的來貨,絕對不能就這麼丟了,而且自己現在要翻身,除了這批貨之外,他想不出別的辦法,靠着賣紅丸,始終不是正經營生。
一番風雨漂泊之後,陳吉終於再次登上了上海灘的碼頭,站在碼頭上閉目穩定了還有些虛浮的腳步,趁機的眼中閃出一絲狠辣,他天生就是一個賭徒,天生就註定不是什麼安逸的性子,這次回到上海,他必須賭贏!
“陳爺!在這裡!”
就在陳吉提起行李準備邁步的時候,一個略帶猥瑣的聲音從旁邊響起,一個推着自行車,穿着夜行服,通身漢奸打扮的人,推着一輛自行車就從旁邊快速走來,陳吉定睛一看,不是老四又是誰?
“陳爺,上次那事可真不能怪我,那是丁爺親自下的命令,不過在我盡力周旋之下,那批貨還在倉庫扣着呢,並沒有轉手!”
陳吉提着行李快速朝着上海灘方向走着,老四則是推着自行車快速地跟在陳吉身後,邊走那一雙老鼠眼還滴溜溜直轉,口中不停地衝陳吉解釋着。
“這事本來就是你弄砸的,你個蠢貨,我來上海就是要解決這事的,不然老子跟你沒完!”終於,陳吉停下了自己的腳步,伸手抓住了這漢奸的衣領一把將他提了起來,惡狠狠地說道。
這麼多年的刀口舔血,陳吉也不是省油的燈,看着惡狠狠地陳吉,老四也只能哭着一張臉說道:“陳爺,我知道這批貨是您多年的家當,我也不想這樣的啊,您相信我,我真的有辦法將那批貨弄出來,弄出來我也有好處不是?要不然我早就跑了,還會來碼頭接您?”
不得不說,老四這話說的確實在理,現在的陳吉身上除了買紅丸積累了一點錢之外,其他的可是一無所有,老四不大不小好歹也是個漢奸,這個年代,這種賣**的職業別的不說,確實能狐假虎威,如果老四不是因爲有着利益,又確實有辦法將這批貨弄出來的話,他根本不用理會陳吉。
陳吉轉念一想也確實有道理,冷哼一聲將老四鬆開之後,冷冰冰地說道:“希望你別騙我,不然我陳吉就是豁出去這條命不要,我也一定拉你墊背!你知道的,這事我做得出!”
老四一愣,聽到陳吉這話之後心中也打了個冷顫,確實,就像陳吉所說的那樣,當初陳吉爲了得到這批貨物,可是當着他的面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直接當着對方十多人的面,將對方老大給捅了的。
現在的老四恨不得自己給自己一巴掌,自己爲了貨物的分紅,竟然把這茬給忘了,不過轉念一想又釋然了,隨即便對陳吉說道:“陳爺,這次我有十成把握能行,只要你再拿出一筆錢打點打點,絕對沒問題的!當初咱不是沒拜碼頭麼。”
“錢!你還想要錢?你還嫌老子搭進去的不夠麼?再說,老子現在哪來的錢!”
一說到錢,陳吉頓時便炸了,他要是有錢還會來上海?自己身上那點賣紅丸的錢,能在上海顧着自己的吃喝就不錯了,拿出人人家估計都看不上眼。
不過顯然,老四也是個滑頭的主,眼珠子滴溜溜再轉了一圈之後,便將腦袋湊近了陳吉的耳朵,輕聲地幫他出了個主意,聽到這個老四說的這話之後,陳吉眼中一亮。
“如果這樣的話,那也不是不可以,約個時間,約個地點,約上能管事的幾個人,記住,別叫一些小貓小狗來充場面,那些說不上話的廢物老子可沒時間招待!”
