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墨言在房間裡坐了片刻,見杜若錦沒有絲毫理會自己的意思,終究嘆氣離開了。
綠意從門外進來,站在牀榻前不動,生怕杜若錦有個好歹似得。
杜若錦靜靜地坐起身,推開綠意欲扶的手,說道,“綠意,你去給我燒些熱水來,我要沐浴。”
綠意欣喜不已,立即轉身出去提水了。
杜若錦身置檀木浴桶中,綠意撒了些乾花,片刻間花瓣綻放,吐露芬香。綠意知道杜若錦不喜她在洗澡時有人打攪,便識趣得退了出去。
杜若錦往身上撩着水,不自覺得又想起昨夜在妙真寺崖底湖中洗澡的事,想起高紙渲今日的決絕,覺得身心疲憊,不自覺的便喟嘆一聲,卻難以舒盡心中鬱氣。
難道自己真的如高紙渲所說,不過只是爲了尋找一種安全感,才偎依在他的身前?想不明白,怎麼樣也想不明白。
洗淨了身子,換上乾淨的衣服,這一夜竟是熟睡。
次日,杜若錦是被綠意叫醒的,給她梳了妝伴着她去前廳用膳。
杜若錦的出現,引得大家注目。
大夫人清冷的目光斜睨了她一眼,便不再看她,二夫人卻是目光不善,柳氏更不用提了,張口就要擠兌她。
高筆鋒不可置否,高墨言眼光中頗有幾絲關切,高美景暗自擔憂,只有高紙渲一直悶着頭,不肯擡起頭看杜若錦。
杜若錦坐下來,才吃了幾口飯,見阮真一直揉着腰皺眉,不禁問道,“你不舒服?”
阮真答道,“這幾天一直腰痛,用手揉着按着纔好受點。”
大夫人和二夫人相視一眼,隨即便眉開眼笑道,“這幾天會不會每天晨起時,有乾嘔呀?”
阮真有些不解,但是還是點了點頭。
大夫人立即撂下碗筷,笑得合不攏嘴,“那就是了,墨言,還不快扶着阮真回房?張媽,你去找顧大夫來,讓他給阮真把個脈。”
大家都明白過來,這是阮真有身孕了。
高墨言急忙看了眼杜若錦,又對大夫人說道,“娘,其實我和阮真……”
“現在還說什麼做什麼?阮真只要爲我們高家生下一男半女來,就是高家的功臣,你瞧着吧,女人肚皮爭氣比什麼都強。”大夫人催着高墨言把阮真扶回房去,高墨言無奈,只好從命。
大夫人猶自不放心,自己又跟了去。二夫人也跟着去了,臨走時才囑咐高美景道,“一會你去我房裡,給阮真拿些補身子的。”
高美景有些不情願,還是聽了二夫人的話,出了門。
桌上的人面面相覷,都是一臉的驚訝。柳氏冷哼一聲,說道,“就憑她,也想爲高家續香火?”
文謙忙着給高筆鋒斟茶,小聲說了句,“有點燙,當心。”
高筆鋒回她一個寵溺的笑,柳氏看在眼裡,臉色不慍道,“終究是小妾出身,能生下孩子又如何?還不是照樣是吃喝玩樂的敗家子。”
此話當然針對的便是高紙渲,奇怪的是高紙渲並未擡頭,對柳氏的話充耳不聞。
高筆鋒不悅道,“靜容,你如今是怎麼回事?怎麼說話如此不知分寸?當年老太爺要讓你當家,還不是看在你知書達理進退有度的份上?否則論經驗,你能越得過娘去?你看看現在,動不動就出口傷人,三弟是不跟你計較,這話讓老太爺和爹聽見了,準有你好看的。”
柳氏在人前被高筆鋒一通罵,覺得丟了臉,當即撒起潑來,“好,你現在嫌棄我了,是嗎?什麼知書達理?什麼進退有度?這些誇的都是誰?怕是誇的新歡吧?我柳靜容從來都不曾知書達理,從來也不曾進退有度過,否則,怎麼會爲了做出那些……”
高筆鋒急忙“咳”了幾聲,怒瞪着柳氏,在她耳邊低吼,“你再敢胡說,小心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回去再跟你算賬,哼!”
高筆鋒拉着文謙便離開,柳氏顏面盡失,止不住哭了起來。
杜若錦卻對柳氏動了惻隱之心,坐在她身邊,遞給她一條帕子,說道,“有的時候,男人並不是唯一的歸宿,你即便爲他了再多,等他不再愛你之時,便覺得這一切只是負累了,你親手給他做一餐飯,也及不上新歡給他端來一杯茶……”
柳氏或許是深有感觸,擡起頭望着杜若錦,嘴裡卻仍自不鬆口,“你在胡說什麼?大少爺只不過這幾日生意繁忙,心情不好,他對我一向都好,那個文謙算是什麼新歡?等哪天我發了狠,照樣叫她生死不能。”
杜若錦嘆氣,這個柳氏也只不過是個可憐人,她怎麼沒有想過,死了一個文謙,還有後來人呢!
轉頭看向高紙渲時,突然發現,高紙渲不知何時,已經離去了,杜若錦有些莫名的惆悵。
杜若錦還想借故再“開導”柳氏一番,就被柳氏反開導回來,說道,“你還是不要閒吃蘿蔔淡操心了,管好你屋裡的事纔好,那個阮真有了身孕,你覺得你在高家還會有什麼地位?”
杜若錦不禁有些好笑,說道,“請問,我現在在高家有什麼地位?”
柳氏沒好氣得瞪她一眼,說道,“所幸,你還有些自知之明。這要是我呀,就想辦法,將那小妾肚子裡的種給打下來,省得有一天越到自己頭上去,那才叫一個難堪喲。”
高美景從外面回來,走近門裡,不清不淡得說道,“所以,那個珊瑚的死就是你的把戲了?”
柳氏大驚,臉上變了顏色,驚懼得望着高美景,吱吱唔唔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