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身邊一個將帽檐壓得低低的日軍官對他耳語一陣,他不住地點頭,回過了頭來,冷笑着:“池田副官,你到這裡還牙尖嘴利,你想過會有一天活着離開嗎?石原將軍已經不信任你了。你的生死掌握在我們手裡。呵呵,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池田把眼一閉,牙一咬,“好吧,你們有什麼本事都拿出來吧,咱們走着瞧。”
因爲沒有抓到和池田接頭的情報員,石原不知道林瀟是否已得到情報,立即電話命令集訓營抓緊行動。結果日軍指揮官把和林瀟走得近的幾個軍官全都抓起來了,這些人是枉死的冤魂,最後逼得他們造反,大鬧集訓營。而實際上,林瀟根本不知道這回事呢。
直到此刻,呂青青出現在林瀟的面前,他才明白怎麼回事。他忍不住在心理暗讚一聲:“好樣的,沒想到小日本的軍人裡面還有這樣的熱血正義之士。竟然會想着爲救一個泛泛之交,就不惜捨出性命。唉,這池田幸二也是的,他在關東軍參謀部潛伏這麼久都沒有暴露,卻因爲自己的緣故而身陷囹圄,值得嗎?”
“原來石原莞爾這老傢伙早就不信任我了。唉,我真是井底之蛙,不知世上的險惡。看來我真是小視天下的梟雄了,這是血的教訓啊。”林瀟嘆了一口氣,坐了下來。呂青青還直挺挺地站在他的面前。
“武田少佐,你打算怎麼辦?池田副官可是爲了你而進監獄的,如今生死未卜,得想辦法把他救出來啊。我這次來就是想着找你的部下去劫獄的。我們正在籌劃,你就來了,這真是太巧了。”呂青青熱切地望着林瀟,催促道:“快動手吧,不然池田副官可是必死無疑啊。”
林瀟緩緩地從兜裡掏出香菸,劃火點着,這些平時討厭男人吸菸的女人此刻卻毫無感覺,而是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等着他說話,林瀟就是她們的主心骨。柳丹婷聽說此事後,幾次急火攻心地想着混進監獄,救出池田,可是她拿不出具體方案,那無異於送死,每次都被老庫狠狠教訓一頓。
“青青,你別急,池田副官暫時會無性命之憂,石原莞爾要的是他的口供。只要他咬緊牙根不鬆口,憲兵隊一時就拿他沒有辦法,當然苦頭是免不了的。這沒什麼,搞這行的隨時都有暴露的危險,都會有心理準備的。你不用太過擔心。”林瀟吐着菸圈,淡淡地說道。
“什麼——”呂青青幾乎要跳了起來,她沒想到林瀟說的話這麼冷漠,完全是事不關己的神情,池田可是爲了救他而被捕的,林瀟怎麼能說出這種沒心沒肺的話呢?
她氣得指着林瀟說不出話來,眼淚水都在眼眶裡打轉,咬着牙說:“好啊,你們不救,我一個人也要去,大不了我這條命不要了!我只是爲池田感到惋惜,他不該爲你赴湯蹈火的。更不該認識你!我也恨自己,因爲等你回來,白白浪費了這麼多時間。”幾乎是破口大罵了。
林瀟爲之愕然,他隨即明白怎麼回事了,呂青青和池田副官交情很深,幾乎就是父女關係。這種時候,女人的心都是脆弱的,很難做到冷靜,做出衝動的事是在所難免的。不過這個時候,可不允許出現這種狀況。
其實林瀟說的是沒錯的,石原莞爾是爲了得到情報,如果池田幸二死了,這條寶貴的線索就斷了。他要的不是發現一個間諜,而是爲了破獲整個間諜網。他需要順藤摸瓜,最好能一網打盡這些潛在的威脅。
“青青,你誤會我了。你也知道你們的身份何等隱秘,石原莞爾爲了情報,怎麼可能殺害池田副官呢?這時候,他最想看到的就是我們亂了方寸,自投羅網。那麼他就能得到從池田副官身上得不到的重要情報。他此刻正在張網以待,我們要保持絕對的冷靜啊。”
林瀟語重心長的話讓呂青青猛醒,過去池田副官就曾多次提醒過她,現在她更認識到石原莞爾的狡猾奸詐,她爲自己的衝動、不冷靜而羞紅了臉,低下頭,兩地晶瑩的淚水掉在地上,濺起了小水花。
