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傳來了衣衫摩擦的聲音,是百里容摸上了自己的衣結。他動作優雅緩慢,慢慢扯開了自己右側衣衫的繫帶,可是,他停住了,淡淡的月光中,他的臉側向了牀內,微微皺眉:“小蕾,你是在牀上嗎?”
躲在牀腳的夜熙蕾立刻屏住呼吸,不敢出聲,她第一次感覺到了緊張,就連心跳,都開始不由自主地加快。
百里容的雙手開始朝牀尾摸索而去,夜熙蕾努力蜷縮自己的身體,恨不得嵌入牆中,但是,還是被他摸到了。
就在自己的皮毛被百里容觸碰到時,她閉上了眼睛,屏住呼吸將自己的腦袋藏入大大的尾巴之下,她會不會被趕下牀?
觸手一片柔軟順滑的皮毛,百里容平靜的心湖出現了一圈淡淡的漣漪,她果然變成了原形,那小小的身體,似乎只有家貓的大小,皮毛下是她暖暖的體溫,甚至,還可以感覺到她越來越快的脈動。
她到底是隻小狐狸哪,他的心中帶出一聲感嘆,輕輕拍了拍她的身體,掌心感覺到了她的緊繃,他笑了笑,撫了撫她的身體,淡淡說了一聲:“睡吧。”
夜熙蕾小小的腦袋從毛絨絨的大尾巴下面鑽出,再次睜開了眼睛,清亮的銀瞳裡,是靈動的水光,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放鬆了身體。
百里容脫去了外衣,然後放下了帳幔,遮住了那淡淡的月光。他躺下,隨手拉起了被單,呼吸微微發生了變化,然後,胸膛的起伏便漸漸變得平穩。夜熙蕾在牀尾看着,靜靜地眨巴着她又大又圓的眼睛。
漸漸的,傳來了百里容輕悠的呼吸聲。夜熙蕾繼續等待着,她在等百里容陷入熟睡。
偷偷的,她用自己的尾巴搔了搔百里容的腳心,發現對方沒有反應,她站了起來,貼着牆壁輕輕地走到百里容的身邊,然後擡起前爪在百里容的胸膛上踩了踩。
百里容依然熟睡着,呼吸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夜熙蕾銀色地眸子劃過一抹狡黠地光。她輕輕地爬上了百里容地胸膛。然後居高臨下地俯視百里容地容顏。雖然沒有夜光。但夜熙蕾依然能看清百里容。他睡得很沉。臉上地表情很淡然。整齊地好看地眉自然地舒展。使他地面容顯得平靜。祥和。他總是風輕雲淡地面對發生在身邊地任何事。
她很好奇。爲什麼百里容會有如此泰然地心態。和豁達地胸懷。當然。更讓她好奇地還是他地眼睛。
她不知不覺地回到了人形。這纔是她真正地原形。要維持狐狸地形態對於她來說。還要耗費法力。百里容知道她地原形是半人。卻還是堅持讓她變成狐狸。她對此並不理解。人又怎樣?狐狸又怎樣?還不都是她夜熙蕾。
她當然對男女有別這四個字理解不深。一生出來她就總是和自己地父王夜孤恆一起睡。大了點就被送到長老那裡修煉。和山裡地小妖精做朋友。同吃同睡。
再大了點。還是朋友們告訴她不能再和雄性睡一起。具體原因他們也是一知半解。解釋不清。都是屁大地孩子。不經人事。對成年人地事懵懵懂懂。
而璇璣也總是說她年紀還未到。到了自然會告訴她。結果等她年紀到了。璇璣掛了。她就被打入冷宮。很多事她聽說過。聽到過(比如以前經過夜孤恆地房間)。但沒看到過。她對男人還保留在兒時一起玩地玩伴地概念上。知道禽獸這個詞語。但她認爲禽獸這兩個字根本不會與百里容沾邊。她心目中地百里容親和。善良。溫柔。而且還清心寡慾。
所以對於百里容讓她變成狐狸才能睡他身邊的提議,她表示不理解,既然是親人,講什麼男女有別?在狐族,兄弟姐妹睡在一窩裡,是常有的事。還是因爲她狐狸的形態身體比較小,不佔地方?
