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的世界無日無風,只有虛無的白,和無邊無際的雲海。翻滾的雲層,起起伏伏。
夜熙蕾迷茫地站在雲海之上,她究竟在哪兒?
“你回來了?”
浩瀚的空中傳來一個好聽的女聲,夜熙蕾仰起臉,看到了一個人影,她被金光包裹,看不清面容。
“你是誰?”夜熙蕾撫額,遮擋那刺目的金光。
“我就是你。”
“你……是我?”
“時候未到,你不該回來。”金光中的人影揚起了手。
忽然,夜熙蕾腳下的雲層立時散開。
“啊!”夜熙蕾掉了下去,她望入那漸漸閉合的雲層,看到了神女羽衣飛揚,很美,很羨慕……
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卻又沒有。
朦朦朧朧地人類記憶在她地眼前流轉。斷斷續續。不成章法。所見之物。皆是小橋流水。烏鎮人家。來來往往地行人。和匆匆忙忙地過客。宛如她上輩子只是一個看客。圖像中。總是沒有她。
“把這個放入她地身體!”熟悉地聲音讓她回頭。身後是一片無邊無際地黑暗。
“父王!這是小蕾地身體。她會回來地!”黑暗中。出現了一抹光亮。光亮之中。站着一個淡淡地身影。
她慢慢朝他而去……
夜闌護在夜熙蕾地牀邊。怒視着他地父王:夜孤恆。他甚至開始懷疑。眼前這個要將一隻低等妖物地精魂。塞到小蕾體內地人。到底是不是那個從前疼愛小蕾地父王。
夜孤恆面帶慍色:“闌兒,你知道我們狐族一直弱小,需要依附其他妖族。現在狼王退婚,對我們很是不利。”
“那您就要用小蕾的身體去討好那粗暴的虎王!”夜闌怒不可遏,“父王,您不是不知道虎王的殘忍,六妹是怎麼死的?是被他折磨死的!您,您怎能再讓小蕾重蹈覆轍!而且,如果小蕾回來,她沒有了自己的身體,您又該怎麼向她交代!”
“哼!蕾兒是我的女兒,我要她嫁誰就是誰!”夜孤恆的眸內劃過一絲隱隱的恨,提起手中瑟瑟發抖的小妖,“好好伺候虎王,別浪費了這具完美的身體!”夜孤恆說罷,將小妖扔出。
“是……”小妖即興奮,又害怕,興奮的是她將擁有整個妖界最美的身體,害怕的是虎王的殘暴。但是,誰會忍心去毀壞折磨這麼完美的軀體呢?
“父王!”夜闌大喊,夜孤恆擡臂橫掃,就隔着空氣將夜闌從夜熙蕾的牀前打開,夜闌身體離地,飛向一邊的牆面,忽的,那牆面發生了變形,將夜闌接住,然後慢慢復原。
夜闌微微一驚,沒有受傷,他立刻朝那小妖而去,忽然夜孤恆出現在他的眼前,攔住了他的去路,夜闌焦急地對着自己的父王大喊:“父王,這是爲什麼!小蕾到底做錯了什麼!您要如此折磨她!”
夜孤恆看着已經與他同高的大皇子夜闌,在他的大聲質問下,他的脣角露出了一抹冷笑:“哼,你也被她迷住了嗎?”
輕輕的話語,卻讓夜闌怔住了身體,他竟是有些失措,呆立在原地久久說不出半句話。
“孩子,你很快就會知道,一些犧牲,是值得的。”夜孤恆語重心長,擡手輕輕放到了夜闌的肩膀上。
夜闌垂下了臉,搖了搖頭,痛苦而無力地輕喃:“爲什麼,只是爲什麼是小蕾……”
“因爲我不是他的女兒!”忽然,夜熙蕾的聲音,闖入了他們之間,他們同時看向夜熙蕾的牀,只見她冷冷坐起,手中正提着那隻劣等的小妖!
怎麼也沒想到寵愛自己的父王,會將別人的精魂放入她的體內,將她再去獻給別的妖王!