“那麼石原莞爾爲什麼沒有懷疑到我的頭上呢?我和池田副官接觸的最多啊。”這是她非常費解的事。池田被捕後,她照常上班,不動聲色地觀察,但卻沒有發現有被跟蹤的跡象。她也是受過特殊訓練的特工。
“沒有察覺並不等於沒有危險,參謀部和池田副官接觸的人還有很多,如果調查起來,會弄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疑神疑鬼。石原莞爾決不允許出現這種情況,那會引起同僚的笑話,直接影響到大本營對他的信任。因此我判斷道池田副官的被捕是秘密的,想必大多數人還不知道這件事。”
呂青青明白了,如果不是池田走前曾向她交底,她也不清楚怎麼回事。石原這老特務怎麼會授人以柄呢?日軍的內部也是傾軋嚴重,勾心鬥角的。這是不光彩的事,石原不想讓更多的人知曉。
“當然,這是內緊外鬆的表現。石原莞爾沒有展開調查,不等於沒有在暗中排查。而且他必然有一個請君入甕的歹毒計劃。”林瀟說到這裡,把快要熄滅的香菸狠吸幾口,扔在地上踩滅了。“那就是放任池田的人來營救他,那麼就正中石原的下懷。”
呂青青當然不是愚笨的人,很快就明白過來了,她點着頭說道:“我也猜到了這點,這也是我爲何遲遲沒有動手的原因。因爲我對憲兵隊的內部一點消息都打探不到,如果過於明顯,則會暴露了。我纔沒有急於動手。”
說到這裡,她嘆了一口氣,幽幽地問道:“那麼對於池田副官你打算怎麼辦,是聽之任之,放之不管嗎?我認爲你不會是這種人的。”語氣中帶着無限的哀婉和期待。
林瀟微微一笑:“當然不是放之不管,而是要等,等到條件成熟,不出手則已,出手必中。而且我們還要考慮到退路。我們不僅要救出池田,還要做到全身而退。”這女人就是轉變的快,剛纔還在怒目圓睜地大發雷霆,馬上就是和風細雨。不過林瀟能體會到她現在的心情,沒有想去責怪她。
“現在,我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這件事辦成了,就會引起石原莞爾的高度關注。我們就可以聲東擊西,趁虛而入了。”林瀟沒有說的太清楚,這只是他的構想,還不成熟,但是呂青青卻是破泣爲笑,眼睛裡又充滿了希望。看着林瀟也是充滿了柔情。
都說女人的柔情似水,那是她們的眼波像流水一樣,含情脈脈。現代散文家朱自清在他的《荷塘月色》中就曾寫道:“葉子底下是脈脈的流水”爲何多少年來一直讓人們吟賞不絕,感動了多少才子佳人的心呢?因爲他將荷花比作了含情的少女。正如蘇東坡說的“欲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
不過林瀟可受不住呂青青這種誘人的眼光,他裝着視若不見地轉向了柳丹婷等人,“柳老闆,我現在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打探清楚,請老庫在最短時間內獲取消息。你這裡的女子特攻隊應該告一段落了,到了她們大展身手的時候了。”
柳丹婷爲之一愣,這些女孩的訓練成果林瀟還沒檢閱呢,怎麼就能說告一段落了呢?她的腦筋急轉,隨即明白怎麼回事了。阿雪和她的女伴深入日軍集訓營地,林瀟親眼目睹了她們殺鬼子的場面,自然可以窺一斑而知全貌了。
“頭兒,你弄來的這些高麗娘們會說日語是不錯的,但是這些年紀輕輕的丫頭手無縛雞之力,風吹就會倒。你是從哪裡弄來這麼多的啊?搞不清的還以爲你是人口販子呢。說吧,這些丫頭弄來有啥用?”
柳丹婷就是大大咧咧的,直言不諱,口無遮攔,真不知老庫這麼長時間怎麼能忍受的下來的。林瀟的心中產生了無限的同情,幸好是自己,柳丹婷還算給面子,如果換做是老庫,恐怕不等給張口的機會,就會扁成豬頭了。那說話就不一樣了,“臭不要臉的,你弄來這些二房三房四房的,老孃的位置往哪裡放啊?”