她撐在百里容的上方,歪着臉想了許久,得出了一個結論,就是百里容還沒把她當做親人,所以纔會介意。
這個結論讓她多少有點沮喪,她轉回臉盯着百里容的臉看了許久,然後偷偷去摘他矇住眼睛的絲帶,她的心跳因爲即將碰到那條絲帶而緊張,她會看到什麼?爲什麼百里容連睡覺都纏着絲帶?這顯然是不正常的。她好想知道在這普普通通的絲帶下,隱藏着怎樣的秘密。
忽的,百里容的雙眉皺了皺,她立刻屏住呼吸,停下了動作,整個人如同定格一樣保持着前一刻的姿勢,右手還在絲帶的上方,靠左手,雙膝支撐着身體。全身的血液因爲緊張而衝到了臉上,熱燙讓她的額頭漸漸沁出了汗水。
她可以朝百里容噴吐媚香,他就會昏睡過去,但是,她不會這樣對他,因爲他是朋友,是親人,她不會用任何會傷害他的行爲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忽的,百里容轉身了,他在她的身下向左側轉去,右手順着轉身而揚起,看似無意地揮在了她那柔軟的纖細的腰上,這一揮的力量卻是很大,手臂在碰觸到她的腰間的同時向內勾起,於是在他轉身的同時,便將她從身上勾下。緊跟着,他右腿擡起,就壓住了它的身體。將她整個人如同抱枕一般,鎖在了懷中。
夜熙蕾面朝百里容的胸膛眨巴着眼睛,自己居然就這麼被勾下來了?她開始發呆,自己怎麼這麼沒用,就差一點了。不行,她一定要看到。她想從百里容的懷抱裡掙脫,卻發現環住她的手臂緊如鐐銬,而壓住她的腿也是重如泰山,讓她根本無法動彈。
她撅起了嘴,被這樣壓着很累,也很不舒服,她大眼珠轉了轉,開始變回狐狸,她咧着嘴賊笑,只要變回小狐狸,她的體型就小了,自然就能從他的懷裡鑽出來。
可是,讓她沒想到的是,當她幾乎以爲自己就要成功的時候,百里容又翻身了。這次翻身彷彿是因爲她這個抱枕消失而失去了一個平衡點,他的身體徹底壓了下來,成了趴姿,將她整個兒全壓在了胸膛下,只有她的腦袋僥倖逃脫,卡在他的下巴下,脖頸邊。
夜熙蕾的舌頭都被壓了出來,她吐着舌頭,身上承受着一個成年男人的重量,讓她幾乎呼吸困難。好在她身體結構柔軟,除了不能動彈,內臟還是不會被壓壞的。
她慢慢調整了呼吸,決定放棄。她現在只能動脖子,她轉到右側,不舒服,再轉到左側,還是不舒服,她再轉回來,腦袋向前,用盡全身的力氣往前拉自己的身體,想夠到他的枕頭,想那樣會舒服點。
“恩——呼呼呼呼!”一點都不能動彈,她垮下了臉,完全放棄。
來來回回這一折騰,在安靜下來後,她的眼睛開始閉起,鼻尖都是百里容特有的像竹葉一般的清香,她的眼前彷彿出現了一片寧靜的,翠綠的竹林,而在竹林深處,出現了一片靜如鏡的湖面。
就在那翠湖的中心,停泊着一葉扁舟。扁舟形如凍結在湖中,亦是靜止不動。就在那葉扁舟上,坐着身着寬袖白衫的百里容,他正在撫琴,那修長漂亮的手指在琴絃上輕撫……
月色越來越濃,蟲聲漸漸寂靜。從百里容鼻中而來的輕柔的有節奏的呼吸,撫過貼近他下巴的毛茸茸的大耳朵,那隻大耳朵動了動,慢慢耷拉下去。
百里容慢慢轉身,再次平躺,身邊的小狐狸開始蜷縮,還向他的脖頸拱了拱,貼近了他的皮膚,她纔再次變得安靜。
他的脣角在黑暗中微微揚起,隨即,他的呼吸再次變得平穩,臉慢慢朝那小小的身體,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