看着他們震驚的神情,夜熙蕾冷冷走下牀,將那發抖的小妖狠狠一扔,就扔出了窗外。“啪!”窗門自行關閉,將所有人都關在了屋內。
失去笑容的臉龐變得異常冷酷,她宛如一夜長大一般,銀瞳裡滿是深沉,那是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深沉。
“魄澤退婚是明智的!”她一步一步走到夜孤恆的身前,負手而立,讓夜孤恆驚訝的是,她的身上,竟是帶上了王者的傲然和肅殺。
夜闌欣喜而癡癡地看着她走近,她回來了!可是,她說她不是父王的女兒,又是什麼意思?
她側身冷笑:“哼,因爲他已經識穿了你的詭計,利用一個美人來離間各大妖王,分化他們的關係,讓他們爲美人反目,爲美人而戰,父王,你真的很陰險。”
夜孤恆漸漸恢復常色:“你以爲你能逃得掉嗎?”
“怎麼,你還想封我法力,讓我爲你所用?”她笑,“你不怕我最後利用那些妖王,滅你狐族?”
夜闌大驚:“小蕾,冷靜。”上前要握住夜熙蕾的手臂,她卻往後一退:“大皇兄,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這隻老狐狸的計劃。”
“我……”
“蕾兒,你不會。”夜孤恆不愧是狐王,此時此刻,他依舊鎮定自若。
夜熙蕾笑了,她眯着眼,咧着嘴:“爲什麼我不會?你手上沒有任何可以要挾我的東西,我最在乎的孃親,也已經去世。若是當初你忍下一時之氣,依舊對我寵愛有佳,那我……或許還會聽你這位好父王的話。”她隨手拾起夜孤恆垂落在胸前的黑髮,在手中打圈。隨着她這個動作,夜孤恆的神色轉爲柔和和懷念,曾經,他就是這樣將她抱在懷裡,任由她把玩他的發。
“但是,現在不會了。”夜熙蕾抽回手,臉上依然帶着笑容,“因爲你不是我的父王,我爲何要幫你?然後……去嫁給門外那些妖王!”突然,她揚起了手,窗門瞬間大開,院中的景象,立時映入衆人的眼中。與此同時,屋內的情景,也被院中人所見。
夜孤恆一驚,虎王竟是如此性急,居然找來了。而且,院中不僅僅站有虎王,竟然還有狼王魄澤,以及與他總是隨行的龍王獓炎,甚至,還有別的妖王,他們宛如專程前來看戲。他的臉色立時下沉,他們應該剛來不久,剛纔的對話應該並未聽見。
夜熙蕾輕輕一笑,雙手背到身後,邁着方步,走向門口,經過夜孤恆時,還重重撞了他一下,輕聲說道:“夜孤恆,我與你沒有絲毫關係,你休想擺佈我的人生!”
夜孤恆冷笑:“哼,但你別忘了,你身上,有狐族的血,無論你到哪裡,你都是我狐王夜孤恆的人!我想把你送給誰,就是誰!”
他們擦肩而過,他們脣角都帶着笑,百年親情,在今朝徹底破裂,他不再是她的父親,她亦不再是他的寵兒。
夜闌想去拉夜熙蕾時,夜孤恆卻捉住了他的胳膊,他就那樣看着夜熙蕾在他的面前遠去,他的心,抽痛着,百年來,他一直都看着她的背影,偷偷的,看着。他曾經希望她永遠不要醒來,那麼,他就可以看着她的容顏,而不再是背影。
“讓她去,外面的妖王不會讓她離開。”狐王篤定地陰笑,夜闌擰緊雙眉,他就真的這樣看着自己的妹妹進入火坑?
夜熙蕾走到門口,雙手叉腰,銀色的長髮垂落在腰際,因爲她精魂的迴歸而恢復了原有的如同星光的光輝,院中未曾見過她真顏的妖王都目露癡迷,陷入呆愣。
她掃視了一圈,看到了站在遠處的魄澤和獓炎,獓炎朝她溫和一笑,而他身邊的魄澤則是雙手環胸,擺出一副冷眼旁觀的姿態。
魄澤真聰明。她暗歎,他的退婚,就說明他不好美色,而且心思縝密。
“你們聽着!”夜熙蕾昂首挺胸,“我夜熙蕾誓死不嫁妖類!”
衆人皆是一驚,各妖王之間開始竊竊私語。
獓炎撲哧一樂:“這夜熙蕾不僅貌美,而且有趣,你說她是花瓶,我看也是一隻值得收藏的花瓶。”
魄澤不言,深沉的眸中劃過一道訝色,深褐的瞳仁裡是夜熙蕾那桀驁不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