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瑾之，你冷靜一下，我不想因爲這件事而傷害你什麼……”
看她激動地神情，陌啓年不得不伸手安撫住她的雙臂，試圖讓她冷靜下來。
但此時的季瑾之，大腦裡一片空白，整個人思緒都變得不正常起來，她無法想象，自己爲此珍惜和寶貴了三年多的婚姻，竟然……是假的。
那麼，她和陌少川算什麼？
這幾年的生活又算什麼？同居嗎？
可細細算下來，她算是他的什麼？
若不是妻子，就更別提什麼女朋友了……
她突然感覺自己的處境好可笑，可笑到了自己賭上一切，傾注全部的感情，到最後，不過是像個跳樑小醜一樣，被人狠狠地戲耍了一番而已！
之前，她還和李維琪，和姐姐口口聲聲的說自己是陌太太，以這個身份高她們一等，可再想想，她纔是最可悲的那一個，可悲到了自己都不知道這場婚姻，竟然是假的！
從震驚到失控，繼而又快速的前所未有的鎮靜下來，冷靜的樣子，呆滯的目光，讓陌啓年看着都分外的心疼。
他無措的攥緊雙拳，有些憤懣的和自己置氣，他明知道拿出這一切，她會受傷，但到了這種時候，又不得不讓她知道，真的很恨自己，對她的悲傷去無能爲力……
“其實，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因爲要帶你離開，所以我安排律師諮詢了一下你可能面臨的離婚事宜，沒想到，律師卻調查到了這個結果。”他在一旁解釋說。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季瑾之快速的整理了下自己混亂的思緒，對着他點頭道謝，烏黑的長髮在臉頰邊劃過，一道漂亮的弧度，她目光澄澈，卻清冷的讓人心顫，隨之，側過身，拿着文件推門下車。
陌啓年看着這樣的她，靜默了幾秒，反應過來後，匆忙的下車追了過去。
“瑾之……”他長腿小跑過去，攔在了她的面前，阻礙住季瑾之進入別墅後院的動作。
她挑眉看他，“怎麼？還有事？”
他說，“對不起，我沒想過拿這件事刺激你，只是……它是事實，我覺得事到如今，你有權利知道這些。”
“嗯，我不會誤會你的，反而，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她說的是真話，如果沒有陌啓年，她可能還會被矇在鼓裡，還傻傻的寫什麼離婚協議書，寫什麼股權轉讓，想想都覺得可笑！
如果說，她和陌少川的婚姻是假的，兩個人在法律上沒有任何的關係，那麼，她所謂的名下陌氏集團的股份，也都是不存在的。
當初結婚的時候，爺爺承諾給她陌氏集團百分之十幾的股份，但前提是，在法律上，她和陌少川的婚姻是事實爲根據，不然，一切都是空頭支票，都不作數的。
如此想下去，她還真的好傻，傻到了想着爲了他的大好前程，離開他的同時，還要留給他一切，陌家的一切，陌氏的一切，她都不要，可現在看來，她又有什麼資格去要呢？
一場虛假的婚姻，一個毫不存在的丈夫，和一場自作多情的感情！
好傻，好癡，也好悲哀。
三年，就像一場夢。
鏡花水月。
卑微的什麼都不是，還妄圖能在他的人生中留下屬於自己的一點點痕跡。
可到頭來，不過是他肆無忌憚的在自己的身上和心上無情踐踏，留下了無可磨滅的痕跡而已。
“總而言之，謝謝你，陌啓年。”
她再次道謝，神情中的禮貌，卻讓陌啓年目光緊縮，他說，“你不用這樣，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會義無反顧的選擇幫你。”
“因爲什麼？”她忽然很想知道答案。
哪怕，心裡早就猜到了，卻在此時此刻，特別的想要再次聽到，聽他親口講出來。
可能是出於對這份毫不存在婚姻的挫敗，還有對一切的未來的徹底灰心。
陌啓年看着她，笑了，笑容溫柔和煦，“還能因爲什麼？只因爲我從十多年前就喜歡你了，懂嗎？從你陪我在那個地下室……”
他有點說不下去，想到了曾經童年最慘痛的回憶，那份痛心疾首，頃刻間傳遍四肢百骸，全部痛苦的記憶，瞬間卡在了喉嚨裡，怎麼都吐不出來。
只是微微變得猩紅的目光，還有那份真摯的神色，讓季瑾之很自然的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她說，“別說了，我信你。”
“明天我跟你走。”
不知是置氣，還是從很早起她就做好了這個決定，卻在說出去的那一瞬間，感覺全身都輕鬆了。
因爲，不管這場是鬧劇也好，是同居也罷，還是怎樣匪夷所思的婚姻關係，都已經註定了一個結果。
明明知道不可能，明明知道一切，但還希望有個圓滿的結局。
但果然，還是一場悲劇。
算了，她已經做了決定，不是嗎？
一個對她，對陌少川都好的決定。
