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烈微愣,下一瞬,驀地輕笑,隨即眉眼透亮的噙笑挑了挑眉梢,“嘖嘖嘖,思思可真是記仇得緊——本王不過說了那麼一回,不用記這般清楚吧!常年道,夫妻打架,牀頭打牀尾合。你我馬上就成夫妻了,這等小事,太過介懷未免有失和氣。”
明思竭力沉了一口氣。暗暗對自己道,同這傢伙說話一不能有良心,二不能認真。有良心會倒黴,認真會氣死。
來回將這兩條說了三遍後,神色已然平靜,“我是做生意的人,穿自己鋪子的衣服不過是替自己鋪子做招牌。睿親王想多了。”
明明方纔見得眼底有火花閃,沒想到一剎間,明思就將情緒調整過來。
榮烈心底微帶遺憾,面上卻浮起一抹笑意,溫和似勸,“思思何必這麼辛苦呢?天大的事兒,有本王擔着。難不成思思還怕本王會餓着自己的王妃麼?”
明思斜睨他片刻,忽地輕笑勾脣,“這樣說,睿親王打算將自個兒的家當也交給我這王妃了?也好,家當多一些,日後我這醮了再醮的下堂婦找下家的底氣也足些。”
榮烈“呵呵”低笑,“行啊,若是思思尋到了比本王還好的,本王願奉上家資爲思思送嫁。”
明思一滯,下一刻,笑容驀地一收,眸色冷冷看着他,“尋比你差的倒是爲難,尋比你好的,比比皆是!睿親王身份高貴,自當一言九鼎。今日之言小女子可記住了,他日,親王殿下可莫要覆水重收纔是!”
說完,明思便轉過身,再度看向窗外,擺明一副絕不搭理的模樣。
榮烈的眸光在明思那雖是側身卻依舊挺得筆直的腰身上輕輕落了落,繼而又擡起,落在明思那如玉雕般美好的下顎上。一縷垂下的青絲正隨着車廂的移動,在其間輕輕拂動,柔柔似撫似觸。
榮烈未有再言語,靜靜看着明思,半晌後,脣角輕輕翹起,眉眼若有光。
一路再無言。
明思反倒有些不習慣,到宮門處下車,忍不住略帶狐疑的看了榮烈一眼。
榮烈隨即含笑回視過來,語聲柔得滴水,“思思,一路可是坐得悶了?”
深刻俊逸的面容上,琥珀眸光似溢彩流波,眼底隱隱笑意莫名,顯然是話中有話。
明思一噎,但迎着一旁宮人恭敬笑意中的那抹好奇,只得暗暗深吸氣,展露一絲笑意,“走吧,莫讓長輩等。”
榮烈含笑頷首,忽地上前一步,執起明思的手,不待明思反應,便情深款款柔聲,“你這衣裳不方便,跟着我走吧。”說着,看了一眼明思曳地的臂挽輕紗和裙裾一眼,“小心些,莫摔了。”
引路的宮人看着兩人說罷,笑着討好道,“親王殿下好生細緻。”
榮烈輕笑點頭,溫潤道,“我若不待她好些,她就要棄下我去尋下家——這虧本的生意,是做不得的。”
那宮人臉上笑意驀地滯住,想笑,可臉側肌肉有些僵硬抽搐不大聽使喚。顯然——他是沒法將榮烈此刻的表情同他的話意匹配起來。
須臾,才露出一個有些尷尬的笑意,“睿親王真會說笑話。”
“本王從不說笑話。”榮烈微微而笑,神情親切,“還不引路?”
“是,是,是,兩位這邊請。”那宮人反應過來,忙不迭前行引路。一面走着,還一面用餘光偷瞄——這兩人看着倒是般配的緊,可……怎覺着有些怪?
榮烈輕執明思的右手,眸光晶瑩柔緩,“走吧。”
明思不挪步,只壓低了嗓音,“我自己會走。”
這傢伙分明知道元帝是清楚兩人情形的,故而纔在宮人面前無顧忌。既是如此,還演哪門子的戲?
榮烈噙笑,輕輕挑眉,“九件!”
明思一怔,榮烈輕聲低笑,“此事當在約定許可之內吧……”
“走吧。”明思深深吸氣,平復了下情緒——就當自己做了一回盲人!