想到這裡,林瀟的嘴角邊不由流露出一絲苦笑,柳丹婷也意識到自己的口德欠佳,只得抱歉的說道:
“頭兒,我不是那意思,像你這等人才,找什麼樣的姑娘找不到啊?我是說……”這話說得林瀟臉都不知往哪兒放了,越說越亂。柳丹婷自己都結結巴巴,說不上來了。
林瀟咳嗽一聲:“咳咳,好了,廢話少說,言歸正傳。我要你和呂青青將這些會說日本話的女孩都培養成刺殺的高手。嗯,你可不要小看她們。她們絕不是你想象的那麼弱不禁風的,個個都是從槍林彈雨中走過來的,有着一定的戰鬥經驗,心理素質極佳。”
“是嗎?”柳丹婷說着揮手把最前面的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孩叫到面前,“丫頭,你會什麼?說來聽聽或者亮出你的絕活來,別讓我小瞧了你們啊。”
可是這丫頭站在她的面前,只是眨巴着眼睛,卻一句話不說:“姑娘,柳老闆是想看看你的本事呢。怎麼樣,能不能亮出來讓大家開開眼界啊?記住,柳老闆是女強人,她可不喜歡小女人哦。”林瀟在一旁用日語說道。這女孩只懂日語。
“小女人?不,我們是抗日的戰士,我們不是小女人。我在抗日戰場上就曾擊斃過六個小日本鬼子,我們這些戰友和男人一樣扛槍打仗,一樣流血犧牲,沒有性別的差異。”這女孩挺起胸脯說道,說的聲音朗朗,好有軍人的風範。
女孩說的情緒激揚,語速很快,弄得呂青青在一旁翻譯的也很快,但柳丹婷全聽懂了。這也是聰慧過人的女子。她頓時被這女孩說得精神爲之一振,她不住地點頭,走到女孩面前,微笑着,卻猛地照這女孩的臉上就是一巴掌,嘴裡罵道:“小丫頭片子,給老孃擺什麼……”話還沒說完,她就愣住了,這一出其不意的巴掌竟然打空了。
那一刻,林瀟也是出其不意,但是這一巴掌卻是打不到他的,柳丹婷肩膀一動,他就大吃一驚。這女人好粗魯,怎麼這麼不客氣呢?上前就動手,哪有一點斯文?可是柳丹婷打空了,也是讓他又驚又喜。
柳丹婷定睛一瞧,那女孩已站在她的胳膊之外,剛纔的那一掌,這女孩竟然身子一仰,避過巴掌,兩腿一蹬地,身子倒竄而出,靈巧至極,像條泥鰍一樣。她站在那裡怒目圓睜地望着柳丹婷,氣得初挺的胸脯一鼓一鼓,不說不動,充滿了戒備和敵意。
“行啊,小丫頭,我看走眼了,想不到你身子這麼靈活。有沒有興趣再和我玩玩呢?”柳丹婷頓時來了興趣。她是土匪出身,身手敏捷狠辣,沒想到這突然的出手竟然會落空,忽然產生了好勝之心。
“不要,你的不要再過來啦,否則我的就不會客氣了。我們的是朋友,不是敵人。”那姑娘一彎腰向柳丹婷冷冷地說着,但不失禮貌,臉上只有怒氣。看得出她不是對柳丹婷客氣,而是爲了顧及林瀟的面子。
“玩玩而已,何必當真呢。讓我見識一下你們這些巾幗英雄吧。”柳丹婷真是得寸進尺,她的臉上掛着笑容,腳下卻步步緊逼。連林瀟都忍不住要出言制止,太過分了!
她走到姑娘的面前只有五步遠的時候,柳丹婷忽然飛起一腳向着姑娘的胸前踢去,這一腳猶如出膛的炮彈,聲勢兇猛,颳着風聲。這要踢中,姑娘就得飛出一丈開外,嘴裡吐血。
林瀟再次震動起來,幾乎要發怒了。誰知那姑娘忽然身子斜躺,手腕一翻,就拔出一柄雪亮的匕首,照着柳丹婷的小腹就刺過去。這一招非常狠辣迅捷,簡直是想要柳丹婷這母老虎的命了。
就在驚呼聲中,柳丹婷猛然扭身避過,反手抓住了姑娘的胳膊,身子單腿點地,忽地躍起,空中一個空心跟斗,手腕卻緊緊抓住姑娘的胳膊不放,這簡直是要將這姑娘的胳膊都擰下來了。這一轉這姑娘的胳膊就要廢了。
誰知那姑娘忽然鬆開手,匕首就向地上落去,還未落到地上,她忽地勾起一腳,匕首被踢中,箭一般向柳丹婷的面門射去!
這兩個人哪裡是比試,生死搏殺還差不多。周圍驚呼聲不斷,大氣都不敢出,林瀟幾乎要被她們氣暈過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