陌啓年似乎也沒想過她會如此爽快的答應，顯然在幸福來臨的一瞬間，有些茫然，但數秒後，就馬上反應過來，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好，明天中午十二點，藍田機場三號停機坪，那裡會有我的私人飛機，助理和秘書會在那邊等你。”
季瑾之點頭牢記，卻也說，“但我要帶上老顧。”
那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最在乎的人了，她不能再丟下他。
陌啓年一笑，“好，你不說我也會安排人接他過去的。”
“還有，我姐姐那邊，你打算怎麼處理？”她要確定自己離開的同時，將陌少川身邊的一切隱患都消除掉。
也可以這麼說，既然她此生註定做不了真正的陌太太，那麼姐姐，也休想！
反正事已至此，她也沒必要在做什麼善解人意的人妻了，就做一回徹徹底底的季瑾之，一個十足的蛇蠍惡女。
陌啓年說，“我掌握了她和三友財團私下裡暗箱操作，走.私軍火的證據，拿此做要挾，讓她和司徒南離開國內，如果她執意，就送她進監獄。”
“好！沒必要對她再心慈手軟，隨便你怎麼對付都好。”
陌啓年勾脣露出邪魅的一笑，握着她的手，有些褒獎的道了句，“這纔是我認識的季瑾之，也是我深愛的女人……”
不好，也不壞。
在好人和壞人的中界線上徘徊，像一個假寐的獅虎，隨時有綻放獠牙的可能，也有柔情溫婉可人的一面。
和陌啓年告別後，季瑾之拿着那個檔案袋坐在臥室的大牀上發呆，看着這個偌大的臥室，奢華的婚房，再低頭看看自己脖頸上戴着的婚戒，怎麼看，都覺得這場夢太真實了。
陌少川啊陌少川，想不到自己愛了十八年，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的男人，竟然也是個演技派！
假的婚姻……
可能從三年前，她回國求着爺爺結婚時，他就是牴觸的吧！不僅僅是不願意，更對她恨之入骨，覺得她這樣的女人，怎麼能成爲和他共度一生的良人呢？
不僅不能嫁給他，連和他結婚登記的資格都沒有。
還想着什麼離開以後，她好歹也是他的前妻，好歹有過一場婚姻，好歹結婚三年，她曾經是他的妻子，可現在看來，她算什麼？
還有什麼資格繼續住在這裡！
季瑾之痛苦的眉心緊蹙，一把狠心的將項鍊從脖頸上拽下來，隨手丟到了牀上，然後拿出自己事先寫好的離婚協議書，拿打火機點燃。
看着紙張在自己面前灰飛煙滅，火光明滅之間，她的笑容蒼涼，彷彿在告別一段可笑的過去，可悲的記憶，和可嘆的婚姻。
感覺腹部的槍傷隱隱作痛，伸手撫.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她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個藉口留下來了，拿着包和車鑰匙，下樓，開車離開了這裡。
陌氏集團。
剛剛結束了會議，回到辦公室的陌少川，放下了手裡的筆記本電腦，很自然的拿出手機，靠在老闆椅裡，給季瑾之發了一條微信過去，“身體好點了嗎？”
等了片刻，沒回復。
他皺了皺眉，看了眼腕錶上的時間，四點半，距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他又編.輯下一條，“晚上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我們去外面吃？”
“有一傢俬廚料理很不錯，要不要去嚐嚐？”
而此時，坐在公寓的樓房裡的季瑾之，看着手機裡頻繁出現的微信息，皺眉，這個大騙子，騙了她婚姻，騙了她感情，現在不知道一點羞恥，竟然還滿腦子想着吃！
真想知道，到底還是她記憶中那個雙商極高叱吒商場，傳奇人物一般的男人了嗎？
完全就是個感情騙子！
如此想着，她氣氛的攥着手機，將手機裡關於他的所有備註，全部改成了‘騙子’然後將手機靜音，扔去了一邊。
而沙發對面，拿着檔案袋反覆看了十多遍的顧良才，木訥的一句話說不出來，只是戒菸多年的他，突然翻遍了家裡的所有抽屜，最終找到了一盒藏匿許久的香菸，拆開後點了一支。
“丫頭啊，你現在是怎麼想的啊？”一支菸抽完了，顧良才又重新點燃第二支時，纔有了開口的想法。
季瑾之視線淡漠的看着遠處，“收拾東西，明天和我一起走。”
“那……那好吧！”顧良才嘆了口氣，“等我抽完了這支菸，就去收拾東西。”
這句話說完，老顧又覺得有些欠妥，還是多加了句，“不過，丫頭，你確定這麼做不會後悔嗎？”
“老顧，就因爲我愛他，所以，我才更應該離開，只有這樣，他才能更好！”
老顧點點頭，“我懂，都懂，只是……這樣做，就太苦了你啊，我的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