榮烈哪裡知曉自己此刻在明思眼裡已經化身爲某種具有特殊功用的動物。見明思應了,他欣欣然一笑,隨即施施然舉步前行。
前方已經走出數步的引路宮人,見得兩人舉步跟上,心裡舒了一口氣,抹了把頭上的汗意,略加快了些腳步。
此番因皆是宗親賀壽,故而也備了轎。兩人走出一段後,便被宮人引上轎。兩刻鐘後,到了御花園。
這次太后壽辰,先是在御花園行茶會,而後纔是重華殿晚宴。
待轎子落穩,明思很是小心的整理了下衣裙。妖孽有句話還是對的,這衣裳裙裾和手臂上的挽紗都曳地,行走還真得小心些。
這樣的衣裳好看是好看,可自己真是很不能習慣。
方整理妥當便覺轎簾掀起,榮烈溫柔的語聲便傳來,“思思,下來。”
同時伸過來的還有一隻手。
明思垂了垂眸,一手拎起裙裾,另一手還是伸了過去,扶着榮烈的手走出了轎子。
誰知一不小心還是踩到了內層的一層裙邊,身子驀地才朝前一倒,下一瞬便跌入了一個暖暖的懷抱。
耳畔隨即傳來附耳的低笑輕語,“思思是穿不慣,還是故意的?”
明思穩住身形後,一把推開他,咬牙低聲,“放開!我自己會走!”
只見榮烈勾脣正待笑,眸光卻倏地一閃,伸手一把拉起明思的手,語聲忽地有些淡淡,“咱們走吧。”
察覺出榮烈的不對,明思怔了怔,榮烈已經拉着她的手朝前走。
走出兩步後,榮烈語聲輕輕,“寶光郡主。”
明思愣了愣,餘光微微側瞄。果然,在右側數十米遠處,一身粉紫宮裝的莫清清正帶着兩個侍女朝這邊緩步而來。
收回目光,明思心裡有些納悶。
這幾回看到的胡人貴女都是穿納石失胡服,這寶光郡主今日倒穿了一身漢服宮裝?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一身雪青,她心道——這算不算撞色?
正想着,榮烈的聲音傳入耳,似帶了些笑意,“莫看了,她沒你好看。”
語聲極低,卻甚清晰。
不過卻是未說明白,這好看說的是衣裳,還是其他。
感覺到身後那若有若無的視線,明思沒有搭腔,卻是陷入了沉思。
她在想十日前的那次遇險。
很明顯,那個蒙面胡人男子是受人唆使。既然原本的目的只是想毀她的容,這是百分之百女人的手段。
聽得那蒙面男子說出目的後,明思便猜到了他多半是溫娜兒的人。
只有溫娜兒那種沉不住氣的性子,纔會選擇在那樣的時候動手。
說實話,溫娜兒這種急不可耐,什麼都寫在臉上的女人,明思倒還不足爲慮。
可對這個寶光郡主莫清清,明思還真有些摸不清路數。可毫無置疑的,這個少女的心機絕非溫娜兒能相提並論的。
不說別的,溫娜兒之所以那般無忍耐的動手,而且選擇的是化花她的臉,這裡頭少不得有莫清清那日席間那句話的功用。
明思有些煩躁。
她生平最是厭惡這種女人爲了男人爭鬥的戲碼。何況而今,還是爲了這麼一個性格惡質心思叵測,她壓根兒就看不上的男人!
想到那夜最後的事兒,她就忍不住想磨牙。
這時,榮烈的聲音又傳來,卻是平靜淡淡,“今**若不願在我身邊,就跟着眉兒。”
明思詫異擡首。
榮烈看了她一眼,見她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撲閃,只覺心房似有羽毛輕掃,忽地極是愉悅。
面上神情卻是慵懶,擡了擡右側眉梢,語聲戲謔,“思思這般看着本王,可是覺着本王的好了,不打算尋下家了?”
明思輕輕蹙眉,很是認真疑惑,“我還真就不明白了?你這樣的男人怎麼還有女人爭來搶去?”
榮烈聞言“呵呵”輕笑。
明思也一笑,語聲懶懶,“一開頭想不明白。那日參加了明珠的壽宴後,我卻是明白了些。俗話說,物以類聚——我如今倒是覺得,你同那兩人還真真是絕配。”
榮烈臉上笑意微頓,繼而又笑,“思思還是莫要想法子氣我了!本王肚量大,何況,既是思思,本王就更加不會生氣了。”
說到此處,榮烈忽地淡笑,“今日人多,你自己小心着。”
說着,便鬆了明思的手。
明思一擡首,才見他們二人已經站在了一道園門前。
前方院內,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是通身華貴。少說,也得有百來號人。
明思滯了滯,蹙眉,“這麼多人?”
榮烈輕輕一笑,勾脣憊懶,“我父皇有十七位皇子,九位公主,還有八位兄弟……”
明思無語了。
這時,前方人羣中,太后身邊宮人已經瞧見了兩人,急忙殷勤地上前對太后言說示意。
太后坐在鋪了錦緞軟墊的寬大的雕花金座上,見得兩人出現,臉上笑意霎時展開。
衆人見得太后神情,先是一愣,而後齊齊朝園門處望來。
九長公主榮眉獨自坐在一側正似無聊,見得明思到來,頓時欣喜。因顧及場合,卻只朝明思招了招手,未有像以前那般穿花似的撲過來。
榮烈脣角笑意淺淺,提步朝內行,語聲極輕,“進去吧,你坐眉兒身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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