陳吉將抓住老四的手鬆開,提起行李箱繼續朝前走去,見到陳吉答應,老四的笑容更加燦爛了,推着自行車的身姿也越發輕盈起來,跟在陳吉身邊上躥下跳,活脫脫一隻哈巴狗的德行。
不得不說,在利益面前,老四的動作還是很快的,第二天晚上,一名穿着黃皮僞軍軍裝的軍官和一名帶着日本軍帽的翻譯官在老四的陪同下,來到了上海灘花間樓的包房內。
早就等在一邊的陳吉立馬迎了上去,不等二人招呼,兩塊熱騰騰的白毛巾便遞到了那名軍官和翻譯官的跟前。
兩人一愣,隨後便露出了一絲微笑,那名翻譯官結果陳吉遞過來的熱毛巾擦了擦手,對陳吉說道:“小子不錯,會來事。”
“陳爺,我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山口太君身邊當紅的翻譯官苟建,苟太君!這位是咱上海灘的保安大隊的大隊長,錢穆錢隊長。”老四也在一邊殷勤地接過二人身上的外套掛起,向陳吉介紹道。
在老四介紹的時候,陳吉已經用餘光瞥了一眼那個所謂的苟建苟太君,從剛纔老四介紹的順序來看,這位苟建是日本人那邊的,而且位置應該還排在錢穆之上,錢穆是保安大隊的大隊長,看來老四這回請的人應該沒錯了。
不過他也看到,剛纔老四在介紹苟建的時候苟建的嘴角明顯抽了抽,陳吉心中不由得暗笑,難怪老四幹了這麼久還只是個跑腿的嘍囉,苟太君?聽了這個稱呼人家很叼他纔怪。
“原來翻譯官大人和錢隊長大駕,久仰大名,請坐請坐。”老四不知道,陳吉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腦袋裡就想了這麼多事。
果然,在聽到陳吉的稱呼之後,苟建的臉上一時間也堆滿了笑容,在陳吉的刻意逢迎之下,這一頓飯吃的也是其樂融融,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苟建衝着錢穆使了個眼色之後,錢穆才端起了架子。
“陳爺,今天感謝你的款待了,你的事老四已經跟我們說了,我跟苟爺的一絲,三成,如果可以,明天你你就去提貨!”
錢穆從桌上拿了一根牙籤,說出他跟苟建事先商議的價碼之後,便開始漫不經心地剔起了牙。
其實他跟苟建事先商量的是二成,但是談判嘛,漫天要價坐地還錢,如果自己一開口開低了,人家不答應那也白搭,他們之所以扣着貨物不去賣是因爲他們不懂得做生意,也太繁瑣,不如直接拿錢來的爽快。
在碼頭上的時候老四給陳吉出的主意就是從貨款中分成,如果陳吉不答應這個條件,他的貨鐵定拿不出,那麼損失的就是全部了,如果陳吉能將貨物提出來變現,那麼從貨款中讓出點利益,總比全部虧損要好。
不得不說這是陳吉的軟肋,接受了老四的想法之後,陳吉內心其實已經有了一個全新的方案,只是沒有當着老四的面說而已。
“兩位長官,不瞞二位,我這一趟貨物起碼能賺這個數,三成不算什麼,但是小弟只想給二位一成。”陳吉微笑着端起桌上的酒盅再次給苟建和錢穆滿上後說道。
一成?這連錢穆和苟建二人商量的底線都不到,一邊的老四也急了,一個勁地在桌子底下踩陳吉的腳,但陳吉卻絲毫不爲所動。
錢穆也想着陳吉會還價,卻沒想到陳吉還價這麼死,直接連對半砍都省了,心中立馬冒火,一拍桌子對陳吉說道:“媽的,你把我們兩人當成要飯的了?陳吉,老子告訴你,老子就是一把火把那批貨燒了,也不會便宜你!”
面對錢穆發飆,陳吉並不慌張,反而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喝了下去,然後夾起一筷子菜吃了起來,他已經充分知道,他們兩人中間錢穆根本就不是拍板的,能說話的還得是那個翻譯官苟建。
果然,見到陳吉絲毫沒有理會錢穆的意思,苟建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滿臉堆笑地說道:“老錢啊,你的養氣功夫連着小子都比不上喲。”
苟建端起桌上剛被陳吉倒滿的酒杯也一飲而盡,隨後對陳吉說道:“陳爺,最後給你一次說話的機會,能行的話明天就來提貨,不行的話明天我讓錢隊長一把火把你的貨給燒了!可別怪我的苟建不給你情面啊。”
說這話的時候苟建滿臉堆笑,但是陳吉也知道,自己的架子算是端到頭了,不過逼着苟建說話,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當下也不矯情,衝着苟建和錢穆拱拱手後說道:“那我就實話實說了,我說的一成,可不止這次交易的一成,以後我陳吉在上海灘每做一單生意,就會貢獻一成的款子給二位,細水長流,哪個划算哪個不划算相信二位爺能權衡!”
這話一出,不僅是錢穆,甚至連苟建都愣住了,他們在上海灘作威作福的這兩年,想的就是如何敲別人竹槓,卻沒想到陳吉竟然主動將竹槓送到他們二人手中讓自己敲。
確實,這一次看起來是他們二人少拿了兩成,但是陳吉如果說的是真的,那麼他們二人以後就會固定從陳吉每一筆交易中抽成一成,陳吉生意做的越大,他們抽的也越多,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哪一種選擇方式更合理。
“好!陳爺好氣魄!明天你就去提貨!以後上海灘,你的貨物我看誰敢攔!”苟建此時已經是堆滿了笑容,錢穆剛纔還是一臉氣憤,現在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甚至還主動端起酒盅給陳吉和苟建滿上了一杯,幾人談妥之後,便雙雙出門而去。
至於擔心陳吉反悔?不存在的,在上海灘這地方,他苟建和錢穆如果聯手要整死個把人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隨便安上一個罪名,就能讓陳吉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